“也不知道西顾城外的桃花今年还会不会开。”
陈半生惨笑着。www.trip118.com
“草青沙软，小安子应该去叉鱼了。”
……
浊世喧嚣清冷，不如繁花一枕。
剑庐的后山燃起了火，噼噼啪啪的响。
火上架着一只野鸡。
细细的火苗炙烤，油脂一滴滴落在火堆中，香气四溢。
李白衣的白衣已经不再雪白。
灰白的发丝映着火光，眼神中神采异常落寞。
陈半生躺在火堆边，身上的旧衣依旧。
“醒醒，睡了也死不了，死了的睡不着。”
李白衣抽出长剑，斜着割下一块鸡肉。
在腰间摸索了半天，取出一只小葫芦，葫芦有些破旧，但里面的水晶盐倒是满满当当。
“起来吃点肉，冷了可不好吃。”
一块冒着油的鸡肉甩了过来。
陈半生小心捏起鸡肉，烤的倒是不差，看上去鲜嫩焦黄，上面的水晶盐还没有完全融化。
可惜是个鸡翅。
除了小安子，没人记得他是不吃鸡翅的。
“该吃吃，给谁省啊！”
李白衣没有看陈半生，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面前这只鸡上。
“你叫陈半生，跟谁学的剑法？”
“剑法倒是不错，只是不够潇洒。”
后山的深夜，浓露深重，稍一翻身就落了满脸。
陈半生略显艰难的翻了个身，虽然没有站起来的力量，但爬过去倒是不甚费力。
刚刚烤好的鸡腿，没有落到李白衣手中的可能。
陈半生一把就撕了下来。
“啧！”
李白衣饶有兴致看了一眼陈半生，笑道。
“倒是皮厚，不过也好，拿的住剑。”
鸡腿入口，陈半生吃相凶狠，没几口就剩了一根骨头。
“跟谁学的剑法。”
李白衣又问了一句。
“你不是看得出来嘛。”
眼前有烤的喷香的烤鸡，陈半生哪有心思去理李白衣这些无聊的问题。
“看得出三秋的影子，但又不全是三秋。”
李白衣又递过葫芦，示意陈半生再加些盐。
“够多了，吃盐多了会口渴。”
陈半生满嘴肌肉，声音含糊不清。
“渴了便喝水，这有何难。”
“喝水便吃不饱。”
……
李白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吃饱，这个字对他来说显得异常的陌生，遥远的不可触及。
可是眼前这个吃相凶狠的少年好像再告诉他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大家的悲欢并不相通。
能设身处地已经是善莫大焉，根本不存在以己度人，更不存在感同身受。
“那就吃，多吃，不喝水。”
李白衣的剑很快也很锋利，切割一只鸡用不了多少功夫。
自从南安郡之后，陈半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饱了。
“依我看，你的智剑还在三秋之上，于剑一途，你真当得上天才横溢四个字。”
李白衣的视线定定的看着陈半生，好像要透过他的皮相直入骨髓。
“这一身拙骨，恰似牢笼，里面关着的才是真正的你。”
“所谓九死一生，破而后立，你是你又不是你。”
李白衣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
陈半生却摇了摇头。
什么九死一生，破而后立。
想来都已经累得不行，倒不如去春江镇守着他的“上面”了此一生。
反正江湖很大也很小，有了“上面”，往来的江湖客总能带来一些消息。
以小安子的本事，早晚能在江路里，在修行中闯出一片天地。
甚至成为高手中的高手，传奇中的传奇。
想想小安子的飒爽英姿，陈半生嘴角的微笑越发温暖。
“也罢也罢，怎样不是一生。”
李白衣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牡丹国色天香也未必比河边的野草过的舒心。”
“这江湖之路，这修仙之途，哪有什么坦途，倒不如闲散之人。”
“只是，你心中所想最终是镜中花，水中月，求而不得。”
火焰还算旺，烤鸡早已只剩下一堆骨头。
陈半生抹着嘴巴上的油，美美的伸了个懒腰。
伤口的剧痛终究敌不过吃饱喝足的畅爽。
吃下几乎一整只鸡的陈半生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他伸出手，感受着山林里来回穿梭的风，有些莫名的心安。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是，再让我选一万次我依然会去捞水中月，管他虚化还是真实。”
陈半生想到当日在“上面”的那个说书先生。
又想起南安郡那个金诚的话。
还有小安子没有对他说过一个字的秘密。
陈家，杨家，约定，天下。
关于陈家的传说他这一路听得不少，这事本来和小安子五官，但小安子好像因为他已经主动入了局。
这个时候自己是可以抽身而出全身而退，那小安子呢？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这一身拙骨，这莫名其妙的一条经脉，恐怕做的最多的就是拖累他人了。
“心里有事是好事，因为有了心事就有了想法。”
李三秋把自己的剑递给了陈半生，继续说道。
“有了心事就不会荒废日月，当年我的心事全都放在这把剑里，才有了后来的正十七。”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千头万绪无处派遣，不如相信手中的三尺青锋。”
陈半生看着手中这把明若秋水的长剑。
洁净无比的剑身纤尘不染，自从“智剑”出世以来，天下剑客能碰到李白衣的剑就已经算是绝顶高手了，此言非虚。
“这把剑太漂亮了，我有我自己的剑。”
陈半生轻轻放下手中剑，而后拔出那把“人间。”
“很好，有了剑，就有了自己的路。”
李白衣赞叹有声。
“可是很多人说它是刀，可我觉得它就是剑。”陈半生补充道。
手中的人间厚重短粗，和李白衣的剑比起来显得粗糙且丑陋。
“你如果觉得它是，那它就是。”
李白衣轻声道。
“你觉得你适合练剑吗？”
“我起初觉得自己适合，后来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但现在我又觉得自己适合了。”
陈半生回答道。
“其实你一点都不适合，你这一身拙骨甚至都不配拿剑，也不太配提剑这个字。”
李白衣严肃的说道。
“但是你知道吗？这世间原本有一个比你资质更差的人，却成了古往今来的第一剑客。”
“何人？”
“剑仙，李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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