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灵三百八十二年,云氏三百四十九年八月,我会写字了,感谢破庐,感谢林婆婆和齐爷爷,希望以后有写不完的笔墨纸砚。”
杜商望着纸上歪歪斜斜的字迹,这是丁丫头六岁那年写的字,稚嫩而认真,心中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云氏三百四十六年十月,在破庐三个月了,我想要有一个朋友。”
“云氏三百四十七年三月,我想要有个朋友。”
“云氏三百四十七年五月,我想有个朋友。”
“云氏三百四十七年六月,我希望和陀螺能做一辈子的朋友,永不分离。”
“云氏三百四十七年七月,我离开了破庐,希望早日挣到二十年灵石,买血发给爹娘。”
“云氏三百四十八年三月,挣灵石,买血发。”
“云氏三百四十八年九月,挣灵石,买血发。”
“云氏三百四十九年三月,挣灵石,买血发。”
“云氏三百四十九年七月十七日,我在山脚树上遇到只小猴子,他可爱极了,真想和他做朋友,以后天天和他玩。”
“云氏三百四十九年十月,祈愿猴子在破庐能过得开心快乐,我喜欢破烂,喜欢林婆婆,喜欢小星、湘雅他们,喜欢猴子。”
“云氏三百五十年一月十五,凑够二十年灵石,买血发给爹娘。希望爹娘长命百岁,健康顺遂。希望猴子快乐。想吃街角东家买的烤鱼。”
“云氏三百五十年二月初三,凑够二十年灵石,买血发给爹娘。希望爹娘长命百岁,健康顺遂。希望猴子快乐。希望明天能下大雪,和猴子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想去魔狱看看,据说那儿是谬灵最繁华的地方,我想和爹娘、猴子一起去魔狱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云氏三百五十年二月初五,凑够二十年灵石,买血发给爹娘。希望爹娘长命百岁,健康顺遂。希望猴子快乐。我和猴子都喜欢吃枣,今天我们决定要在猫猫山上种许多许多的枣树,希望以后有吃不完的枣,枣核给猴子雕小玩意卖。这样就可以早点凑够灵石了,嘿嘿。对了,我还想买身新衣裳,和陀螺一人一件姐妹装。那还得再买几套,和爹娘的父母女儿装,和猴子的,和猴子的,嘿嘿。”
……
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成熟,字也越来越多,写愿望的日子也越来越密集,从一年一次,到两、三个月一次,再到一天一次,甚至一天好几次,直至她失忆,跟着焰筠、林羽离开江宁,之后再也没有写过了。
看着后面空空的纸,杜商的泪滴到上面,一旁的破烂知道杜猴子这是睹物思人了,安慰他道:“杜猴子,你看地丁花写了几千遍‘希望猴子快乐’,你不可以再这样怏怏不乐,不然地丁花会不安心的。”
破烂挽住杜商肩膀,揉揉他肩头道:“地丁花有那么多愿望还没有实现,你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帮地丁花把她的愿望都一一实现,去她想去的地方,走她没来得及走的路,吃她渴望吃的东西,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
破烂见杜商被说动了,扭头朝地青乖巧笑道:“地伯父,这本书可不可以送给我们了?”
地青哪敢不答应十三皇子,急忙点头道他们喜欢什么拿走即可,他没有问题的。
厨房里赤火的汤已经炖好了,她出门见地青还没有收拾好,朝他凶了一句,地青也不折衣裳了,立马抱着衣裳丢到屋子里的床上,又跑出来抱书。
在破烂、杜商、莫止的帮忙下,一会儿便把院子收拾干净了。
月光下,院子里摆了满满一桌饭菜,能吃到娘亲做的饭菜,这是地丁以前的梦想,如今也算是实现了,可是她已经开心不起来了。
地青和赤火拼命地给她碗里夹菜,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喝了点汤。
见十三皇子、莫止、破烂他们都不怎么吃,赤火和地青也不敢多动筷子,饭桌瞬间陷入了死寂。
忽然间,一阵笛声传来,月光下,一顶金鼎八角琉璃垂苏大轿从天而降。
焰筠来了,地丁和赤火、地青都变了脸色。
轿撵停在空中,焰筠没有出来,隔着轿帘问道:“地夫人,我妹寸心送你来江宁后便一直没有回家,请问地夫人可知寸心下落?”
地夫人?
焰筠第一次叫她地夫人,她们之间,真的疏离了。
赤火心里忽然无比难受,她可以忍受焰筠恨她,可是却受不了焰筠不再在乎她,这比任何事都折磨她。
“我,我,我不”赤火脸色气得苍白,颤颤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她离开前,说她厌倦你了,她想离开了。祁二夫人,她同我一样,抛弃你,独自离开了,你恶毒狠辣,不值得任何人爱。”
焰筠隔着轿帘,对着撒谎的赤火,陷入了沉默。
“她不是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焰筠丝毫不信寸心会离开,她只是担心,寸心在外面孤苦伶仃,被人欺负,她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没有音讯。
不待赤火发火,焰筠转而对杜商和莫止道:“十三皇子、莫小姐,我有事相商,劳烦移驾。”
她让抬轿的小童结了个结界,将杜商、莫止围了进去。
杜商见破烂紧紧拉着自己,知他想听,便把破烂拉了进来。
焰筠轻轻拉开轿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莫小姐,秦乐的人把雪山包围了,祁哥和辰儿留在雪山守着扬姐姐的尸体。”
焰筠见眼前三人双眼红肿,眼眶里全是血丝,想是这二十日来这三人没少哭,心中也不由有些难过,她嫁入祁府快十七年了,虽与扬芷见面的次数不到十次,可焰筠心里扬芷是家人,是姐姐,焰筠希望她能好好的。扬芷死后,她也十分难受,偷偷哭了好几次。
“嗯。”地丁应了声,警惕地望向焰筠,她和“祁蓉”,也就是菁姐姐穿着一样的白色丧衣,脸上用白纱包得严严实实,眼睛处稍稍薄些,隔着细小重叠的缝隙,能看到眼睛似乎也是红红的。
地丁不知道焰筠找自己和杜商什么事,她不可能结个结界就只说师傅尸体的事。
焰筠见三人一直盯着自己,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扬姐姐临终前刺中圣上左眼,秦乐和血刃坊都在找神医帮圣上医治,他们已经联手了。秦乐一直想消灭祁府,如果让他们先找到神医,他们邀功不说,定会借扬姐姐之事大做文章,让祁府不得翻身。所以我想同莫小姐和十三皇子合作,在他们之前找到神医医治圣上,将功抵过。”
焰筠去过莫府,都吃了闭门羹,再三打听,才打听到莫白重伤昏迷不醒,莫止不在府中。
她想,莫止似乎对杜商青睐有加,她很可能去找杜商了,而杜商在扬芷死后挟着破烂离开。杜商离开时的模样伤心极了,一个人伤心时会去哪儿呢?焰筠猜杜商会来猫猫山,她便来了,果真在这里见到了他们二人。
“将功抵过?他一再糟蹋你们,你们还要效忠他?”地丁讥讽地望向焰筠,她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对云戮神气不起来了?
焰筠苦涩地笑了笑,她也是个人,她也有血性,云戮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祁府,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把他们的性命和尊严都踩踏成泥浆,她怎么可能不气愤?
可是她气愤又如何呢?她反抗得了云戮吗?她一点灵力都没有,她比不了李广、李毅,更比不了扬芷、云非,她的反抗就是送死。她可以一死了之,可是她不能连累蓉蓉,蓉蓉是她的女儿,是她希望,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得蓉蓉幸福安康。
焰筠笑道:“莫小姐,祁氏历代忠良,祁府上下誓死效忠圣上,若能治好圣上眼睛,我死也甘愿,别说找一个神医了。”
地丁哪信焰筠的鬼话,她这种人哪来的忠贞?不过是放不下荣华富贵,苟且偷生罢了,有杜商站在这儿,她肯定说漂亮话表忠心。
地丁不屑地哧了焰筠一声。
焰筠也不恼怒,笑道:“莫小姐,我希望莫祁两家能够合作,我们本就是四大贵族,怎能让外人抢我们前面?况且,唇亡齿寒,俞氏倒了,秦乐顶替。他野心勃勃,一进来就想扳倒祁府。祁府倒后,他的目标肯定是莫府,他想代替莫府成为四大贵族之首。”
焰筠见莫止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莫小姐,听说司法大人一直昏迷不醒,都快一个月了,我们联手找到神医后,可以让神医救治司法大人,神医医术高明,肯定药到病除,妙手回春。若神医落到秦乐和血刃坊的手中,要再救司法大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见莫止的神情有些动容了,焰筠立即趁热打铁道:“莫小姐,如果我们合作后,真的找到了神医,我愿用扬姐姐留下的不醉作为答谢,赠给莫小姐。”
“不醉在你那里?”地丁震惊地望着焰筠。
“嗯,”焰筠点了点头,“那日,圣上打碎了扬姐姐尸体,不醉也落了下来,被我捡到了。”
“你怎么可能拿得动不醉?你说谎!”地丁不相信焰筠的人品,怀疑她在骗自己。
“不醉中了毒,与寻常人骨头无异,刚好我们可以找神医救它。”焰筠见同莫止说得差不多了,转身朝杜商道:“十三皇子,我希望您能帮忙。”trip118.com
若有了杜商和莫止的帮助,等同于有了十一皇子、莫府、贾府的势力,她便可以同秦乐、陀螺他们争一争。
见杜商不说话,焰筠料到了他的反应,柔声细语说道:“十三皇子,恳请您帮我,因为我是丁儿的母亲,我是丁儿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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