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
萧泰安的话让空气里那一丝几乎郁结的空气悄然散开,李秀云言尽于此,气氛重新恢复到说说笑笑的语境中。
勺碗汤,夹个菜,听着楼下传来的表演乐器声,偶尔说两句家长里短的闲话,坐得却并不算是太舒服。
秦扬和萧红璃尽量对着萧泰安和李秀云露出笑容,附和着,但一餐饭在低气压的氛围下也着实吃不下太久,很快就撑了。
“爸,妈,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吧,你们也很少来金陵……”
走到楼下,萧红璃目光在秦扬的身上低着停留了一刹那,转头就打算到门口拦一辆出租车。
“不用。”
李秀云不动声色地和萧泰安交流了一下,微微笑道:“好久不见你们两个小家伙了,就在附近逛逛,就挺好。”
刚吃完,天气还早,又不太晒,风和日丽的秋天,确实是个在户外逛逛就不错的好天气。
“就去学校吧。”
萧泰安看着秦扬,呵呵提议道:“听说,金陵大学这三四年没少变化,我和你李阿姨四年前送你们来的时候逛了一趟,现在你们也快要毕业了,也该再逛一逛……小扬有空吗,陪我走走?”
秦扬目光下意识地和萧红璃碰了一下,但于情于理也不可能拒绝长辈,笑着答应道:“好,萧叔,你想逛哪儿,都没问题。”
这里离学校并不太远,在李秀云的提议下,他们直接朝着学校的方向步行走去。
大学城的位置通常都比较安静,一路沿着马路人行道,倒也没有太多车水马龙,反倒是能看到不少大学生,年轻青涩,三五成群,男女作伴。
秦扬陪着萧泰安走在前面,萧红璃挽着李秀云跟在后面,各说各的话。
“妈……”
“你们这回来金陵,到底来做什么啊?”
一餐话里有话的饭后,萧红璃总算忍不住了,目光幽幽地落在前面的秦扬和萧泰安的身上,扭着头,轻抿嘴唇问道。
李秀云斜瞥了她一眼,拍了一下挽在手臂上的玉手,摇头道:“还用我说么?”
母亲终究是最懂女儿的,迎着老花镜后那双属于母亲的目光,萧红璃只觉得自己被老妈看得透了,一点不剩。
萧红璃的脸上泛起一丝燥红,抿着嘴唇用力了些许,目光偏了几分,明明挽着手,执拗地不看向她。
李秀云叹了一声,看向前方,轻声道:“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萧红璃张了下嘴,又抿上了,沉默片刻后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不然呢?”
李秀云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摸着她的手,叹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和你孟姨,都指望着你们能好一辈子,闹什么别扭啊……”
萧红璃颤了一下,脚步顿了几分,低着头喃喃道:“可不是我想,就能做到的啊。”
“什么?”
李秀云没听清,语重心长地试探道:“其实我和你孟阿姨,更希望,你们俩能走到一起,毕竟是从小到大知根知底的朋友,小扬他,我们也是从小看到大,学历、家境、长相,都是门当户也对……”https://www.trip118.com
“以前,妈是不会和你说这些的,可现在,你们长大了,就要迈进社会了,也该考虑考虑未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影响,李秀云今天的话说的节奏有些快,失去了往日里委婉敲打的分寸感。
萧红璃也没什么准备,攥着妈妈的手,目光恍惚地偏着,听到这些话,更觉得心里难受,却还是得尽量装作无事的表情。
往前看,萧泰安和秦扬一道已经走出了很远,先行消失在了金陵大学的校门处。
…
走进金陵大学,枫叶随风落,地满红黄,嘎吱作响。
路人擦肩而过,面带宁静,怀抱书本,是萧泰安想象中那种文人气质十足的书卷氛围。
“金陵大学,不愧是名校。”
萧泰安今天穿着体制内的那种夹克衫,里面穿着衬衫,皮带微松,很有一股校领导的姿态,此时很是放松,一双剑眉瞥着并肩而行的秦扬,微笑道:“还记得那年,和你爸带着你和萧萧拿着录取通知书进学校的时候,你们还是两个家伙,眨眼,都这么大了,变化,也很大啊……”
秦扬的步伐微微落后些许,摇头道:“时间在变,人也在变。”
“你的变化,确实很大。”
萧泰安剑眉抬了抬,点了点头,又摇头笑道:“你爸总是和我提起,说你不经事,不扛事,别的事不干,成天喜欢……”
话锋在这里突然止住,秦扬却突然想起,老爹秦振华有时候教训自己,最常说自己“跟在萧红璃那丫头身后,一门心思,啥正经事也干不着好”诸如此类的话。
只是没想到,秦振华竟然当着萧泰安的面也这么说,萧泰安差点把这句两个老小子之间不正经的话脱口而出,那不是在骂自家闺女么……
秦扬笑了笑,没接话,继续陪着萧泰安在附近逛着。
偶尔和萧泰安聊几句,打打太极。
萧泰安年轻时就上过大学,后来又在体制内打磨和锤炼,属于温和派的领导,说话慢条斯理,滴水不漏。
一餐饭下来,他自然也明白了萧泰安是来做什么的,于是也只能委婉回应。
只是平日里零敲碎打地这样聊天也就算了,乐得迂回。
萧泰安和秦扬聊着聊着,今天却突然有些耐不住性子。
毕竟是自家闺女的事,揉了揉眉心,他心中颇为无奈,谁又能在这种事情上耐住性子呢?
“你和萧萧,关系越走越远了。”
萧泰安忽然止住了脚步,话锋坦诚得像是一把钝剑,明晃晃地亮在了秦扬面前,带着剑眉之下的三分认真和气愤之色。
“你让她,很不开心。”
秦扬有些沉默,他没想到,萧泰安会这样把这件事说出口,但面对着那道目光,似乎其他的遮遮掩掩也失去了意义。
哪怕面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秦扬,此刻的萧泰安终究是有三分生气,在不了解这背后发生了多少复杂的情况下,他毕竟,首先是一个父亲……
“是。”
但下一刻,秦扬的目光在沉默中抬起。
那份安然与平静,问心无愧的样子……
反倒,让老萧心底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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