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串？这里有烤串吗？”
周筠婷确实饿了，中午的火锅，她基本没动，只吃了几块西瓜和锅巴。
“有，中午开车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跟我走吧。”
霍言凭借记忆中的位置，认准了一个方向找了过去，周筠婷紧随其后。
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位不是情侣。
真正的情侣，不是非要手牵手，或者亲昵地挎着胳膊。而是一种熟悉且亲密的精神状态。同样，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不说话，通过眼神和表情，就判断出是不是情侣。
两个人表情羞涩，不断找话题害怕冷场，肯定不是情侣。可能刚认识互有好感，处于接触阶段。
两个人表情自然，一言不发偶尔聊几句话，大概率是情侣。熟悉之后不需要，通过频繁沟通，了解对方的心意。
情侣之间是陪伴，而不是沟通。
霍言和周筠婷，保持着半步距离。两个人眼神完全没有默契，不说话显得陌生，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一看就是各怀心事陌路人。实际上，他们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刚认识3天而已。
“到了，就是这儿。”霍言指着店家简陋的招牌——胖嫂烤串。
这是一家只有20平米的底商，室内空间过于逼仄，而且闷热拥挤。老板在门外的空地，摆十几张方桌，顾客坐在马扎用餐。
原来是路边摊，脏死了。“我不吃了，我要回家。”周筠婷转身要走。
霍言恨的牙根痒痒。事儿妈，没见过世面。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周姐，来都来了，你陪我吃行吗？”
“我不。”她挣扎了几下没用，被他强行拖到方桌旁，按在马扎上坐下。
“老板，点串儿。”
“来了。”胖嫂扎着油腻的围裙走过来，拿着小账本记录。
霍言点了一堆烤串，显然不是一个人的量，又点了两瓶冰镇啤酒。
周筠婷低着头哪儿都不敢看，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画面。m.trip118.com
桌边的塑料桶装满了签子，苍蝇不停的起飞降落。隔壁方桌下，全是毛豆花生皮，两个中年妇女，正在徒手穿肉串儿。烤串大哥抓着佐料，洒在肉串上。胖嫂补充孜然时洒了，胖手在桌子上划拉几下，孜然落入金属罐。
“你低头思过呢？”霍言用方便筷子敲了敲桌子。“花姑娘，抬起头来。”
“讨厌。”周筠婷抬起头，一副正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
“周姐，你没吃过苍蝇馆子？”
“没有，我疯了吗？”她第一次听苍蝇馆子，觉得特别贴切。
“太遗憾了，32岁没吃过烤串。你的人生不圆满，今天，我给你补一课……”
“霍哥，你不要总提我年龄好吗？”她认识他之后，开始年龄焦虑，非常介意别人提自己的年龄。“我当然吃过烤串，只是没在这种地方吃过。”
周筠婷去过高档烤串店，装修像酒吧，烤串种类繁多，自动烤串架，排烟系统，吃一次烤串人均消费100多，三分之一浪费在装修和服务上。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霍言试探着问：“周姐，你是不是有洁癖？”
“一点点。”她知道洁癖不好。
霍言万念俱灰。完了，我跟一个有洁癖的人同居，随遇而安的日子到头了。不行，必须给她掰过来，从今晚的苍蝇馆子开始。
“周姐，洁癖是一种心理疾病，你没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她瞪了他一眼。“洁癖是生活习惯，不是心理疾病。”
“诶，你别跟我犟。我百度一下，如果是心理疾病，这顿饭你请。”
周筠婷不在乎钱，但她不能输给霍言。
“我妈妈就洁癖，她遗传给我。所以，洁癖不是心理疾病，而是遗传病。”
霍言不服气。真能犟，你真是头铁，敢跟我犟——找死。
“你说强迫症是心理疾病吗？”
“当然是，但我不是强迫症。”她说。
“洁癖的表现之一，就是强迫自己，浪费水资源，反复清洗衣服，双手，擦拭门把手等等吧，就是人们经常触碰的东西，洁癖都觉得脏必须清洗。你是不是这样？”
“不是，我没有。”周筠婷立刻否认了。
但她确实有过这些行为。不过，一旦忙起来，她就不会那么执着。
“你说没有，好。你等会。”
霍言停顿片刻，等胖嫂捧来一把烤肉串，放在套了方便袋的托盘上。
他拿起一根肥瘦相间的肉筋，递给周筠婷。“来一串肉筋，你不是说你没有强迫症吗？”
她眉头紧蹙一脸嫌弃。“我不要，不卫生。”
“拿着。”他把肉筋递到她面前。“闻一闻。”
她闻到牛肉和香料，在炭火炙烤下脂肪溢出，散发出的香气，情不自禁咽着口水。
他找了一个借口，给她台阶下。“我胳膊酸了，赶紧接过去。”
太香了。她表现出极不情愿，但还是接过肉串。
“这就对了嘛，我必须给你科普一下。”
霍言掏出2个一次性纸杯，摆在桌子上倒满酒。他没有强迫她喝酒，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炭火最高温度是多少，你知道吗？”他抹去嘴边的啤酒沫自问自答。“600度，把你扔炭火里不到半小时——烧没了。”
周筠婷想用竹签字，戳瞎他的双眼。尽管这双眼睛又大又亮。
他拿起肉串撸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
“这些肉串是手工穿的，你肯定会想，上面有细菌。但是，细菌在100度的高温下，炙烤10分钟就死光光了。炭火是600多度的高温，肉串放上去烤，细菌立刻灰飞烟灭。而且吃起来特别香。你尝尝……”
她犹犹豫豫。“我……我不吃……细菌。”
“如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像你这么犹豫，人类吃螃蟹的历史，将会推迟至少一百年。”他随口一说，只为了谈话效果。
“咕噜咕噜……”周筠婷嘴上说不吃，肚子却很诚实。
霍言再接再厉。“周姐，不要迷信五星级饭店，米其林餐厅。它们和路边摊苍蝇馆子，烹饪方法都一样，高温杀菌。你手上的肉串已经杀菌了，可以放心食用。”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试试吧。
周筠婷举起肉串放到嘴边，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没吃。“我不敢吃。”
“哼……”霍言嗤之以鼻，自顾自大块朵颐。
“你还说没有强迫症？还说洁癖不是心理问题？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印度卫生条件那么差，为什么13亿人口活的好好的？”
周筠婷一脸茫然。她去过印度，与孟买当地电子商务平台谈合作。印度的贫民区，卫生条件确实很差，但印度人好像很少得病。
他解释道。“印度位于赤道附近，离太阳很近，紫外线特别强烈。你肯定知道，紫外线能杀菌。每个阳光普照的艳阳天，相当于紫外线免费杀菌一天。印度的环境和食物，经过紫外线杀菌，看着脏但没有细菌。”
他又干了一杯啤酒，继续科普。
“绕了一大圈，我要说的就是，苍蝇馆子看着脏，但食物经过高温杀菌，可以放心食用。你傻呵呵拿着肉串不敢吃，是不是强迫症作祟？你必须战胜它。一串不吃，何以扫天下？”
周筠婷被霍言彻底说服了。吃，豁出去了，我就吃一串能怎样？
她一口咬下一块肉筋，慢慢咀嚼越嚼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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