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察觉到问题，点燃烛火。
烛光照亮了郑灵的脸，那张脸不再青黑，是大病之人的惨白。
不是丧尸？
郑灵确认了那可怖的声音是自己的嗓音，抓住自己的嘴和下巴，血腥味覆盖了整张脸，她惊恐地尖叫：“吼吼吼！——”
郑陈生冲上去，一把抱住郑灵，安慰道：“灵儿别怕，没事的，没事的，爸爸永远和你在一起，不要害怕！”
郑灵却听不进他的话，一边流眼泪摇头，力量巨大，竟然把虚弱的郑陈生甩了出去。
顾鸢逮住郑灵，借着烛光，她看到郑灵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都是绝望和泪水。
郑灵的嘴巴不断往外吐着混杂郑陈生血液的唾沫，似乎无法接受这一切，却连求救都说不出来。
因为一张口，就是难听粗哑的“吼吼”声。
顾鸢没有犹豫，用背部挡住郑陈生的视线，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光系能量凝聚成了一条线，从接触的双手中传进了郑灵的身体。
如果现在郑灵是丧尸，必然无法抵挡顾鸢四阶液态光系能量。
会变成一具干尸。
然而顾鸢的液态能量进入了郑灵的身体，攀向郑灵大脑处，却出乎意料地将郑灵安抚了下来。
她不再躁动、反抗，慢慢地趴在原地。
眼角拼命往外流的泪水，告知着她的生命并没有结束。trip118.com
“晚了，她身体部分丧尸化了，却没变成丧尸，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碰见。”顾鸢道。
哪怕前世她在末世生活了三年，也没见到这种情况。
因为前世被圈养的光系异能者只救异能者、基地高层和特殊有贡献的人才，但光系异能者帮那些人净化病毒的时候顾鸢这个“普通人”并不能看见，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现过这样子的案例。
“那灵儿现在怎么办？我看灵儿是有意识的，她还是人类对吧！”郑陈生仍然趴在地上，急急忙忙地追问顾鸢。
顾鸢抬起郑灵的手，点头道：“她确实是人类，瞳孔正常，指甲没变，獠牙……太小了和虎牙差不多。”
“是不是我之后再多给她灌点净化能量，她就又能说话了？”郑陈生追问道。
“不，她体内已经没有黑水病毒了，光系异能没用。”顾鸢明确道。
就算郑陈生没有给郑灵净化干净，顾鸢那一束液态能量也足够查漏补缺了，没有任何黑水病毒能够残存下去。
“那怎么？”郑陈生连忙问顾鸢。
现在这样子，一旦郑灵在别人面前发出丧尸的吼叫，那等待她的结果只有被杀死。
基地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顾鸢并不知道答案，没有先例。
看着郑陈生焦急的样子，顾鸢脸上皮笑肉不笑，淡淡地说道：“郑陈生，你觉得人类的生存率很重要，为此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是正常的，那少部分人也活该付出，否则就是自私……对吗？”
郑陈生不知道顾鸢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下意识地点头，又摇头，道：“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灵儿她到底该怎么救？”
顾鸢却道：“把她交给基地实验室。”
“这不可能！”郑陈生像突然被踩到了尾巴，凶狠地拒绝。
实验室那群人，对实验体都是什么态度，郑陈生光想象都觉得可怕。
抽血、试药、开膛、挖晶核……正常人不干的，实验室那群人都爱干，像灵儿这种特殊的情况，实验室怎么可能把她当做人类对待？不被弄死就不可能走出实验室！
“为了人类的生存率，郑灵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她体内可能有特别的抗体，或者其他我们不了解的特殊原因……”顾鸢嘴里的话在说服郑陈生，态度却是漫不经心的。
毕竟，顾鸢本质上并不赞成人体实验。
丧尸就算了，活人的话，哪怕有再崇高的理由，在本人不同意的情况下，都是丧心病狂。
“别说了顾小姐！你要是能帮灵儿就告诉我，别说那些戳我肺管子的话！”郑陈生彻彻底底地在顾鸢面前撕下了脸上的假面。
“那话是你说的，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就忘了吗？”顾鸢偏要在最痛的时候再狠狠戳郑陈生的痛处。
郑陈生顿时哑了，咬紧牙关道：“这和那，哪能一样……”
“有不同吗？”顾鸢反问道，“光系异能者能净化病毒，就该被统一管理，无条件救人；那郑灵体内发生了特殊的、良性变化，为什么不能进实验室被研究一下？一旦能研究出抗体或者解药，那就是造福全人类了。”
“灵儿会死！”郑陈生红着眼反驳。
“光系异能者就不会死吗？你刚才也看到了，光系异能者的血也能净化病毒……肯定会有其他人发现这一点、或早或晚。你觉得一旦光系异能者被管制起来，基地需要救人的时候，死的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光系异能者，还是被病毒感染的其他人？”顾鸢平静地陈述着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实，紧握刀柄的手压抑着她内心所有的冲动。
“可是，可是灵儿，灵儿也不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她本来是个健康的孩子。”郑陈生哽咽道，摇头不想听顾鸢说话。
“光系异能者也不是自己想进化成光系的。工作可以创造社会价值，你会要求所有人不拿工资、无条件上班吗？同理光系异能者只是有净化能力，为什么就该失去自由、奉献自我？不要把你自己那套双标、圣母的想法套在同类身上，被剥削者帮剥削者讲话，真是糟心透了。”顾鸢都快把刀柄握断了，小臂微微颤抖。
如果不是上辈子所有基地联合出的政策，如果不是郑陈生四处演讲、宣扬，顾鸢上辈子哪至于三年不敢用异能，最后还是死在贪图她血肉的人手上？
但凡光系异能者正常地拥有人权，也不会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地啃食光系异能者的血肉。
当“福利公寓”这个政策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光系异能者就不再是人了，和待宰的猪羊没有任何区别。
郑陈生理想中的画面，是光系异能者像工作一样，接受安排，平等地用尽全力地救助每一个人。
他太天真了，而且以己度人，将对刘晓芳的鄙夷和愤怒转嫁到了所有目前“基地内身份较高”的光系异能者身上，殊不知一旦光系异能者失去人权，将会面对的必然不可能是乌托邦，而是地狱。
“你还坚持你的想法吗？”顾鸢双眸沉静，像阎王爷在阎王殿上清算罪孽。
郑陈生脑袋里一片混乱，不敢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何况，郑陈生担心一旦他说“坚持自己的想法”，顾鸢就会二话不说地打开门，把郑灵送去基地实验室。
郑陈生决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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