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已经命人去传四阿哥,但是四阿哥毕竟在另一处行宫,而皇帝所在行宫却是有太医时时待命的,所以太医匆匆而来。
老太医在皇帝紧张的瞪视下,摸上了胤礽的脉,然而他越是认真,越是觉得头疼:看皇上紧张的样子,还以为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不测,虽说这几年皇上与太子总有纷争,但太子还是太子,人家和皇上还是亲父子,要是太子殿下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该怎么说。
但是把来把去,太子殿下这身体好得很啊!
连药都不用喝!
那皇上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吓得他一把老骨头差点以为没法儿安度晚年。
收回手,他气定神闲地对焦灼的皇帝说道:“秉皇上,太子殿下无碍,寻常补药是药三分毒,臣不建议随意进补。”
话音刚落,就听皇帝怒道:“无碍?太子说他不记得任何事了,难道这也叫无碍吗?”
啊?
太医吃了一惊,抬头去看坐着的太子——只见胤礽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我只记得三十岁之前的记忆,之后的都没有了。”
太医:“!!!”
他连忙再去把脉,结果脉象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他头上都出了汗,也没把出个所以然。
皇帝又急又气,让人把行宫所有太医都传过来,集体会诊。
胤礽也安慰道:“皇阿玛放心,儿子只是不记得而已,皇阿玛跟我说说就是了,许是老天爷见儿子太过顺遂,给儿子设了一难。”
皇帝叹道:“要是受到了创伤,忘记了一些事情,皇阿玛与你说上十遍八遍也没事。但你这一下子就忘了这六七年的事,恐怕这不是天意,极有可能是人祸!”
一瞬间,皇帝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这六七年胤礽做过的糊涂事,想和人私奔,在政事上频频犯糊涂,还总是说他这个做皇阿玛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再看看现在这个胤礽,眼中有着这六七年都未有过的清澈(愚蠢?康熙:big胆!),一下子就明白了:
肯定就是有人害了胤礽,致使他频频出错,父子关系也出了问题。
至于是何人在背后兴风作浪,想想胤礽有错,什么人会高兴呢?什么人会在这件事上获利呢?
皇帝心中有数,肯定逃不了那几个孽障。
要是被他知道是谁……
太医轮番诊脉的时候,四阿哥也到了。
他见到里面那忙忙碌碌的场景,也有点吃惊。毕竟和他预想到的,太子死活不说出他,皇帝勃然大怒的样子,不说南辕北辙,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再看隆科多朝他使眼神,他就知道出问题了。
但他向来城府极深,即便心有疑惑,面上也是一点儿都不露出来,恭恭敬敬向皇帝请安。
皇帝现在看谁都像谋害自家太子的凶手,更何况太子刚刚还向他透露,四阿哥猜到有人会行刺他,和太子说,却不来直接告诉他这个为父为君的,往小了说,是他愚蠢,脑子有疾。往大了说,是他无君无父,欺上瞒下,陷害太子,更是欺君大罪!
想到太子这些年那么信任这个弟弟,还在自己面前给他说好话,结果却是一腔好心都喂了狗。
皇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了好语气,“刚刚有人行刺朕,四阿哥,你可知道怎么回事啊?”
四阿哥如何猜不出是太子说出了自己,心里极为气恼,气太子怎么忽然间变了性子,是他发现了什么,还是皇阿玛发现了什么,但面上却不露半分,只做出一副焦急又震惊的孝子模样:
“有人行刺皇阿玛?何人如此大胆!皇阿玛没受什么伤吧?要是皇阿玛有什么闪失,儿臣真是……真是……”
皇帝听得一阵厌烦,太子和四阿哥,他自然是相信太子。已经给四阿哥打上了“欺君罔上”的标签,皇帝如今再看他这副做派,只觉得作呕。
明明就是他知道消息,却不告诉朕——是在盼着朕死吗?
故意告诉太子,让太子星夜前来——是在陷害太子!
还请太子不要透露他——是在陷太子于不仁不义!
试问,太子忽然来此,还遇到了刺客,他肯定要询问太子是如何知道消息的,若是太子头脑再不清醒,真的听了这个孽障的话什么也不说,那他岂不是要怀疑太子了?
和乱党勾结,行刺皇帝,太子也有可能做得出来啊!
毕竟皇帝死了,继位的就是太子了!
皇帝越想越气,忍不住一茶杯砸了过去,“不知死活的混账!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朕吗?你糊弄得了太子,可你糊弄不了朕!”
他站起来走下台阶,走到四阿哥身前,“你明知道有人要刺杀朕,却只告诉太子,不告知朕,这是为臣的不忠,也是为子的不孝!”
四阿哥听得一阵颤栗,不忠不孝,皇帝当着这么多人说他“不忠不孝”,这是把他钉在耻辱柱上——试问被皇帝这样评价,他哪还有什么未来?
他更受不了,太子依旧在台上站着,自己却犹如丧家之犬一样跪着。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啦皇阿玛,所以皇阿玛才会这么生气。
说什么“我答应你”,不过是看他的笑话!
四阿哥心里一阵悲愤,忍不住对皇帝问道:“如此大事,皇阿玛难道只肯信二哥的一面之辞,却不肯听儿臣辩解几句吗?”
皇帝一脚把他踹开,“你辩解?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仗着太子信任你,你就为所欲为,连朕这个皇阿玛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你的辩解在朕看来没有听的必要!”
四阿哥被踹倒在地,听得皇帝劈头盖脸的斥骂,心里悲凉,忍不住说道:“再皇阿玛心里,难道只有二哥时您亲生的吗,那我和其他兄弟算什么!”
皇帝心头火起,拔出侍卫身上的刀就要砍下去,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胤礽连忙拉住皇帝,“皇阿玛,皇阿玛息怒!”
又说四阿哥,“四弟,小受大走,你还不赶紧走!”
皇帝却不肯,“谁说让他走的!朕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你是不是不让太子说出是你在告密?”
四阿哥脸上带着笑,神情中也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是!我是说了,我与紫瑛相爱,害怕因此事被皇阿玛认为是乱党,所以不让太子说!”
“撺掇太子赶往行宫阻拦紫瑛的,也是我!只要太子出现在行刺现场,只要他守着对我的承诺,那皇阿玛就会龙颜大怒,认为太子与行刺有关!到时候……我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四阿哥这番话,不但皇帝听得心生怒火,连周围的侍卫也频频把目光投向四阿哥,这人的算计还真是深啊!
就是没料到太子会对皇上说实话。www.trip118.com
也是,在这种时刻,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和刺客扯上关系,太子殿下再怎么正直,也不会这样做啊!
也不知四阿哥是怎么想的……
皇帝没管其他人的心思,他拿刀指着四阿哥,“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四阿哥仍是笑,“没有为什么!我喜欢权力,我想当皇帝,我喜欢当皇帝!”
皇帝可还好端端活着呢!
听到四阿哥这番话地侍卫们全都低下了头。
皇帝此时反而不气了,他看了看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的四阿哥,扔下了刀。
四阿哥反而像受到刺激一般,继续说道:“别说是我,哪个阿哥不想当皇帝啊!可偏偏我们的前面有个皇太子挡着,那我们能怎么办?只能——把他拉下来,自己上去!”
“我是这样,大阿哥是这样,八阿哥也是这样!要怪,只能怪皇阿玛你生下这么多儿子还助长了我们的野心!”
皇帝忍不住用扳指蹭自己的头,像是极度疲累一般,“怪我?是,的确怪我!怪我明知道你们的野心,却没有阻止。怪我明知道太子仁厚,缺没有教他人心险恶。怪我,怪我把你们生在皇家,给了你们太多太多,纵得你们不知足!”
皇帝由胤礽扶着,回到座位上,也没硕对四阿哥欺君罔上的惩罚,只是让人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然后又看向胤礽,“这下总算看清你这些兄弟的真面目了吧?以前我让你提防他们,你总是他们,你总是不听,现在被算计了吧?”
胤礽乖乖认错。
皇帝还以为儿子受了好大的欺骗和委屈,又是一阵安慰。然后说:“咱们后日就回京。”
这么快吗?
皇帝解释道:“你现在这样子,朕也不放心你在外面待着。还是今早回京,找个萨满嬷嬷好好瞧瞧,一个太医说没事,那可能是他学艺不精。现在,一群人都看不出来,那就该换萨满嬷嬷看看了!”
皇帝打定主意,吩咐下去,明日准备,后日启程。
着实让忙碌在外的大阿哥吃了一惊。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来时好好的四阿哥,如今被严格看管在自己的马车里,轻易出不来。而来时闹僵的太子却和皇帝乘坐一辆马车,两人比以前更黏糊了。
大阿哥:牙酸。
而回到京城,大阿哥只是回家睡了一觉,就发现变天了,御前侍卫来搜家了!
尽管他竭力阻拦,胆尽职尽责的御前侍卫还是搜出了他的“宝贝”——写着太子生辰八字的小人。
学名,魇镇、巫蛊。
大阿哥被“客客气气”请到了乾清宫,随即也得到了和他四弟一样的待遇,皇帝的窝心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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