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光如漩,似惑人心。越琼田脚下无根,飘乎乎闷头直走,仿佛要一口气投入光芒绽放处,与其相融不分。
这短短一段距离,快步走来不过片刻,已可见玄光正是吐于土坑之中,遮覆其上的木板浮土碎雪等早已消失不见,但四周青草却仍是一片郁郁葱葱,甚至更显茂盛。草丛中,五心朝天端坐着白骨精灵,胸腔内魔元之火与光同耀,烁动如狂,似在贪婪汲取着玄光遗散在外的至妙之力。直到听到脚步声踏破寂静,才大梦初醒般晃了晃头骨,眼窝中幽火一转,登时大叫一声:“越琼田!你怎么过来了!退回去!退回去!”
越琼田全无所闻,仍在颠颠倒倒前行,髅生枯魅一时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来去拦他,偏偏体内幽火一窜,竟不由自主的在草丛中跌了一串跟头。只这一耽搁,越琼田已近土坑数尺内,诡谲玄奥的黑光就在伸手可及之距。他恍惚的抬起一只手向其中探去,却在指尖即将碰触到的瞬间,被一股乍然出现的力量猛的弹开了。
那股力量出现得毫无预兆且粗暴,直接将越琼田反撞得踉跄连退,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尾椎处传来的钝痛硬生生使他模糊的意识回笼几分,视野中一瞬恍惚一瞬清晰,竟依稀似看到一条人影倨傲踩在玄光之中,冷哼嗤笑:“蠢材,此物岂是你碰得的!”那身影和声音都分明熟悉,却在以全然陌生的姿态和口吻居高临下,如视虫豸。越琼田茫然甩了甩头,玄光的魅惑之力正随之潮水般退却,让他终于能舌齿打架的叫了一声“朱……朱大哥?”
旁近草丛中,髅生枯魅早已在玄光中人影现身之际,就抖若筛糠的倒伏下去,额骨紧紧贴着草梗,不敢吭声。但听到越琼田还搞不清状况的问话,登时急得又想去拽他一把。可惜念头才动,魔元流光更盛,一时有心无力,只能在原地扭来扭去的挣扎。蓦一下力道使空,“啊”的一声大叫一头栽了出来,分明有两根雪白的骨棒迸出体外,不偏不倚砸进了土坑。
与他身上束缚之力的消失几乎同时,土坑中炫目的黑光也毫无预兆的乍然熄灭。髅生枯魅的两根骨头飞下去,坑中同样传出一声痛呼,随即摇摇晃晃探出来半颗脑袋,灰头土脸眼神发飘:“谁偷袭我?怎么回事?这是……哎?小越?”
越琼田颇受惊吓的看着土坑里大变活人,前一瞬冷傲妖异的身影和眼前明显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朱络一时分开又重叠,让他的脑子也跟着糊成一团。迟疑着叫了声“朱大哥”,犹豫了下又道,“你刚刚骂我‘蠢材’……”
“啊?”朱络一头雾水,从乱糟糟的头发上摸出一根肋条骨,顺手嫌恶的丢出去,又扶着脑袋晃了晃,“我说什么了?我?我……”沉睡多日苏醒后浆糊般的脑子随着他的动作和冬夜冷风的呼啸而过渐渐清醒,发散的眼神也归于凝聚,脸色登时变了又变,“我刚刚……”
髅生枯魅反而是最先适应过来他先后变化的那个,一伸手接住自己的骨头,片刻前的战战兢兢一扫而空,扒着草根大声道:“你刚刚骂他!”细伶伶的指骨一指越琼田,露出十分“我可以作证”的得意。
朱络却顾不上他,脸色一变又即刻遮掩住,向越琼田咧咧嘴:“我……刚醒,脑子还不大清楚……大概是说了什么梦话……吧!”说着,看越琼田一脸不信的样子还要往前凑,忙又喝了一声,“别过来!”
越琼田被他喝得一愣,随即表情凌乱的抬手指了指太阳穴,迟疑道:“朱大哥……你是不是昏迷太久,这儿……出了什么问题?”
朱络一屁股又坐回土坑里,闷声道:“我身边异气未散,你莫要靠近,小心误伤了你。”
自黑光隐灭,林中一片黑暗更胜之前,越琼田连分辨朱络脸上表情都是凭借着髅生枯魅胸腔眼窝里妖异的幽光,自是更看不到什么异气异象。不过仍是从善如流站住脚,不无担忧道:“那你还好吧?”
“我无事……”朱络勉强应声,心中却早掀起一股惊涛骇浪,尽在回想自己意识清醒前那片刻的异常言行,一时手足俱冷,暗暗咬牙切齿将两个字吞了下去:“玄瞳!”
丹田内,温润的暖流回溯流转,仍在不知疲倦的滋养着尚未痊愈的内伤,每一次在经脉中冲刷过,都有细小的伤痕被渐渐抚平。仿佛一个最温柔殷勤的良医,竭尽所能呵护伤者。但越是如此,朱络心头越生荒谬之感,只觉自己正在被一个用意阴险却手段坦荡的泥潭逐渐吞噬,却连抗拒的力量该用在哪里都寻找不到。正惶惶暗恨,远处忽然又有人声传来:“琼田,此处气息有异,发生何事?你可无恙?”随着声音,青光迅疾,穿林而至,更有一个衣服尚穿得拖拖拉拉的越九华跟在后面:“七叔,琼田说他出来解手……”
越琼田闻声,脸色陡然一红又一白,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想要把自己藏到茂盛的草丛中。只是那青草到底不过尺寸高矮,如何遮得住他,反倒脚底一空,一晃就栽歪进了土坑。
土坑里,朱络此刻纵然再是心乱,也瞧得见这般大的动静。此刻他周遭尚有玄瞳余力未散,岂是越琼田能可碰触的。情急之下,右掌猛然托空一攥,不得不依仗自身与玄瞳逐渐已成的共鸣将四周残力一瞬收拢。体内玄力一经动用,流转得更加欢畅无阻,如臂使指。只是到底有重伤未愈,骤然发力,随即便是一阵头晕眼花,喘了口粗气靠在了坑壁上。
越琼田反应也不算慢,一脚踩空,忙顺势歪身卸力,惊险万分的打了个转单脚跳进了土坑,挤得朱络又重重在坑壁磕了一下,此时也顾不上了,扬声冲着外面大吼:“我没事,就是发现朱大哥醒了,过来瞧瞧他!”
随着他喊话的尾音,越山容已一脚踩在草丛外,看着不明幽暗气息蒸腾的土坑脸色大变,喝到:“琼田,快出来!”一手已青光凝聚,向下蓄势待发。
越琼田比他还要急乱些,到底修为相差颇远,不知何事引得越山容一副要大动干戈的模样,但也猜到这般架势应是冲着朱络而来,忙又将声音提高几分:“容叔,你这是干什么!这里只我和朱大哥,还有小骨头,并无旁的什么人在。”
那土坑本就不甚深,堪堪够朱络躺在内中掩以木板浮土。此刻纵然有坑内坑外之别,但彼此的大略情形仍可一目了然。越山容先见幽暗之气张扬,随后才看清越琼田与朱络两个东倒西歪的挤在坑里,形容虽然狼狈了些,倒也不似受了挟持,这才略松了口气,但仍是凝元在掌,催促道:“琼田,你先上来!”
越琼田不明所以,又怕越山容和朱络间当真起了什么误会,磨磨蹭蹭不肯动弹,只撑在土坑边沿探着头:“我脚崴了,我在下头蹲一会儿……容叔你先回去吧!”
越山容被他气得几乎笑出来,索性挑明了话头:“琼田,不管你身后那人什么来历,和你什么交情,他手中掌控分明是噬灵之流的魔功。你莫要被他骗了,快跟我走!”说着话,也是提防朱络被喝破身份后恼羞成怒,先下手为强,掌心青光一转,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绕开越琼田,直向朱络切去。另一手疾出,探身便抓,要将越琼田直接提出土坑。
朱络的反应也不慢,只是和越琼田挤在坑里,手脚动作都觉局促,捏在掌心的玄力更不肯释出分毫用以伤人,当下只能矮身一蹲,顺手从坑底土中摸起一样物什,举起招架。“当啷”一声,明月环一转便飞,他手中之物却全然无损,只是坑边的髅生枯魅却蓦的大叫一声:“本座的骨头!”全然不看眼下局面,竟也一头往坑中扑进来,正隔在了越山容和越琼田之间,根根肋骨间幽火如簇,直出体外,迫得越山容不得不收了手,反手捏住明月环,气怒交加:“你们二人扣住我玉完城少城主,用意到底为何?”
越琼田哭笑不得,一时连该解释什么都琢磨不清楚。倒是朱络挡下明月环一击后,虽诧异越山容为何能看透自己身上玄力之用,仍能好整以暇开口:“小越,我已无事,这位既然是你的长辈,你随他回去也无妨……”话说出口,忽然一愣,“是玉完城来人?方前辈呢?”
髅生枯魅登时在旁叽叽喳喳一句:“方青衣自然是扔下越琼田自己走了!”
说者无意,越琼田却听得心口一阵发堵,再看眼前情形,怕是想要越山容与朱络和气相处也是艰难。电光石火间,大概也算得上急中生智,竟有个颇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并且一经萌发,登时疯长,撩得他蠢蠢欲动,难能自抑。
越山容仍在以十二分提防的眼神看着朱络……或是他手中还未纳尽的玄力,便听越琼田长吁短叹开口:“好吧好吧,一时间想来也说不清楚。不过朱大哥对我确实从无恶意,容叔你且稍待,待我查看一回朱大哥的伤势,就回去如何?”
越山容冷着脸,见朱络并未有什么异动,髅生枯魅也只顾着抢回自己崩飞的骨头安回身上,对几人间的波诡云谲毫无兴趣,这才咬咬牙松了口:“看过就跟我回去。”
越琼田立刻道:“看过就回,看过就回,不消一刻钟便可……”一边转过身,虚扣着的手心轻轻一晃,一簇微光被他遮遮掩掩着露出了指缝。
他这般动作不过是要瞒过越山容与越九华二人,朱络看在眼中,刚刚微露讶异之色,就立刻掩去了,软塌塌朝着身后坑壁一靠,十分配合的咳了两声:“内伤已好多了,再调养数日,想来就能恢复七八成。”
越琼田不克分心,只得点了点头以动作敷衍。好在朱络在说鬼话糊弄人的本事上竟也不弱,三句一喘、两句一咳,开始絮絮叨叨唱着独角戏交待自己的伤情,细致得好似积年老医对待出生婴孩。迟到一步的越九华错过前面半场交锋,听得龇牙咧嘴凑在越山容耳边道:“七叔,当真有这般的……恶人?”
越山容板着脸,压下起初的惊怒后,心情也有些难以言喻,只得低声叱喝:“莫胡说!等下回去立刻收拾行囊,咱们连夜就带琼田走。只要回到玉完城,任凭外头是风是雨,也与咱们无关了。”
越九华点头连应,心里倒很有些同情起越琼田来,冲着他的后脑勺丢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却忽然一愣,惊讶道:“七叔,那是什么光?”
随着他的问话声,一片清光在土坑中荡起,须臾化作黑白二气,其上幻化出山河百景,若真若幻,一时铺展如画轴,将坑下三人尽数笼在其中。
越山容骤然变了脸色,失声道:“山河梦帙!琼田……”
不待他将话说完,越琼田一指向着光暗流转的山河图景上点落,顿时有混沌之气应手而升,飞旋成束,照定了三人只一闪,便如鸿飞冥冥,光华皆暗,踪迹全无。只剩下轻飘飘一句话落在空中:“容叔、四哥,待我去寻到师父,就……”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没在空寂黑暗的夜色中留下半点痕迹。
房外轻雪微霜,一屏之隔的房间内,却是一片春暖香融的舒适惬意。潺潺乐音如细泉叮咚,洗心洗耳,旷性怡情,妙不可言。
一曲尽了,房中寂静一瞬,似仙音尚在,随即宜诗拍手笑道:“小姐的琴技愈发好了,城主此番请来的先生只怕连三个月都教不满,便又得请辞!”
孤城琅玕跪坐榻上半垂着头细理琴弦,慢声道:“先生教导用心,倾囊相授,岂可随意出言作玩笑谈,此语不可再有。”
宜诗全然不在乎这点不痛不痒的训诫,仍是笑道:“是是是,是我说错了话!不过小姐的琴艺之妙总是真的,任凭怎样的夸赞,也当得起。”
孤城琅玕微微一笑:“你既称妙,妙在何处,你可能说得出?”
宜诗眼珠一转,答得飞快:“婢子拙嘴笨舌的,哪说得明白那些妙处。不过自是有人晓得!”她抬手在端端正正坐在榻下矮杌上的男童肩头轻推一把,“厉小爷听了小姐的曲子几日,眼神都渐有几分灵动了,可是做不得假!厉小爷,你说是不是?”
厉北苑此时已换了一身金丝银绣的簇新袄裤,整个人愈发好似神仙童子,玉雪可爱。只是灵窍淤塞之症不愈,到底还是木讷。宜诗推他一把,他便在杌子上摇摇晃晃两下,不动也不语,看得宜诗气“哼”一声,扭头不愿搭理他了。
孤城琅玕有些好笑,手指微动,拨弄箜篌一声弦响清越。这一缕弦音却比宜诗的拍手跺脚见效多了,厉北苑缓缓眨了下眼,微仰起脸,能循着琴音寻到了她的方位,眼底隐约见光,细小却不可当其不存。
孤城琅玕对他的反应已是满意,拣了身边一块纱绢拭琴,一边道:“今日到此也就够了,北苑的伤势急不来。宜诗,你去叫厨房送些点心汤羹来打发他吃,坐了半日想也饿了。”18小说
宜诗噘噘嘴:“小小一个,哪来那么大的肚量塞吃塞喝!”但脚下却未曾怠慢,立刻一转身风风火火出了门,一溜烟去了。
孤城琅玕便在榻上偏腿坐着,端详一回厉北苑眸中光色,又在袖中取出“碧琅”,摇出一串清悦脆响,唤了声:“北苑。”
厉北苑对“碧琅”的声响反应更敏锐些,眼神很快定在了小小的风铃串上,铃声几响,他的右手微微一动,竟生出了点儿似想伸手去碰触的意思。孤城琅玕耐心颇好,提着“碧琅”一摇一停,徐徐诱导。反复多次下来,厉北苑的反应明显添了少许流畅,自己起身挪动的意愿也更鲜明了几分。这几日来,两人在风帘翠幕的交流大抵就是如此,孤城琅玕虽说年纪小小,身上已颇见大家闺秀的沉稳气度,对此倒也不急不躁,只徐徐哄着厉北苑,一点点调理他的心智之失。
又过了片刻,外头一阵脚步杂乱声,宜诗领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小丫头一头扎了回来。甫一进门,便嚷道:“城主又去府门外迎人了,怎的这两日这般多人来人往,连带着府里不得消停,厨房都忙得很!要不是是小姐要的点心汤羹,只怕他们还空不出人手做呢!”
孤城琅玕本在温声细语安抚厉北苑,闻言起身:“这次是谁来?”挑帘出了房门。宜诗忙捞起一旁一件氅衣跟上去:“我哪会知道,不过听他们说见到天边遁光,来的自然是炼气士。”
孤城琅玕一边让她给自己披衣,一边皱眉道:“前日来了玄门信使,昨日便闻一椽书舍来人,今日又有人来。这般来去匆匆,不似善事……”
宜诗不以为然:“善事不善事,又不会与咱们相关!小姐快进来吃粥,现在温热正好,再迟片刻就凉了。”
孤城琅玕摇摇头:“让她们照看北苑用点心,我去前面看看。”不待她再说什么,便揽裙下阶而去。宜诗“哎”了一声,无可奈何一跺脚,忙道:“小姐等等我,外头下着雪珠呢,我给你撑把伞!”慌慌张张回屋抓了伞追上去。至于被丢下的厉北苑,倒不需她去费半点心思,早已被两个小丫头哄去洗手洗脸坐下用饭。
主仆两个一路到了前头正房,孤城吹角已去大厅待客,楚腰轻正在房内闲坐,听到门外一声“小姐来了”,连忙起身,眉眼带笑的亲自去挑了门帘,笑道:“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边,厉家那个娃娃在风帘翠幕待得可好,可有惹你不悦的地方?”
孤城琅玕略欠欠身权作见礼:“北苑十分乖巧,就让他一直住在我那儿吧。父亲不在?可是还在前面待客?”
两人一路说着话进了房,楚腰轻一叠声唤人上新沏的热茶,换新鲜糕点水果,一边亲手帮孤城琅玕解了外头氅衣,热络之态,几近殷勤。孤城琅玕倒像是对此习以为常,只道了声:“夫人不必麻烦。”便与楚腰轻各自落座。楚腰轻退让到下手座位,这才道:“前日玄门派人送信,言说北地闹起一场魔祸,手段血腥诡谲,已有多处受了荼毒。夫君在东陆北地这一带信望颇重,自是要着手处理这桩麻烦,怕是要操劳一段时日了。”
孤城琅玕偏了偏头:“魔祸?是怎样的魔祸?”
楚腰轻咋舌道:“听说遇袭之地不见活口,只见死者白骨森森,一身血肉俱无。炼气界之前从未听闻这等手段,但现场留有不加遮掩的浓重魔气,才有此断论。”
“魔气?”孤城琅玕轻笑一声,“父亲莫不是因此才要插上一手?”
楚腰轻也跟着她笑了笑:“或是如此吧。不过小姐也不必担心,遭难之地多是些地处偏僻、名声不彰的小门小派,不说千嶂城,就是今日前来的一椽书舍,若非夫君捎了口信过去,他们也未曾听到半点风声。想来这般人只会挑些软柿子下手,倒也没什么敢挑大事的胆量。”
“若只是些跳梁小丑,自不足惧。”孤城琅玕似是对楚腰轻的看法有些异议,但只道,“父亲打算如何安排?”
楚腰轻道:“自然是联络众家,围堵追剿,尽力灭除。不过玄门送来的信中说,他们已圈定了一两处接下来可能遇袭之地,时间颇紧,不及召唤各家,只一椽书舍离千嶂城最近,得了口信昨日就使人连夜赶来了。今日到的,正是玄门派出的弟子,或是今晚、或是明晨,便要一齐动身往设伏处去。”
“父亲可要亲去?”
楚腰轻点了点头:“两地设伏,夫君亲自往一处,点了城中武执掌前去另处,再有玄门与一椽书舍相帮,想来不至空手而回。”
“武执掌么?”孤城琅玕点了点下颏,“我倒觉得,他怕是不成。”
楚腰轻一愣:“小姐可有所感?若当真不妥,便叫夫君将他换了去。”
“倒也不必。”孤城琅玕摇头,“千嶂城一向收训士卒而不录门人弟子,养其千日,用在一时,既操练了他们多年,便藉此看看成效也不错。”
楚腰轻登时会意,笑靥如花:“小姐果然打算得长远,是我蠢笨了!”一边便挽起袖子,褪了腕上金钏玉镯,亲手持刀破了鲜橙奉给她消渴。宜歌宜酒两个更是不停来来去去,布上了一桌各色精巧点心干果。
孤城琅玕见状,捡了几样随意用了两口,便指着桌上另两道点心道:“这两样包了我带回去,北苑想来爱吃。”
楚腰轻剔松瓤的动作微微一顿,笑道:“小姐对厉家那小孩子很是上心,叫我都觉嫉妒了!”
孤城琅玕也拈了枚松子在手里剥着,慢悠悠带了点笑:“初见他便觉面善可爱,几日相处,愈发和了眼缘。想他倒也可怜,小小年纪逢灾遭难,好容易才流落到千嶂城,不觉便想对他好些罢了。”
楚腰轻闻言更是掩口轻笑:“原来小姐竟也有这般觉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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