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趴在空空如也的车斗，其他狗子已经跳下了车，被年轻的志愿者们套上了绳子。
老赵和阿飞略带关心地俯视他。
“阿飞，我其实之前担心过，衰仔放在大型犬里边不太妥当。”
“放心，衰仔跟我店里的宠物打成一片了，”阿飞淡定地说，“检查了监控，它特喜欢一条比利牛斯山地犬，像亲兄弟啊。”
“那条叫大白的？”
“是的，三天前称了55公斤，差不多是衰仔的26倍重。”
老赵一脸诧异。
怎么阿飞话里话外幸灾乐祸的？
陈凡一字不落地听完，气得蹬直了脚，嗖地一下从两人间的缝隙钻下了车。
老赵：“这？”
“我建议你不要把它当正常狗对待，”阿飞嘿嘿笑道，也不伸脚拦它，“告诉你好玩的，你团队是不是有很多年轻女生？找一个逗它，再找一个男的抱住它，看看反应。”
老赵也乐了，点点头跃跃欲试。
天气引人意外地好，草坡绵延一片，近处是柳树拉长的影子，随风起伏的柳絮，远了看，公园喷泉吞吐着道道水柱，洒在植被上，将绿叶打湿了。
彼时陈凡和查理一深一浅踩着草坪，随前方列队的大狗前进。小飞虫绕着上空飞行，查理懒懒地摇头赶走，而陈凡走入一只大狗的斜影，打算乘凉。公园喇叭绑在了附近的柳树枝杈，悠悠荡起邓丽君的慢歌。
后面是有说有笑的志愿者们，他们方才已经松绑了牵引绳，白袖子系着软盒，里面装有新鲜肉块，若要叫停乱跑的狗子，喂吃的就好了。
多数志愿者对这些狗也熟悉了，狗不认生，所以目前还算是有序的。
熟悉的喷泉映入眼帘，水汽时不时蔓延过来。随志愿者拍手号令，这些宠物兴奋地原地翘脚，四散奔跑。
狗子鼻息粗重，舌头吊在嘴边，激动地互相追逐。大白平时沉闷，现在最好动的便是他，他仰躺在喷泉眼，庞大的白毛被水线冲得倒翻，爪子沾上的泥巴乱甩，泥块溅到了一边的刀子。
刀子却是沉稳起来，脖子撑得老直了。
“好帅的阿拉呀！”一名志愿者姑娘双手摇了摇，亲自上前蹲下去，摸摸刀子的耳朵。
刀子眼神深远而宁静，他慢慢坐立，停在了女孩身边，斜视她的面容。
女孩咯咯地笑，从软盒捏出一块鸡胸肉，“阿拉，阿拉，看看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她将嘴套装置卸下来一半，以便狗子进食。
刀子适当地微张尖牙，扭头衔咬肉块，动作轻柔缓慢。
两个同样是志愿者的女孩也靠了过来，不停地揉揉阿拉肩膀背部，甚至是毛绒绒的尾巴。
快门声激烈回荡，他俨然成了视觉中心。
陈凡目睹这个情况，低头瞧着自己短腿，再瞧瞧身旁的查理，“我们跑旁边玩去吧，这儿不重视我们。”
查理翻滚在地，正在追逐着一只蝴蝶，听到这话马上停了动作，不高兴道：“我只喜欢主人，主人喂我金枪鱼，可比鸡肉好吃多了。”
陈凡恼他，迈开小腿将他撞翻。
“我们来比赛！比谁跑得快！”
查理短促地“汪”了一声，压下脑袋，似一列托马斯小火车，轰隆隆撞向陈凡。
“这才对！”陈凡立马跑了起来，调转弯度朝一条人行道跑去，道路尽头是一片幽深的小树林。
陈凡此前在大厅闲着没事干，翻阅过一本犬科大全，翻到二百多页查到查理的犬种名称，叫马耳济斯犬，也叫马耳他犬，除了通篇的古老高贵纯血介绍，一行字让他印象深刻。
马耳他犬是世界上跑得最慢的狗。
有多慢呢？时速5到6英里。
“我不想咬你！”查理在跟后，大声叫道，“阿飞和我主人交待了要来这接我，带来很多好吃的！”
陈凡赶紧刹住脚步，回头叫道：“都是生的，哪比得上可乐，你忘了可乐有多么伟大了吗？”
“这里没有可乐！”
陈凡神秘地笑了，等查理追上来嗅嗅他屁股，扯了扯嘴角说道：“这里有，不要忘记我的演讲。”
“可乐是人类宝藏。”查理歪着脑袋苦思冥想，不确定地说。
“不是，我指的是工具，狗也能利用人类工具创造价值。你见过自动售货机吗？和冰箱差不多的样子。”
昨天太阳暴晒，还未进宠物店，陈凡自己便是栖息此处，那条人行道错不了，恐怖的骑着单车的人类女性，就是突兀地将他抱起来一顿爆舔，宛如患了可爱过敏症。
回忆起她车把手悬着的大袋食物，陈凡明白了，原来人行道附近有自动售货机，方便路过的行人投币购买饮料和零食。
负责带路行进了四五百步，与志愿者队伍隔得越来越远，陈凡和查理互相依偎，走一下，查理就偏离了路线，以至于费了好大的劲，才一点点纠正方向。trip118.com
眼皮子都抬不动了，舌头蒸发的水汽仿佛模糊了视线。
这只算了小狗的体感距离，人要从喷泉走到自动售货机，无非就是五分钟的事儿……但两个小不点好像在穿行撒哈拉沙漠那般艰难。
百科书上也解释了：小型犬耐力不够，尤其是纯血未经过改良培育的，天生娇贵得很。不排除部分原始犬天生耐力充沛，比如非洲巴辛吉猎犬，但明显马耳他犬不在此范畴。
到现在陈凡也并不了解，自己属于哪个串串的类型，尽管仅三个多月大，可与马耳他相同的耐力消耗来看，不太妙。
他的狗生梦想——拥有视觉猎犬的灵动敏捷，具备狐狸犬的放牧、警戒和狩猎的天赋，兼具嗅觉猎犬超强的气味辨识，再贪心点，掌握一手工作犬看护，营救，防爆的看家本领……假如全部拥有，狗生必能臻至圆满。
陈凡自我陶醉，竟是激出了几分力气，使力搀着劳累的查理。
我既然是人脑子，就是有意识与无意识的差距，我倘若有意识地锻炼自己，是否能成长为十项全能的超级犬？
超级犬充其量是个陈凡起的臆想，他只想拉风，还未考虑责任方面的格局。上辈子平平无奇不太精彩，这辈子或许平平无奇，但一定要精彩。
林荫吞没了它们，蝉虫烦闷地高鸣，二狗子终于来到售货机的柜面底下。
“要钻进去吗？”查理舐着蹄子，起身趴到取货口。
陈凡叼住他长长的被毛后撤，“你毛太长了，容易卡住，别钻了。”
“看我的。”
陈凡选择化身黑毛毛虫，扭捏躯干爬进柜机脚架，仔细扫了一遍。
一枚铜币扫了出来，陈凡继续伸爪子，第二个硬币也扫到了。
查理立马明白了这是什么原理。
这是钱！
他记得有一次在白天，女主人抱着他，身披貂毛，珠光宝气的，陪着一个年轻人买首饰。那个年轻人不停依靠女主人肩膀，查理那会儿都吃醋了。
主人便是用一沓沓红色的纸巾，交换了一条比狗项圈亮上许多的圈子，亲自给年轻人戴上去，虽然不知道年轻人那么高兴干啥子用，但女主人晚上回家的时候非常地精神抖擞，见到男主人都红光满面的。
想到这里，查理不由佩服这个伙伴，他咬着这两枚钱币，肯定也要交换柜子里的东西，譬如可乐！
然则比较奇怪，查理没看到柜子里跳出来人类，只有冷冰冰的罐子，堆堆叠叠的。
“小黑，”查理疑惑地问，“这就是工具吗？”
“当然，”陈凡耐人（狗）寻味地回应，“这个钱币是工具，可以利用它，交换到人类宝藏。”
只见陈凡竟然超出查理的预料，转到柜机的侧边，蹲立起来，学人类恭喜发财的手势，爪子攥紧了硬币。
“但工具不是钱币本身，它有另一种称呼，名为‘卖萌术’。”
于是，查理被迫学着小黑的姿势，蹲立起来并肩，两爪左右合拢，像极了便利店的招财猫。
陈凡暗笑，这法子是越来越熟练了！
不管自个儿本领练出了多少，反正卖萌是从未失手过的，特别是面对女性！
查理狗毛都乱了，仍坚持招手，他相信小黑总能创造惊喜。
可是，就在远处人行道终于驶来了一辆单车之际，小黑竟然惨叫了数声，丢下硬币落荒而逃。
查理吓得也慌了，不过速度太慢，来不及跑了，耳边炸起毛骨悚然的娇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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