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
见对方没反应，祁泽霖歪头又叫了他一遍。
“啊…………？”胡喆吉强行回过神来直直望着他。
好一会儿后祁泽霖笑了，手背贴着自己脸说：“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哦不是不是，不好意思。”胡喆吉发觉自己失态，连忙解释道：“只是觉得Enzer先生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Enzer先生是中国人吗？”
“是的。但我外祖父是X国人。”祁泽霖想推他到餐桌前，但被胡喆吉婉拒了。他们面对落座，“胡先生有与我想象的朋友？那太巧了。”
那一双蓝眼睛他果然没猜错，祁泽霖是混血。胡喆吉：“是啊，很巧……”点完菜之后，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Enzer先生的中文名，请问Enzer先生贵姓？”
“哦。”祁泽霖恍然想起来自己还未做自我介绍，讪讪笑道：“见到您高兴过头，失仪了。”“我叫祁泽霖，恩泽的泽，甘霖的霖。”
胡喆吉：“我叫胡喆吉，三个吉的喆吉。”
祁泽霖……真是一个好名字，他的父母应该很疼爱他，把这个孩子视作上天的恩泽，生命的甘霖。
祁泽霖点点头，“不知道胡先生现在见到了我，是否找回了一点印象？”
胡喆吉再次看了一番祁泽霖的五官。
很有标志性很优越的长相，放在人群中胡喆吉觉得自己要是真看见过，应该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况且是那么像沈烨的一个人。但直到现在他也不记得在那次画展上有看见过这样的脸。
见胡喆吉不说话祁泽霖就知道答案了。
“也是快六七年前的事情了，胡先生没印象也正常。”
胡喆吉：“嗯……不过，祁先生你真的不用对我用敬语，我……有点不习惯，喊我名字就好。”
“好。”祁泽霖拿起红酒杯与胡喆吉轻轻一碰：“喆吉。那你也叫我的中文名字就好。”
胡喆吉点点头。
菜刚点好不久服务员就已经开始上了，胡喆吉平时其实不大吃得惯西餐，但无可奈何，在这种地方，处处都是西方的格调。
“对了……”胡喆吉对着面前的牛排兴致缺缺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我们联系过挺多次，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职业呢。”
祁泽霖道：“我是从商的。”
“哦，那怪不得。”胡喆吉哈哈笑了一下，“还是托你的福我才有机会看到这里的顶楼风光。”
“这家酒店的经营者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也是托他的福才有幸能邀请你在这里吃饭。”
胡喆吉：“哈哈……你谦虚了”
祁泽霖：“那你呢？”
“我呀……”胡喆吉：“之前在乐行工作，后来腿受伤了就辞了。现在也就在家里写一写书。”
“哦？”祁泽霖来了兴趣，“你也当了作家。”
一个‘也’字，显然让祁泽霖想起了老白。胡喆吉谦虚道：
“也就随便写写，三脚猫功夫，作家……实在不敢当。”
“我少年时的梦想也是写作，定居在意大利小镇。第一次去那里度假时我就爱上了那里，骑马弹琴喝酒晒太阳……”
……
沈烨刚回到家，打开电脑看到魏桓发来一份文件。
魏桓：阿烨，你看一看这个男孩儿怎么样，档案挺干净的，长相也好，在选秀节目上人气不错。
魏桓顺便把选秀节目里那个男孩儿的片段发给了他。
沈烨认真看了一遍，发送两行文字过去：
看着不错，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魏桓：是他主动来找我们签约，瞬诚跟我看了都觉得过关，然后马上来问问你的意见了。你要是也觉得可以，那改天就签下他吧。得尽快，其他公司特别是英澜肯定也找过他。
主动申请签约？
热度挺高的新人选手肯定不会缺娱乐公司找上门，他既然有那么多机会和选择，为什么会主动找西里西里。
西里西里虽说这几年发展不错，但毕竟也是一个年轻公司。圈内不乏比西里西里基础雄厚的签约公司，比如祁氏的英澜。英澜这些年在祁泽霖的管理下正在慢慢改变发展方式，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
不是沈烨自轻自贱，也不是否认这个新人的实力，是这个新人的行为实在反常。
沈烨：你跟他面谈过吗？
魏桓：谈过。
沈烨：那你有没有问过他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主动要加入西里西里旗下？
信息发过去不久，魏桓就拨电话给他，沈烨接起后，魏桓继续说刚才微信中的事情。
“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这个顾虑一开始我也想到了。所以面谈的时候我问过他。”魏桓话里突然带着笑意：“你猜他怎么跟我说的？”
沈烨起身倒了半杯酒，自从自己一进家门长青就黏着他，此刻他站在地上，脚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麻痒麻痒的。低头一看居然是小家伙在舔他的脚，他赶忙挪开脚，可脚背还是沾上了它嘴里残留的奶渍——他刚喂长青喝了羊奶粉。
“不能舔我。”沈烨用湿纸巾擦掉奶渍，戳了戳长青的小脑袋。
电话那边的魏桓一头雾水：“啥？”
沈烨：“哦，我说猫呢。——我怎么知道他会说什么。”
魏桓：“他说他是你校友。”
沈烨：？“我校友？他几届的？”
魏桓：“资料不是都发给你了吗？比你小三届啊。”
他重新拿起电脑定睛一看。
沈烨：“哦，还真是……”
周檀，21岁，身高178，南洲大学舞蹈系。
虽然但是，沈烨还是疑惑：
“因为跟我和瞬诚是校友就来西里西里？”
魏桓：“是啊，他说他刚上大一的时候在金融系遇见过你。虽然啊，他没明说，但明摆着是对你有点意思啊……”
“我不同意签。”沈烨的语气认真起来。
魏桓：“诶，你别那么快就否掉啊，这赶上门的香饽饽，你不签他，其他公司有的是人想签他。”
沈烨：“魏桓，签约原则第二条是什么，你忘了？有一个陈嘉婳还不够？”
艺人在合约期间要听从公司安排，除公司安排需要，不得有其他感情生活。
“我没忘，所以我没第一时间把周檀给你看啊，因为我在想对策。”魏桓：“明天我带他去你办公室，你跟他谈一谈。但是你得委婉地拒绝，跟他解释一下我们公司的规定，也是行业的基本规定，然后再签约，不就好了？你看，上次你跟嘉婳说了之后，她不就放弃你了？所以啊，这次你就用上次一样的方法，不就大功告成了？拒桃花这事儿难道还能难倒你？”
沈烨：“”
魏桓说的很有道理，西里西里现在处于上升期，不能因为这么点问题把资源拱手让人，特别是英澜。现在英澜是西里西里最强劲的对手，而且西里西里现在的实力与英澜仍是悬殊。
沈烨：“那你约他明天上午到公司，我跟他聊一聊。”
“okok。”魏桓就知道沈烨肯定会答应，爽朗笑道：“要带喆吉过来搓麻将不？我现在去祺祺家。”
“喆吉出去见朋友，晚点我要去接他回来。”沈烨：“不玩儿了。”
魏桓：“那行，周末再来，我们四个好久没搓了。”
沈烨：“好。还有啊，周檀的事情不要跟喆吉说。”
“明白。”
——
祁泽霖是做生意的，经常在人堆中应酬，今晚与胡喆吉的饭局应对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他很会聊天，尽管胡喆吉在面对不熟的人时一直是话很少的，但祁泽霖照样能做到谈笑风生，话题衔接得如此完美。
也是在与他交谈的过程中，胡喆吉发现对方是个涉猎广泛的人，对音乐美术文学赛车美食旅游等很多东西都很熟悉，一看就是从小含着金汤匙的子弟。聊起最多的还是关于老白的话题。
胡喆吉能感受到祁泽霖的确很仰慕老白，但聊书归聊书，当祁泽霖把话题扯到那幅油画时，胡喆吉警惕了起来。
“《HugMe》这幅画我第一次见时是在作者的画展上，那时我十五岁，我妹妹是学美术的，我们都被这幅画吸引住了。我想，能让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印象深刻至今的作品，是触及心灵的钥匙。当时我父亲见我们这么喜欢，想买下那幅画。可惜晚了一步，作者告诉我们这幅画他已经答应送给一位朋友了。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白老师。”
祁泽霖说了很多，也十分诚恳。
但胡喆吉还是原来的态度。
胡喆吉：“泽霖先生，你的情有独钟我能理解，但我相信老白对这幅画的钟爱肯定也是至深的。因为他走之前最认真托付给我的只有两样东西，其中一样就是油画。我……”话已至此，胡喆吉没再接下去，只是轻轻摆了摆头。
“那换一个角度，好吗？”祁泽霖放下刀叉，“《HugMe》在艺术馆是放着，在我这也是放着。但是艺术馆每天需要管理那么多的艺术品，有时难免多而不精。但是我家里有专门的藏室，由专业的人定期做养护。我花钱买下这幅画的养护权，而你就当换了一个地方寄存，这个地方绝对不亚于艺术馆。”
“……”他真没想到说到这份儿上了祁泽霖还是不肯罢休，无奈一笑：“这没必要吧，油画已经存在艺术馆里好些年了，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你还是喜欢，可以经常去艺术馆里看一看，而且性价比也更高。”
胡喆吉慢慢又想起来，祁泽霖说过自己住在港城。如果真答应他了，让他把画带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也不是熟人，胡喆吉放不下心。
祁泽霖淡定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没变，但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在生意场外，我的生活里不需要衡量性价比。”
“”胡喆吉：“泽霖……既然多年前我们见过，现在又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说明我们是有缘分的。所以……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时候不早了，我家人还在等我，所以……可能要失陪了。”
对很久没被人拒绝过的祁泽霖来说，胡喆吉的做法令他出乎意料，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尝了甜点再走也不迟？”服务员刚好送来饭后甜点。
胡喆吉推辞道：“算了，我晚上不吃甜点的，谢谢泽霖先生。”
祁泽霖露出淡淡的微笑，“是你说不用再以先生相称，怎么又这样称呼我了？”
胡喆吉先说的没错，不过他的意思只是让祁泽霖不用对他尊称。“身份地位有别，你没必要对我用尊称，但我还是要的。”
祁泽霖：“我们不是同行，工作之外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没必要拘泥与这些。况且，喆吉，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我觉得我们很谈得来。”
“有缘再见吧。”胡喆吉礼貌性点头，取下餐巾。
祁泽霖：“我送你。”说着，他起身去帮胡喆吉推动轮椅。
胡喆吉没有拒绝他，直道感谢。五分钟前他已经让沈烨过来接他回去，现在应该快到了。
在电梯里，胡喆吉说：“你送我到大堂就好，我朋友已经到了。”
祁泽霖：“女朋友吗？”
胡喆吉：“不是。”
他并没有跟回答是男朋友。因为没什么必要和祁泽霖说这些东西，虽然祁泽霖说想跟他交朋友，但胡喆吉心里并不像跟再有他有过多来往。一方面，他的长相很特殊，每次看久了胡喆吉情不自禁就会在祁泽霖身上看到沈烨的影子。总是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脸上看到自己男朋友的影子，这种感觉让胡喆吉觉得很奇怪。
另一方面，祁泽霖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温雅。刚才面对面跟他吃饭的时候胡喆吉总觉得像是在做商场谈判似的，放松不下来。胡喆吉始终没忘祁泽霖是能在这样的酒店拥有顶层最高级的VIP包厢的人，没有点城府和野心怎么能做到这一步，况且他年纪轻轻身上就有身经百战的气质。
胡喆吉的生活普普通通，人生也是普普通通，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向来是融不进的圈子就不融，交不了的朋友就不交。即使祁泽霖因为种种缘故对胡喆吉有一点兴趣，可能是他们这种人偶尔见到自己接触到自己这种小老百姓好奇心起。
不过，沈烨微信里说他已经到了，祁泽霖推他出电梯后，胡喆吉忽然想到不知道沈烨和祁泽霖他们两个见到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不是兄弟也不是亲戚，但长得如此相似的陌生人。虽然他知道沈烨在世界的不知道哪个角落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开始胡喆吉真的怀疑过会不会就是祁泽霖。但是吃饭时祁泽霖跟胡喆吉说他并没有兄弟。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沈烨和祁泽霖见到对方估计也会惊讶。
沈烨的车停在大门口，望向里面，一眼就看见了胡喆吉。他直起腰杆，笑容即将挂在脸上，可又马上收了起来——
因为站在胡喆吉身后的人。
他眯起眼睛反复确认，希望自己是看错了。沈烨只见过祁泽霖一次，即使时隔已久，但也不至于站在面前是完全认不出。
祁泽霖看到沈烨的那一瞬间同样很诧异，却并未停下脚步，推着胡喆吉迎面朝他走过去。
胡喆吉并没有意识到尴尬的局面已经开始，笑着叫了他一声。“沈烨——”
沈烨挤出笑容回应他。
祁泽霖把右手插进兜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好久不见。”
沈烨轻“嗯”了一声，下意识把胡喆吉推到自己身边。
“是你邀请喆吉吃饭？”
祁泽霖还没说话，胡喆吉一脸怪诞地仰头看他们。
刚才在包厢时没有感觉，这会儿当祁泽霖和沈烨站在一起时，胡喆吉才真正发现他们的相似之处。m.trip118.com
要是沈烨不留长发，看侧脸，这两个人真的像极了，像极了。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轮廓，此时此刻连气场都那么相似。
他们默然对视。
不知为何，胡喆吉觉得周围的磁场暗流涌动。
祁泽霖道：“是，不过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胡喆吉并没有指明在问谁，道：“你们认识？”
祁泽霖以为沈烨会先回答这个问题，可几秒后他没说话，祁泽霖目光回到胡喆吉这儿，笑眼眯起，道：“这个……我觉得让你的朋友来回答你比较合适。哦，对了。”他反应到一个问题：“喆吉，你们是……朋友吗？还是亲戚？”
还没等胡喆吉开口，沈烨利落地说：“我是他男朋友。”
胡喆吉下意识看向沈烨的脸，发现那张刚刚还在冲自己笑的脸已经黯然了。
怎么回事？
瞎子都猜得出来沈烨和祁泽霖肯定认识，才刚刚见面氛围就冷得那么厉害，关系肯定不好。
沈烨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胡喆吉跟他认识那么久，对他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自己的。他从来没见过沈烨跟谁当过冤家，更没见过沈烨对外人这样肃然过。
……
良久，胡喆吉忽然意识到了问题。
祁泽霖的定居在港城，而沈烨那一年突然赶去港城两三天，后来他才跟胡喆吉解释清楚自己亲生父亲那边的情况。
年龄，长相，还有他们此刻见面时的态度……
祁泽霖说自己家里并没有兄弟，胡喆吉当时怎么就相信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了……对祁泽霖来说，有一个私生子弟弟是家族丑事。
……
“哦？”祁泽霖微妙挑眉，在胡喆吉和沈烨身上来回看了看，目光再次落在胡喆吉身上。
“对，泽霖先生。”胡喆吉对他点点头，虽然他自己已经在心底默认了刚才的猜测，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太早妄下定论。“我是沈烨的男朋友。”
祁泽霖：“原来如此……喆吉，那看来我们之前的缘分只是冰山一角了。哈哈……真有趣。”他想走过去离胡喆吉更近些却被沈烨挡住了。
沈烨：……
祁泽霖：……
胡喆吉：……
沈烨弯下腰摸了摸胡喆吉的头发，神情和语气瞬间恢复了以往对他的温柔：“时候不早了，喆吉，我们回家吧，长青该等急了。”
胡喆吉：“行。”他对祁泽霖说：“泽霖先生，感谢今晚的邀请。我先走了，再会。”
祁泽霖轻轻挥挥手，笑容明朗：“好，喆吉，今晚跟你聊的很开心。希望我们能够做好朋友。”
他最后一个“友”字的尾音刚说出口，沈烨面无表情地已经关上了车门。
车外只剩他们两人。
祁泽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后，肃杀的环境中，空气仿佛已经凝结成冰。
“看到我跟喆吉在一起，你似乎不是很乐意。”
沈烨：“我不想跟你们家有任何交集，自然也不会想让我的男朋友跟你有牵扯。”
祁泽霖笑了，这个笑在任何男人面前都会被解读为挑衅。
“可你男朋友是我的朋友。”
“他不会跟你做朋友。”沈烨：“他是我的人。”
祁泽霖：“是吗？”
沈烨认为没必要跟他多说，俯身打开车门。
趁门还没打开，祁泽霖叫住了他，“沈烨——
祁泽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道：“看来有些东西，真的是会遗传的。”
话音刚落，沈烨的脸色更黑几分，他回头睨了祁泽霖一眼。
……
黑色汽车扬长而去。
——
经过红灯，车停了下来。
空气沉吟至今。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胡喆吉扭头看着沈烨兴致不高的脸庞。
沈烨稍稍调整了一番状态。他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南洲省那么大，全国那么大，偏偏今晚的就是祁泽霖。尽管沈烨
“他跟你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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