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说 > 其他小说 > 一個無人問津的故事 > 34.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高考倒计时:两天。

  胡喆吉向便利店那边请了四天的假,早上起了床便开始收拾衣服和书包,赶着十点钟回去的票。

  白从悲很早地过来了,带来了早餐。嘴里一会儿提醒他要带这个,一会提醒他要带那个。

  胡喆吉笑道:“老白,我又不是第一次收拾行李,我知道!”

  白从悲:“虽然如此,但你是第一次参加高考啊,我担心你紧张了就忘东西。”

  胡喆吉:“不会,我不紧张。不过……我看着你挺紧张的。哈哈哈真TM像操心孩子高考的老父亲。”

  白从悲不乐意了:“什么老父亲,我很老了吗?只是我这个叔叔辈儿的担心小孩儿罢了。”

  他们互相戳着对方的痛点。

  白从悲不乐意胡喆吉说他老,胡喆吉也不乐意白从悲说自己是小孩。

  收拾好东西,胡喆吉准备出发去西站了。https://www.trip118.com

  白从悲站在楼下,抱了抱他,道:“好好考,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明天晚上早点睡,但是闹钟要多定几个,知道没?你爸爸这儿我看着呢,别担心。考完以后去我家,把架子上最顶层的酒带过来。那是我藏的最好的酒。到时候把它开了庆祝庆祝。”

  胡喆吉拉起箱子,笑道:“好好好,放心吧,等我潇潇洒洒回来。”

  ——

  那一天,胡喆吉依旧记得当时自己心里是多么愉快。

  十八岁那年的那一天,他拖着行李箱奔向高铁站

  这对他来说奔向的不止是高铁站,是高考,也不止是高考,是中国人骨子对高考的希望。

  那时的胡喆吉把高考当作了光明的开始。

  不管考得如何,但只要他去了,考了,交卷了,青春的段落才是完整的。

  天意弄人。

  在许多年后胡喆吉在深夜仍会情不自禁地想,会不会自己前世是做了太多孽,所以今生,上天注定让他不太平。

  ——

  那天,他顺利到了西站,也顺利地检了票。但是,就在他找车厢之时,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胡喆吉看到是医院来的心里便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停下来脚步接起来。

  ……

  胡海洋突发心脏衰竭正在抢救,医院发了病危通知书了,让直系亲属赶快到医院签字。

  是胡喆吉的嘴开过光吗?

  他确确实实跟老白说,说如果只让老白去医院守着,到时病危通知书下来都没办法签字。

  ——

  他赶回来医院,看到的是老白正在和护士说明情况,神态异常焦急。

  老白看见胡喆吉回来了,那一瞬间,骤然一惊。

  ——

  签完病危通知书,白从悲马上打开手机给胡喆吉买最近时间的一班车票,但是胡喆吉坚决阻止。

  “我爸还在手术室,我怎么走?”

  白从悲急得扶起额头“病危通知书东西已经签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去西站,坐高铁回学校。后天去高考!剩下的有我就行了。”

  “不行。”胡喆吉望着那亮着的手术室牌子,心里几近绝望,所以神色异常平静。

  “只有晚上七点还有一班买得到票了。虽然时间赶了一点,但是也还来得及。”

  “老白……”胡喆吉摁住了他的手,“我爸没脱离危险,你让我怎么安心走?高考今年错过了还有明年,明年错过了还有后年。退一万步,我的人生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但是,我只有一个爸。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白从悲一愣。

  他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父爱,从来没有。他父亲死的时候他没有一点伤心,因为他知道,死掉的只是一个人渣,那个人的死,是为社会除害。

  但是他着急之下一时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倒霉碰上不配为人的父亲。

  从胡喆吉这段时间可以看得出来,他爸爸是爱他的,他也是爱他爸爸的。

  胡喆吉攥紧手心,声音极低极低:“你不是跟我说过,爱是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东西吗?我爸他……很爱我,我也爱他。就在这一年之内,我没了妈妈……我不想再失去爸爸了……只有在这里守着我才放心……不然我去了考场心也还是在这里的。”

  白从悲沉默了许久,最后关掉了手机。

  他知道胡喆吉此刻的心情肯定比他跟复杂得多。

  “好,你说得对。”他无法替胡喆吉渡过苦难,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摸摸他的头,安慰道:“那……我们就先等手术结果。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白从悲想,换作此时此刻亲身经历苦难的是自己,手术室里躺的是蒋凌,他的做法也会跟胡喆吉一样的。

  高考不是只有一次,路也不是只有一条,但是人只有一个。

  第一场手术做了三个小时,胡海洋脱离了危险。

  两人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一落。

  这一次,他们都以为肯定不会再出任何问题了,胡喆吉再次踏上去高铁站的路。

  但是,还没有到高铁站,医院又来电话了。

  胡海洋被医护人员第二次推进手术室。

  ————

  后来胡喆吉回忆起来,自己活了二十八年,只签过两次病危通知书。

  两次都是在同一天。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

  高考结束是在六月八日。

  六月八日当天下午,沈烨已经考完了所有科目。

  与他差不多时间出考场的其他考生,个个都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呼喊声,笑声。好似要把世界震破。

  独独沈烨,仿佛灵魂已经出窍,他的头无比眩晕,走得每一步都是煎熬的,心脏慌得厉害,一下下地跳着,跳着,好像要冲出胸腔。

  他多么希望心脏冲出来,此时此刻他难受地想死……

  因为沈烨和胡喆吉化学和政治是在一个考场的。

  上午考化学时,沈烨发现胡喆吉的座位从头到尾是空荡荡的。

  自从那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然后下午考政治时,没有出乎意料,胡喆吉还是没到场。

  走出考场后,他问了建丰才知道,胡喆吉根本一科都没考。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为什么食言?

  不是说要来的吗?不是说考试前一天就过来的吗?

  沈灿灿在校门口的大树下一直等着儿子,看见儿子走来了,她兴高采烈地过去给沈烨挡太阳。

  “阿烨!来!抱一抱!”

  沈灿灿踮起脚往儿子身上扑过去,高兴极了。

  但是沈烨却僵在地上,脸色铁青,一动也未动。

  “怎么了?阿烨?不舒服吗?脸色那么差?”

  沈灿灿察觉到儿子不对劲,立马不笑了。

  沈烨暗自拧紧掌心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还是止不住发颤:“妈,喆吉……他……他没来高考。”

  沈灿灿听到也是一惊。

  “哈?什么?怎么会这样?”

  “”沈烨:“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灿灿:……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赶忙转移话题。

  “阿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吉吉也是成年人了,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这个我们再说吧,先回家,好吗?别中暑了……”

  沈烨挣脱开沈灿灿的手,语气很是机械:“妈,现在你放心了吗?满意了吗?”

  “”沈灿灿:“阿烨,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烨沙哑地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吗?我男朋友跟我分了,你就不用再担心我搞同性恋了。他没来高考,你也不用担心我去跟他一个大学了。明明你自己也经历过爱情失意的痛,为什么你偏偏也要逼我来尝一遍?”

  沈灿灿:“我……我没有,阿烨,我当然不想让你经历我的曾经的苦难……”

  沈烨:“可是你已经这样做了。”

  他把手里装着文具和准考证的文件袋一把丢进垃圾桶,推着沉重的身体便走了。

  沈灿灿还没反应过来沈烨为什么把好好的东西扔了而不拿来做纪念,但是比起这些,他更担心沈烨离去的背影:“阿烨!你去哪?不回家吗?”

  沈烨:“你放心,我找不到他了。”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沈灿灿满眼是心疼,他清楚沈烨心里难受。明明这应该是一个高中生最高兴的一个下午,可是儿子却这样失魂落魄。沈烨是不会回头的,她知道,所以只能喊道:“那……注意安全!晚上可能会下雨,早点回来!”

  ……

  沈烨来到了胡喆吉住的那栋居民楼,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从这个角度抬头,刚好能望见六楼房子的窗户。

  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黑,窗户里边还是黑的。于是,他就上去了,心里明明知道里面是没人的,但还是执意敲了敲门。

  同样的,他到对面白从悲住的房子里也敲了敲门。

  两栋房子都是空的。

  魏桓打来了电话。

  “喂,阿烨,你到了吗?同学们基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沈烨喉咙里像火烧了一样疼痛,极力扯出几句嘶哑的话:“我不去了,有点不舒服。”

  魏桓:“哈?哪里不舒服啊?奇怪,你体质不是一向挺好的吗?上次刚发完烧没多久,现在怎么又不舒服了?”

  “这段时间太累了吧。”沈烨吸了吸鼻子,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园,看着栏杆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他的心里折腾不出一丝波澜。“我先休息了,你们慢慢玩。”

  挂掉电话以后,他给胡喆吉发了微信,可胡喆吉还是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包括电话号码也是。

  沈烨实在走不动了,停在了湖边。

  胡喆吉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考都没有参加,肯定是有很严重的事情。

  沈烨想着……要不去看看吧?

  不……胡喆吉不会想见他。

  而且,他身边有白从悲。

  既然胡喆吉已经不再喜欢沈烨,那三十多岁的白从悲与十八岁的沈烨相比,白从悲显然能帮到胡喆吉更多。

  但是,他的心好痛,他多想去现在就去**市,去到胡喆吉那里,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抱住他,陪他渡过难关。

  突然一声惊雷使沈烨回过神来,此时他已经不知道在栏杆边站了多久。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空,一滴滴雨珠落入了他的眼眶,他马上捂住眼睛,也感受到了脸上的泪痕和浮肿的眼角。

  自懂事以后,他从未在人前落过泪,今晚也是。

  下大雨了,人们都不出门了,湖边自然也一片寂静,唯独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少年在那里暗自神伤。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沈烨想起来这两句诗,刚认识胡喆吉时,胡喆吉个签的那句话的后半句。

  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喆吉……为什么……”

  沈烨的声音又哑又颤,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灿灿那天下午回去以后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直到十点半终于等到了沈烨回来。

  但是她看到的自己的儿子,却是浑身湿漉,脸色虚弱,脚步紊乱,而且还喝了酒。

  “阿烨……”

  沈灿灿真想不到沈烨会搞成这幅样子,心疼得紧。

  沈烨拒绝了她的搀扶,跌跌撞撞回到房间里瘫倒在床。

  沈灿灿赶忙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但始终是晚了一步,前几天才换洗的床单,现在已经湿了大片了:“哎呀……那么湿的衣服,先不能躺!”

  但是她哪拉得动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沈烨随便一挥手就把沈灿灿推到旁边,转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沈灿灿:……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去动沈烨,在寂静的房间里,她靠在墙上,默默地看着沈烨颤抖的肩膀,默默地听着沈烨愈发强烈的哽咽。

  自从儿子懂事以来,今天是她第一次见沈烨哭,在明明应该是该笑的一个晚上,在明明是该庆祝欢呼的一个晚上,她目睹着儿子哭得痛不欲生,嘴里一直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沈灿灿看得眼眶通红。

  也是在这一晚,沈烨又发了一次高烧,这一次比上次更严重,他呕吐了十几次,嗓子坏到无法出声的地步,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

  沈灿灿一遍一遍地在他的额头上换冰袋,沈烨一直在睡着,没有再哭了,也没有再吐了,她以为是病好些了。直到天亮了,她煮了一碗粥送进沈烨房间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在睡觉,是昏迷了。

  但是,昏迷了多久她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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