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先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
敢情刚刚周明睿这般大胆口出狂言，原来只是因为喝醉。
难怪屋内酒味如此浓郁。
“看来今日是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了。”
姚广孝无奈道。
他随即起身，揪过一件衣服给周明睿搭上，方才离开。
结果前脚刚回天界寺。
后脚就看见陛下正在禅房内等着自己。
一旁的僧人更是连忙小声道。
“陛下说他要等您回来，不让任何人前去寻您。”
僧人面色有些愁苦。
姚广孝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
既然是陛下的命令，自己手下的这些僧人确实不好违抗。
只得让他们先行退下，自己走进禅房坐在朱棣对面。
“大师可曾又去找先生？”
朱棣随口一问，姚广孝缓缓点头。
“正是。”
姚广孝笑道。
他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朱棣见他承认的如此爽快，略微惊讶地看了一眼，然后接着问。
“那大师现在可还觉得先生是要祸害大明和朝廷？”
朱棣戏谑地抛出了问题。
这是曾经导致姚广孝非得见周明睿一面的原因。
姚广孝闻言一愣，随后缓缓摇头，无奈道。
“自是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倒是先生博文多学，实属难得。”
转而他便将自己今日和周明睿所聊之事告知于朱棣。
不论朱棣为何来这里，但姚广孝知道凭着朱棣的性子，竟然不会允许任何人瞒着自己。
与其任由追问，不如自己坦白。
结果倒是朱棣眉头紧皱，神情不虞。
“照先生的意思说，不论怎么改，终究都有可能重蹈覆辙？”
朱棣十分不悦的反问道。
若当真如此，只怕这几日才累积下来的好心情，又将被败坏的一干二净。
“若当真如此，那大明终究要灭亡，朕那不成器的重孙子还是得丢大明的脸。”
“这让朕如何向先皇交代？”
朱棣愤恨道。
他攥紧拳头，气的险些垂翻自己面前的木桌。
姚广孝只是微微一瞥，确定他没真的动手方才出言安抚。
“陛下，先生的意思应当不是说依旧会发生，而是应当另有含义。”
为了能让朱棣恼火过头，姚广孝特意讲出了自己在路上的感悟，他接着道。
“您想，与其说是大明，终究重蹈覆辙，不如说是大明的现状，以及一些根本上的问题，方才导致这种事终究还会发生。”
“正所谓治标不治本，兴许我们所做的种种措施就是治标，而不是治本。”
姚广孝点出自己的感悟。
他十分认真的向朱棣解释着自己的缘由。
只是这话落到朱棣耳中虽不中听，但也让他想起一件事。
“这么说来，先生倒是提醒过朕，让朕回来看看官僚之间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朱棣眯着眼道。
他寻思着，莫非周明睿对自己所说的，和大师听到的类似？
姚广孝不免对此称奇。
“若真是如此，看来周先生想的十分透彻，希望您和我都对这件事产生重视。”
姚广孝笑道。
意有称赞周明睿之意。
只是朱棣此时尚且困于思路当中，未曾察觉。
“大师您觉得这官僚制度可曾存在任何问题？”
朱棣抬眼，望向姚广孝问。
姚广孝沉思良久，方才点出关键。
“贪。”
这是历代帝王都最为担心的关键，然而朱棣却不太满意。
他总觉得这个答案太过宽泛，绝对不是周明睿想要的答案。
可若让他一时说个所以然，他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但是您若是何时有空，不如再去找一趟先生？”
朱棣略带哄骗地看向姚广孝。
他自认是皇帝不好，在这种问题上亲自向周明睿讨教，只得假借他人之手。
姚广孝听后，心中不免无语。
他何尝不了解朱棣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借自己这口从周明睿那里得到答案。
可这样真的合适吗？
“陛下，您若是想要知道周先生在想什么，大可亲自前去。”
姚广孝劝道。
他认为有的事还是自己去办才好。
然而朱棣却微微摇头，神情并不赞成。
“若是朕去问，先生可能会因有所顾忌而不敢袒露全部，不若直接交给您。”
“正巧您二位近日不也逐渐熟悉上了？”
朱棣竭尽所能地忽悠着。
神情之间更是相当诚恳，仿佛当真毫无私心，只是出于最佳角度考虑。
姚广孝见状也只得无奈点头。
他没办法拒绝皇帝的吩咐，只得认下这门差事。
既然他同意，朱棣更是大为欣喜。
“那就有劳大师了！”
朱棣兴奋地继续道。
“届时，朕会为大师提前准备好问题，您只需带着问题亲自去找先生即可！”trip118.com
见朱棣目的达成之后，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悦。
姚广孝深深发觉，可能他过来就是为了忽悠自己。
不过，姚广孝自认也绝非是能老老实实接受忽悠的人。
“陛下，这件事老衲倒是能替您办，但是关于航海贸易上，老衲听闻近日似乎大臣们因在船上填装货物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您不打算找先生问一问？”
姚广孝看向朱棣。
果不其然，原本兴奋的朱棣此时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整个人顿时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姚广孝自觉问对了问题。
这几日朝堂上政务繁杂，大多原因都出自官员们在船上填充货物的扯皮。
“老衲还听说，有的官员要求带瓷器、茶叶、丝制品，有的则提议带一些玉石珠宝，有的甚至还说要拿当地货币做交易，有的则说用大明的货币进行贸易。”
姚广孝一点点的透露着自己如今知晓的情况。
如他所愿，朱棣的神情也再次一点点垮了下来。
直到姚广孝准备再次开口时，朱棣直接伸手示意他停下。
“大师莫要再谈这些事，目前尚且还在争论当中。”
朱棣有些头疼地让姚广孝先闭嘴。
本来跑到天界寺，就是为了暂时逃离这些问题。
结果姚广孝这么一提，让他误以为自己现在还在批阅奏折。
“这些是朕若有空竟然会亲自去找先生，不劳大师费心。”
朱棣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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