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日,轻柳林一片深绿,柳叶苍翠,风逍遥环顾周围,拎了一个葫芦,晃了晃,身后脚步声轻轻靠近:“大哥。”
风逍遥递给他葫芦:“月,你来了,还有两个怎么还不到?”
无情葬月接过来,拔开了塞子喝了一口,酒很有些辛辣,但喝酒对少年人来说是长大了才能干的一事,很有些偷偷做坏事的趣味。他喝了一口,又还了回去:“你约了他们何时?”
“就是此时。”促狭的声音答道。
荻花题叶一走近,手伸向风逍遥,风逍遥露出笑容,将葫芦抛给他,荻花题叶哼了一声,又偏过头去:“看大哥多偏心,对月可不需要一句两句。”
玲珑雪霏轻声道:“好了,难得小聚。”
“雪说得对,我出门一趟不易,你们应该也被管得够了。我就不绕圈子了,”风逍遥往怀里一探,取出一封信来:“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我,是不是你们送来的?”
最普通的信封,抽出了信纸,一字不落,唯独空白。
无情葬月一怔,接过了信纸,翻开看了看,没有一点他能看出的讯息,荻花题叶啧啧一声,笑道:“怎么收了这样一封信,看似一字无痕,像是投石问路,莫非大哥最近有什么瞒着我们之事?”
“我能有什么事,担心你们哪个有事,只好来找你们问一问。”风逍遥也拔了塞子,喝了一口下去,又道:“既不是你们谁送来的,我也能放心了。对了,月,你的剑换过了?”
无情葬月一怔,点了点头,主动将剑亮出来:“是秦师兄教我剑诀,他说我的剑未免有些不合,要我先用他的剑,正好可用。”
“哈,迟钝。听说用久了的刀剑有灵,你师兄……是那个南泉林隐?”
无情葬月道:“秦师兄许久没露面了,如今回了剑宗,听说要出任辅师一职。”他说的是神君宣布的种种,风逍遥想了想道:“辅师?看起来奇怪的很,你师兄年纪不比你大多少,辅师不是要年纪一把,胡子花白?”
无情葬月笑了,荻花题叶展开了扇子,遮住了笑容。过了片刻,又转回来道:“一字不落,怎么知道是大哥的?”
“送信人托了话,说是送我的。”
这倒简单了,荻花题叶又转向玲珑雪霏:“大哥看月有心事,我亦觉得今日雪也有心事。”
玲珑雪霏略一迟疑,道:“是,临出门之前,师兄师姐还在忙碌。今日起桃源渡口将封锁一阵,再去沉香兰居就不方便了。不过……我不能说理由,事关宗门之事,你们也莫要问。”
“雪,你尽可保留秘密。”荻花题叶微笑道:“大哥,你可要多小心。再有此事,不如与我参详。”
“哈,你非要显摆一阵,”风逍遥喝了口酒:“这两年是不方便得很……我有一个师叔回来不久,如今和宗主凑在一起,不知在准备什么。但愿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事……”
四人难得一聚,各自皆不想说些不甚愉快之事。荻花题叶收拢扇叶,似笑非笑道:“大哥可还记得,再过不久,你我皆该失去资格。不若,我们之间,暗地里来一场较量如何?”18小说
“花——”
“雪,你不好此道,不必在内。”风逍遥爽快的说:“也不错,什么时候?”
无情葬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荻花题叶转过来:“月,你意下如何?”
无情葬月道:“好。”
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风逍遥惊讶的看向他,无情葬月却不与他目光相接,转过身去抚弄柳枝,微风吹过,还是玲珑雪霏打破沉默,道:“你们不要胡闹,月,不必理会他们。”
“不是胡闹,我服下了一些秘药,十年之内只会精进,不会有顾虑了。”无情葬月又看向风逍遥:“大哥,你在意我参加么?”
风逍遥在意,在意的要死,他不仅在意,还十分想要现在就问出口。不过,荻花题叶和玲珑雪霏都在,他现在问不出口。
风逍遥想问的,其实荻花题叶也很有些在意,但他更不会去问。一封信,一字不落的信,送到了风逍遥手上,为什么送到了风逍遥手上?这封信若是送到他手上,才更合理——而后他苦笑了一声,把问题咽回了肚子里。
“风会很在意么?”回去的路上,玲珑雪霏有些担忧:“月……所说的秘药,你可知道什么?”
荻花题叶道:“会,自然会。不过大哥心胸宽阔,想来他会与月好好理顺一二。”至于那种秘药,虽然他一向自诩脑子不错,倒也没有博学到这般。
玲珑雪霏神色忧愁,一看她的愁容,荻花题叶心底就浮起怜爱之意,沉默了片刻,眼看分手在即,玲珑雪霏低声道:“你也是天元,可否告知我,风会有多在意……”
荻花题叶长叹一声,柔声道:“亲爱的雪,天元地织之间一旦结醍,互为确认,但这其中,天元对地织的占有和渴望远胜你的想象,要我解释多在意?大哥若是能戒了酒,他便能不在意月不告而……咳。”
玲珑雪霏想象不出风逍遥戒酒之时,不由更加担忧了一些。荻花题叶虽然解释了一番,到底心事重重,到了分别之时,各自沉默下来,荻花题叶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阴阳学宗,万学天府,这里一向清净,此时却听泰玥瑝锦的声音骤然疾厉。
“风灯雨栈楼一向行迹鬼祟,既然当初是你一手所建,自然要对学宗敞开大门,否则义兄宗主之位也会受你连累,大家会以为是义兄授意如此,何况你推脱得毫无道理,若你不知如今受谁管辖,只需我们一起走一趟,问清主人便是!”
梦琼楼一声怪笑,懒洋洋道:“说我这,说我那,我可没锁了门。倒不如说去了风灯雨栈楼之人,一向有人招待吧。我开着门,谁能进去就各凭本事了。就像你当年有本事从我这里弄走我的箫,现在没本事弄走鬼面具,愿赌服输,对不对?”
乐师鸣觞拂袖而去,走出门外,恰好见到荻花题叶。
“里面好不热闹,宗主不在?”荻花题叶笑意盈面,却别有一番抓不住的隐隐窥测,乐师看了他一眼:“自然不在。”
若是宗主在此,里面两个人便不会如此争执了。
泰玥瑝锦冷笑道:“说得好听,你那门又有几人能登,便是……便是义兄,只怕也很费一番功夫。”
“这倒是不能怪我,不瞒你说,我恰好听说一二,近日又有人登临绝顶,拿走了我上好的一物。可惜你没见过,否则你一定不舍给了其他人。唉,可惜这些好东西都是我做的,要送人,要送谁,我尚能作主。”梦琼楼阴阳怪气了一番,泰玥瑝锦恼怒道:“就是你这般毫无道理,当初才呆不住万学天府。”
这一下戳了痛楚,梦琼楼不出声了,扭头看向门边的少年人:“荻花题叶,你有事?”
“宗主不在么?”
“哈,”泰玥瑝锦道:“宗主在此,你会看见他?”
荻花题叶无奈道:“是,是,我不过随意问问。今日我回来时,一路上都觉有人跟在后面窥探,是以想要与宗主告知。”
泰玥瑝锦顿时肃然,梦琼楼又上下打量一会儿:“这些日子少出门就是。”
这话撞到了泰玥瑝锦心里,她看着荻花题叶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模样,道:“修真院之事一直没有查清楚,荻花题叶,今日起你不可离开万学天府,以防万一。”
梦琼楼露出幸灾乐祸的一笑,荻花题叶哀叹一声,泰玥瑝锦还要叮嘱他,扇柄一指,泰玥瑝锦回过头,梦琼楼趁着她视线移开,竟然趁机溜了。
“荻花……”还没说完,泰玥瑝锦不由黑线,另一个趁她回头去也跑了。
自从方家灭门一案为人查知,碧松影一直忙于此事,只因方唐虽然成了方家唯一的幸存之人,然而被人追杀,伤及大脑,如今虽然醒了,却成了个傻子,再不能说出当日之事。
梦琼楼制成的面具,碧松影曾寄望于能唤醒方唐的神智,然而梦琼楼制成之后就送了人,且声称面具只能带上去一次,很有可能方唐受不住直接发狂而死,思来想去,碧松影只好搁置这个念头,转而调查追杀方唐的人。
梦琼楼已经守着铁牢很久了,几个月来,也看着一动不动的方唐蜷缩在角落里很久了。看得越久,他就越觉得迷惑,越是迷惑,他就越觉得不把面具交给碧松影是对的。
“他还会好么?”一个声音问道。
“不会了。你几时见过砸到脑壳的好了?”
荻花题叶一点不恼,又道:“若他不好,岂不是要关他一辈子?”
“也许吧。”梦琼楼顿了顿,又道:“你看他像不像傻子?”
牢里的人抓住铁栏,狠狠撞上去,咚的一声,荻花题叶手一挥,扇子开了又合:“我说不清,看着很像。”
“碧松影夸你聪明,原来你也不清楚。”梦琼楼喃喃道:“我也不清楚,有时候我觉得他傻了,有时候又不像。”
“我常常听宗主夸人,”荻花题叶道:“他还夸过我天资过人。”
梦琼楼嗤笑一声,道:“倒是。他也夸过我聪明。”
“唉。”荻花题叶慢悠悠的说:“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没那么聪明。”
“这句话听着,倒是个聪明人该说的了。”梦琼楼喝了口酒:“小子,若你真够聪明,该知道傻子比聪明人安全。别醒过来了,醒了就有麻烦了。”
梦琼楼对着牢里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不禁让荻花题叶觉得方唐并不是真的疯了,只是在装疯。他又看了一会儿,看着方唐抬起头来,浑浑噩噩的往外面投去目光。
荻花题叶安静了一会,又道:“宗主说过,你多半会有办法。”
他们说到碧松影都会有一点些微的慎重,这慎重来自于宗主江山如画大抵不会走最为理智和明确的那条路线。
“碧松影就是那个傻子。”梦琼楼冷淡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荻花题叶走到了门边,后知后觉回过头,眼角跳动了一下,他沉下了神色:“你是说……宗主会有危险?”
梦琼楼没搭理他,安静了一会儿,荻花题叶不可思议的追了一句:“宗主……能有什么危险。”
“忧心你自己吧,小子。”掌风扫过,荻花题叶避开两步,门重重关上了。
他不知道这是一句箴言。只以为和从前一样,他才十三岁,到如今他才十六岁。学宗的大事听个风捉个影,与他没什么深切的联系。
但隔了一夜,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里夹着不是信纸,是一枚鲜红的枫叶。
“红叶寄相思,”荻花题叶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地方,红叶飘舞,最好不过是那个地方,可他不会去:“这般明显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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