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米砸了咂嘴,觉得这事儿并不是很好办。如果一个人迷糊也就算了,要是两个人都比较迷糊,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廖米觉得这会儿要是戳穿了秦邛的想法,就钱妮雅的性格,要么就是不信,要么就是说自己发烧了,廖米决定闭嘴,听天由命吧。
要是月老拉的红线,应该是钢筋做的吧。
折腾不断的吧?
工作还算是顺利,毕竟有秦邛坐镇,对方也不敢有多少难为的地方,只是基本的工作还是要做的,所以耗点时间罢了。
其实有秦邛在,谁都省心,廖米和钱妮雅都不用对事情做主,只是出苦力罢了,自然没什么可操心的。回到宾馆的时候是晚上,车接送,倒是方便,自然也给晚归一个可供解释的借口。
这头秦邛没回来。
原因很简单,公司那边的老总请人吃饭,钱妮雅不爱上酒桌,推脱了,廖米出差在外都不喜欢陪人吃饭,一来是很累,二来人家未必想请他们两个小助手,正经论都是冲着秦邛去的。毕竟秦邛亲自出差办差的机会不如年轻的时候多了,也算是一个结交的好机会。廖米和钱妮雅都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思,知趣地把秦邛一个人留在了晚上的宴会上。
秦邛没什么意见。
当然他都已经习惯了,并不是万事都要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总有些时候是需要孤军奋战的。
钱妮雅进了屋,倒头就睡觉。睡了一会儿忽然清醒过来还没有卸妆。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的开关到处,她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一通忙活之后,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等她洗漱完出来,模模糊糊看见屋子里有一个东西在飞。
起先是觉得自己太累了。
等她转身的时候,又从镜子里看见一个小黑点在快速移动。
等再过了一会儿,她有些毛骨悚然了。这玩意是遇到外生物了?
等戴上眼镜才看清楚,倒也不是什么外生物,就是个蝙蝠。
话说这大半夜的,能遇到蝙蝠也是个概率极低的事情,她想起自己早上出去的时候通了风,开了窗,这是飞进来的?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研究生物起源的问题,而是这可爱的小动物怎么才能出去的问题。
钱妮雅虽然胆子不算小,可除了在动物园,对这种陌生动物的接触为零。作为一个见识不算多的姑娘,钱妮雅对于蝙蝠的看法在大脑里是无害的小可爱,但是身体反应是有些吓人的小怪物。
我们暂且叫这只小动物叫小黑罢了。
小黑在屋里乱窜了一通之后,稳稳落在了一个窗户的一个横栏上。虽然地方很小,但是对于小动物来说已经足够的地盘了。m.trip118.com
钱妮雅跟小动物对视了一会儿。
说是对视其实也算不上。
毕竟蝙蝠的眼睛钱妮雅都找不到是在哪里。它躲在那里的时候,就像一个小黑点,不仔细看绝对是找不到。又不爱动,如果不是刚才一直盯着蝙蝠看,不一定能看到它在那里。
钱妮雅对这种动物的了解只限制在见过课本上的画,以及在各大恐怖片和玄幻片里看到过,如今真的见到了,感觉和隔着一层屏幕看到时候的感觉是有所区别的。
隔着玻璃屏幕看到其他人被蝙蝠吓得四处逃窜,钱妮雅会觉得很搞笑。但是如今在这里看到这孤零零的小动物,钱妮雅觉得那种屏幕里看到的四处逃窜未必都是演出来的。
上下为宇,古今为宙,自然界的玄妙在于,一些动物仅凭着自己的外表就能彰显自己的性格。
比如蝙蝠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很好欺负的小动物。
当然,钱妮雅对动物的知识普及还是很及格的,至少清楚这不会是吸血蝙蝠,顶多就是吃吃昆虫罢了,也算是一种可爱的动物。
起初的时候,钱妮雅还担心这货会不会来吓唬自己。结果左等右等,对方也没什么反应,就安安静静趴着。钱妮雅就觉得,其实也还好,心绪平静了不少。
等过了几分钟。
事情满不是这样。
尽管钱妮雅知道这货是益虫,尽管钱妮雅知道这货不吸血也不变异,尽管这货看起来也就两个手掌大小。
但是......等小动物像自家宠物一样,朝着钱妮雅飞奔而来的时候,事情就满不是这样的了。
怎么看着都有些落荒而逃。
好在钱妮雅穿的是一件套头衫,脑袋捂在帽子里就像是怕鬼的晚上捂在被子里一样,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平静和祥和。
平静再次没有持续很久。
很快,蝙蝠就又朝着钱妮雅飞过来,大约也就是在头顶不到一臂的距离,毕竟房梁就那么高,再高也飞不过去了。
钱妮雅后来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门口正是前不久被独自一人留在宴席上的秦邛。
钱妮雅的脑袋装在浅绿色的帽子里,整个人看着有些像卤蛋。
秦邛住的房间就在隔壁,路过的时候听见有人高声尖叫。其实也不算是真的听见,只是疑似听见,回头的时候走廊的两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晕黄色的灯光照着毛茸茸的地毯,安静而诡异。
然后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尖叫。这次比上次清晰,至少不会怀疑是幻听之类的。一来是因为周围实在是很安静,二来是因为这次真的有在关注地听。
所以认真做事情总比无心做事情要来的真实。
秦邛还能记起隔壁就是自己的同事,所以抬手敲了门。
钱妮雅那时候被蝙蝠吓到蹲在地上,靠着墙壁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有节奏的敲击声,然后门铃的声音。
然后就是持续的门铃声。
也不是钱妮雅不搭理,主要是实在是腿软。
钱妮雅从浅绿色的帽子里露出一点点脑袋来,小心翼翼打量在窗台上栖息的小动物,后者可能也是被吓到了,并没有像上两次那次飞过来,只是很安静地待在原地,稍微动了动翅膀。
两下里僵持了一会儿,钱妮雅才开了门。
面前的人现在看起来眉清目秀。
秦邛刚才喝了一点儿酒,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儿,当然,钱妮雅之所以会对酒味的评价比较积极正面,纯属是因为觉得酒只是一种粮食加工产品,本来就是很好闻的,只是喝完酒的人不太好闻罢了。
秦邛略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等着钱妮雅说话。
钱妮雅也没有让秦邛等很久的时间,“里面有只蝙蝠。”
秦邛大概对这种话的接受程度没有比“我给你一千块钱”的接受程度更高,不明所以,并且以为钱妮雅可能是在梦游,单个字嗯了一声,尾音上翘,是一个疑问句。
钱妮雅拽了拽秦邛的袖子,指了指房间里面。
旅馆的房间算不上很小,回廊的地方看不见里面的景致。秦邛顺着钱妮雅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只拖鞋罢了。
白色的,宾馆的标配。
视线回来的时候,略扫过了钱妮雅的左脚。很显然是光裸着的。踩在地板上不冷吗?
钱妮雅的力道并不大,秦邛左手拿着衣服往里走,拐过走廊,左边是真正意义的卧室,右边是浴室。浴室的玻璃墙上有水雾,还没有完全消散。
空调机的声音显然要比自己的房间吵一些,估计是念旧失修了。
房间里灯光通明,桌子上放着一个电脑,床上的被子卷子来一个角,有人坐过的痕迹,床头柜上有一瓶打开的水,地上躺着一个行李箱,打开着,秦邛的位置能看见行李箱的全貌。
秦邛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回过头来看着钱妮雅:“什么意思?”
钱妮雅指了指窗户。
秦邛扭过头去看,没什么异常。
钱妮雅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是一张图片,正是面前的窗户,中间部分有一部分被圈了起来,像是一个黑点。
“蝙蝠。”钱妮雅指给秦邛看。
秦邛觉得女人都是这样吗?不管事情多么着急都要先拍照,发朋友圈?
秦邛看了一眼手机,比照着手机方位的地方,看窗户上。
很快就能看到那个突出的小黑点,在平静的玻璃背影上,就是一个黑点的存在。不过可能是个活的。
“还活着?”
“废话,它保护级别还挺高的。再者说,我又不喜欢杀生。”
“那也没见你鸡鸭鱼肉吃的少。”秦邛反唇相讥。
钱妮雅瞪了他一眼,“非要在这时候吗?”
秦邛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床上。
撸了袖子。
钱妮雅看着架势,不会是要徒手抓蝙蝠吧?虽说不是个坏办法,但是也绝对不是好办法。
秦邛半步步子还没有迈开,就被钱妮雅拉住了。
“你倒也不必这么直接上手。”
顺手递给秦邛一块布,是自己的一件薄睡衣,还没来得及换。
秦邛撇了一眼淡黄色的布料,抬手弹了钱妮雅一个脑瓜崩。
“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要去抓它吧?我又不会飞,那么高,我爬上去?”
“那你?”钱妮雅看着他的架势,难道不是要和对方决一死战的节奏吗?衣服都扔了。
“打电话给前台,叫他们找人抓。”
打完电话,秦邛准备走。
钱妮雅把人拽住了。
“还有事儿?”秦邛有些疑虑。
钱妮雅觉得这货平时看着挺机灵的,这会儿是怎么了?晚上是不是会封印他的智商。
钱妮雅指了指还没什么动静的蝙蝠,“它还在。”
钱妮雅本来想说要不你先坐一会儿,但是觉得这样又太怂,毕竟一句委婉的语气能够表达的意思,就不要用太直白的话来说了。
秦邛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小黑点,嗯了一声,侧过头看钱妮雅,一脸的疑问,所以呢?
钱妮雅还是觉得秦邛在这里虽然帮不上,但是两个人至少能在蝙蝠的眼里形成一种威慑的作用。
“你渴吗?我给你倒水。”钱妮雅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还能想起来马斯洛需求理论来,人能满足基本的物质条件需求之上,才能满足精神需要。
当然,后半句纯属是自己瞎编的。总之,她不想让秦邛觉得自己很怂,又不想让蝙蝠看见自己很怂。所以只能采用迂回的战术,要从物质层面给与秦邛一点儿满足,然后再让秦邛发挥一下自己助人为乐的精神,自己满足自己的精神层面需求。
秦邛并不想喝水。
但是钱妮雅还是将一瓶矿泉水倒进了一次性杯子里,端到了秦邛的面前。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且是靠着窗户的。虽然秦邛并不是很害怕,但是并不想离地太近。当然,钱妮雅是一步都不肯往前挪动的。
别的地方都没有可坐的。
钱妮雅扫了一下床单,请秦邛坐。
自己则在侧面的床单占了一小块地方。
秦邛分了三次将杯子里的水喝完。
钱妮雅则眼疾手快将杯子又给续满了。
秦邛看了看杯子,笑了下。
他牙齿白,平日里并没有多关注,眼下里除了看窗户上那个家伙,就是看眼前这个家伙。
钱妮雅才注意到秦邛理了发,比之前的短,看着很精神,衬衫上没多少褶子,露上的胳膊上线条很流畅,像是平日里都会健身的样子。
“你就这么大点能耐?”秦邛这次没喝,只是晃了晃杯子。
钱妮雅觉得他能把一个纸杯晃出高脚杯的意境来,也是一种能耐。
“不是,我是觉得你刚才回来,有些累,所以叫你歇歇脚罢了。”
秦邛唔了一声,看起来是很接受这个答案。毕竟看起来也算是一种比较妥帖的说法,总不能非逼着她说她不想和蝙蝠共处一室了吧?那样未免会有些不近人情。
人小,但是面子倒是看得很大。
“吃饭的时候人多吗?”钱妮雅本来不太喜欢打听这些很琐碎的事情,但是眼下就两个人,秦邛显然没什么话想讲,就由自己来吧,没什么比聊天更能拖延时间的了。
秦邛额了一声,像是在回忆,仰着脑袋,因为两个人一个在侧面,所以钱妮雅只能看到他拉出一卷弧长形的脖子的侧影,看着像是一只白天鹅。
“也没几个人,就是老张,老李,老王。”说完秦邛看了钱妮雅一眼,“哦,还有人问起了你。”
钱妮雅对他说的老张老李老王都对不上到底是哪家的,好像管理层里并没有姓李的吧?只是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钱妮雅战略性问了一句:“问我做什么?”
秦邛起先笑了一笑,说没说什么。
然后钱妮雅就不乐意了,终于露出了秦邛比较满意的语气:“到底说什么了?你告诉我,我不跟别人说的。”
秦邛只是笑。
“我发誓,不生气。”
“你怎么知道是说的让人生气的话?”秦邛反问过去。
“背后议论人,还能有什么好话来着?”钱妮雅说话的时候带一点儿口音,倒也不严重,私下里的场合能听出来,就像这句,尾音带着一点儿小姑娘的嗲。
“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话。”
秦邛低头看了看晃动的水波,宴上有人问:“你那个小助理呢?怎么不见人。看着老可爱的。”
秦邛那时候的关注大概就在最后的老可爱三个字上,先倒没说为什么人不见了,只回过去“可爱吗?我怎么不觉得。”
不过这话他不打算跟钱妮雅讲。
“只说你业务不熟练,看着像是个生瓜蛋子。”秦邛眼角还带着笑。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你不要总笑,你一笑我就觉得你说的话是假的。”钱妮雅虽则觉得秦邛说的话不像假话,但是这幅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生瓜蛋子嘛,也没什么好骗的,一没财,二没色的。”
秦邛说完看着钱妮雅,后者觉得自己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了,怎么也不算是生手,再叫外人说什么业务不熟练的话,总是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我也不是全然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情都是懂的,只是做的不尽如人意罢了。”
秦邛觉得好笑,这点儿不上纲上线的评价都能叫她当真,“心态上不要太脆弱。”
秦邛当时刚上手的时候算不上比钱妮雅好,手脚也都不怎么放得开,别人说什么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倒不成想自己随口编的一句瞎话,倒叫钱妮雅有些上心了。
“我没有脆弱。”钱妮雅等秦邛说完,才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过激了。
“叫廖米多教教你。”秦邛有些漫不经心。
“他事情也很多,顾不上。”钱妮雅倒也没多做要求。
“那总不好叫我来教你吧?我这里是要交学费的。”钱妮雅不知道秦邛的脑回路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就扯到了叫他教自己的份上。叫廖米教人的话明明是他自己说的,现在这句话看起来倒像是自己要别人教导自己一样了。
钱妮雅自尊心作祟,并不想被他拿捏:“我可没叫你教我来着。”
秦邛点了点头,“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秦邛站起来就要走。钱妮雅哎了一声,一只手正好抓住了秦邛的左肩,水杯连带着晃了一下,几滴水洒在被子上。
秦邛抬头看钱妮雅,眼神里写着还治不了你。
笑意在脸上都不做藏的。
钱妮雅忍了,为了不和小动物同处一室,只需要再忍一会儿的功夫了。等会儿前台的人就要来了。那时候秦邛就没什么用武之处。
“我也不是不请教你,只是我就那么点工资,如果都拿来孝敬你,我怕你看不上。”钱妮雅嘴上说的是这话,心里想的是,想得美。
你工资那么多,还惦记着叫下属给你送礼,当真合适吗?
秦邛哦了一声,“这话其实不大对。还是有学生思想在里面。我看不看得上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你不做,当然是你的问题。”
秦邛看起来高深道理一大堆,在钱妮雅这种就是个在趁机索财的霸主。
索性话是能听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出来了。
“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实在哪里有道理,她也不知道,横竖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且忍一忍吧。
秦邛那头却非要问个一二三来,“什么有道理。”
“我说你说的话有道理。”
“我说了这么多话,哪一句有道理?”
秦邛那股子当学究的功底拿出来用在闲聊上,还当真是叫人招架不住。
钱妮雅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他刚才说过什么,大概就是右耳朵出的速度有点快罢了。
秦邛那头还灼灼看着自己,好像班主任在考察背课文,等了半天不见钱妮雅额出来一句话,又嗯了一声,单音节的字表示上句话的重复,还是个问句。
钱妮雅没办法,前台的人是都睡了吗?刚才不还在接电话,这会儿都不见人影,是爬楼梯上来的吗?那还真是有些费时间。
“我是说你说的哪句话都有道理。”索性记不起来一句半句,又是当做敷衍的话,全盘肯定也没所谓。
秦邛倒是很满意,唔了一声,“既然你觉得有道理,我昨天看上一个一音响,就当做是这趟出差的学费吧。”
钱妮雅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邛,这人脸皮是有多厚实?都开口要的吗,物品的名称都点的如此准确。
没等钱妮雅反应过来,秦邛又补了一句,“链接发给你了。”
钱妮雅低头看手机,屏幕上一个消息提醒,是一串字符和数字的链接,不用看也知道是某个销售平台。
所以这个链接又是怎么来的?
钱妮雅大脑飞速窜过从秦邛进门到现在,两个人的对话和姿态。
无论是哪个角度,都回忆不起来,她有说过要拜他为师的意思。
“我没说要做你的徒弟。”
钱妮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秦邛要得东西必然是能花掉自己一个月生活费的。倘若开了一个口子,自己还能吃蛋糕、奶茶、水果捞吗?
估计是不能了,瘦到百斤以下不是梦啊。那就是下个月的现状。
钱妮雅觉得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胃。
秦邛倒是无所谓,“那你要是算不上学费也没关系,就当是今天耽误的时间的补偿好了。”
“什么时间耽误?”钱妮雅的大脑在一瞬间大概还徘徊在下个月的生活状况上。
秦邛指了指窗户上的蝙蝠,后者倒是许是待得时间有点久,稍微活动了一下。在窗户上铺玲了一阵子,又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钱妮雅彻底无话了,扔下脸子,狠了狠心,“那你可以不用陪着我了。”
钱妮雅往后收了手,坐在床边像是生闷气。
秦邛倒没着急走,“刚才怎么不说这话。”
“那你现在走也不晚的啊。”这头刚说完这话,外头就有人摁门铃。
秦邛站起来,放了水杯,撑了撑手臂,“哎呀,下班了。”
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钱妮雅一眼,“记得工资哈。”
钱妮雅当然知道秦邛说的工资是什么意思。
钱妮雅后来点开那个链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蝙蝠确实是秦邛的福将,生生就要走了自己两个月的工钱。
虽则钱妮雅的确不是很抠门的人,但是秦邛狮子大开口这件事情着实是让人有些阴影。
廖米后来看见秦邛家里的音响的时候,就觉得:“你何必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呢?她的工资也就那么一点,你也不是买不起。”
秦邛问廖米最近钱妮雅手头是不是挺紧的。
廖米:“房租都交不起了。”
也不是夸张。钱妮雅之前能大小姐过日子,不过是因为赵韩一方面有些帮衬,二则呢,家里也会给一些。
自从钱妮雅上班之后,虽然赵韩还是会打钱给她,不过她自觉不想用。
之前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一笔大的花销,自然手头有些紧张。
廖米就看着秦邛的狐狸眼睛打转,“你别不是就在这里等着人家的呢吧?”
秦邛就只说了一句:“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家里也比较紧张。”
廖米觉得秦邛纯属多虑了,“小姑娘有骨头硬着呢,你别想着人家会找你借钱还债之类的。”
廖米这头刚说完,那头就进来一个电话。
钱妮雅早间被秦邛派到一个工地去,按道理这会儿子正好是在回来的路上。
廖米接完电话,看了秦邛一眼:“说是撞了谁的车。”
钱妮雅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事情,自然有些慌张。
廖米下车之后,跟在后面还有一个人,钱妮雅辨认了一会儿就看清楚是秦邛本尊。
这下好,当事人都聚齐了。
司机过来跟秦邛打招呼。
廖米一看是熟人,大概其了解。挑眉看了一眼秦邛,后者摊手,示意,与我无关。
车子是秦邛的,不过开车的人不是,是秦邛的一个朋友,借用两天。
朋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秦邛说没事儿。两个人路边寒暄了一番。
很快就谈妥了一桩生意。
钱妮雅扭着头看廖米:“这人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认识。”
廖米眼神很淡,就扫过钱妮雅的黑西装,脚上是一个帆布鞋,很想就说一句:“他脑袋瓜子里又不像你一样,就想着吃,成天就想着怎么算计人了。”
廖米不想问秦邛是不是故意的,不过看现在的情形,不是故意的可能行为零。
车子自然是某好牌子,至少耳熟能详,但是并不烂大街那种。
秦邛打理完那头,送人上出租车,挥手告别,一通操作熟练、磊落。
扭过身子来,几步到钱妮雅和廖米这头。
两个人刚才还在说悄悄话,廖米的眼神对上秦邛的时候,多少有些虚。
算自己全责?
她不大清楚,总之是自己开车不小心。
剐蹭了一下,秦邛的车灯有点歪,车身上一道线,格外明显。
廖米盘算着这些伤痕看起来不大,但是银行卡上的数字绝对不少。
秦邛这是打算直接抄家?然后把人请回自己窝里?
看戏人的心态和钱妮雅当事人的心态全然不同。钱妮雅还蒙着。她开车一向小心,出这片的时候,全然没注意还有个路口。等看见来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幸好对方的车技不算坏,车直接开上了马路牙子,才勉强躲过一劫。
刚才撞的时候,心都散了。
对方从车上下来,骂骂咧咧的时候,钱妮雅才把心安回腔子里。
等对方一通指责,后头的事情,廖米和秦邛就全知道了。
钱妮雅吓的不清,秦邛那头安顿好了自己朋友,这头才说:“大水冲了龙王庙。”
钱妮雅大约是吓着了,气场比平时低三度。
秦邛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安慰。
“先回去吧。”
后头的事情就比较好料理。
左不过是秦邛说不用钱妮雅赔,钱妮雅觉得心里过不去,非要作赔的事情。
廖米看着秦邛的一通操作,实在是忍不住。
“你知道整件事情谁最委屈吗?”廖米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外面的人造瀑布。
“谁?”秦邛心情不错,听大厅里的钢琴声。
“你那辆新车。”
车是新买的,当然,就开了那一次。
惨还是车惨。
所以修理费也不低。
钱妮雅掏出卡来的时候,收银员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样的彬彬有礼,客客气气。只不过说的话,也明明白白:“女士,您卡里的现金不足。”
?
钱妮雅的卡里虽然不是很多钱,但也不少钱啊?
钱妮雅这才问收银员,“修理费多少?”
对方说了一个数字,钱妮雅觉得这确定是修车,不是重新买一辆?
秦邛适时拿了一张卡送了上去。事情很快了结,却后患无穷。
钱妮雅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脚底下还有些漂浮。
秦邛上车了,跟钱妮雅说:“你不用自责,我说了不用你赔的,现在还作数。”
廖米要是在场,就要开口骂人了,好人坏人都是你做了,你还要点脸吗?要脸吗?
秦邛脸上很无辜,钱妮雅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自责多过惊吓,突然觉得秦邛其实也没那么罪无可恕,人家在关键时刻不还是很凛然正义的。
“不是啊,总归是我的错,我会过意不去的。”
“如果那天我不叫你去的话,就不会出这档子事情了。”秦邛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温柔。后视镜里看了钱妮雅一眼,后者全然一副担忧自责脸。
“这样吧,我请你吃顿饭?”钱妮雅说这话的时候,是诚心诚意的。
所以后来秦邛说:“你最近手头很紧,就算了吧,等你发工资。”
钱妮雅觉得秦邛是真的为自己考虑。
虽然还记得是谁让自己钱袋子紧张的,不过也不是很打紧,毕竟也是事出有因的,毕竟秦邛也是帮了自己一个忙,所以才作为谢礼的,虽然就是有点儿贵罢了。
后来钱妮雅跟廖米讨主意,“你说这件事情,我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廖米电话那头坐着秦邛,自然也不敢瞎说,撇撇嘴:“你想怎么表示?”
钱妮雅不知道,“我不是不知道,所以才找你出主意吗?”
廖米也不知道啊,“你不如直接问秦邛好了,他主意最多了。”
话是实话。不过这主意不算是好主意。
秦邛指了指自己。廖米没懂。晃了晃脑袋。
秦邛指了指日历。
廖米懂了,但还是晃了晃脑袋。
秦邛不说话了,也不动了。廖米不晃脑袋了。
“我想起来了,过几天就是老大的生日,要不然你给他过个生日,他一高兴,也算是你表示了。”
秦邛没说话,眼神调开了,手搭在椅子背上,节奏很轻松的敲击。
廖米撂了电话之后,感觉很罪责:“老大,你放过我吧。我觉得我在骗人。”
秦邛给他倒了一杯酒,玻璃杯推向廖米的方向:“你说的也是实话,我生日确实快到了。”
廖米扯了扯嘴角,这人倒是惯会安慰人,八成是自己时常安慰人安慰的多了,所以现在做起事情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你这样欺骗人家小姑娘不会内心自责吗?”廖米觉得还是想问一问,不过就是把话变得委婉了一点,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变成了这样有礼貌的问话。
“现在是不太会。”秦邛说的很随意。
外面夜沉如水。
“那以前会吗?”廖米觉得重点在现在上。
秦邛偏过头来看廖米,“不会。”
“那以后会吗?”廖米有时候问题也挺多。
秦邛心情不错,所以有问必答:“不会啊。”
秦邛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耸了一下肩膀,廖米觉得谁被他看上也真的是.......无语。
欺骗这件事情会不会上瘾是不知道,但是被欺骗的人大概是会沉沦在里面的,毕竟也不知道是个骗局。
廖米觉得钱妮雅在这件事情里面本身就不具有对等的关系,再者小姑娘对秦邛的生日会这件事情还是挺上心,所以越发在心里觉得秦邛是个老狐狸了,还是个不要脸的老狐狸。
钱妮雅和秦邛的共同朋友并不是很多,所以当天就只有廖米并赵韩,加在一起四个人。
地点就在赵韩以前的家里。
一来是地方比较熟悉,二来是都是朋友,也不用刻意到外面去吃饭。钱妮雅做菜还能拿得出手,所以除了甜品之外的热菜都是钱妮雅亲自下厨。
赵韩全程微笑脸,不过等钱妮雅出门拿甜品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不大好看了。
秦邛觉得大可不必:“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秦邛说话的时候,还在切一块牛排。
“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大个儿?”赵韩抿了一口红酒,“你心里什么主意?”
秦邛似乎很喜欢盘子里的牛排,切的很仔细,刀很稳,说话的时候顾不上看赵韩:“不懂你在说什么。”
廖米决定当空气人,反正事情的发展全然不在自己的掌握,没必要拿自己当炮灰。
空气人之前,就被赵韩注意到了:“你家廖米都看出来了。”
廖米愣了一下,尴尬笑了笑:“哎呀,这个气球挺好看的。”秦邛不是好惹的主儿,赵韩就好惹了吗?一只狼,一只豹,被谁咬到都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好在当事人的哥哥并不打算伤及无辜。
“你最好老实一点。”赵韩正是和秦邛关系好,所以才知根知底,所以才担心。
“我就是切个牛排,怎么不老实了?”秦邛双手投降状,显得很无辜。
“我不是说牛排。”
“哦,那你是说过生日的事情?你不是知道吗?是你妹妹安排的,并不是我。”
赵韩翻了个白眼,这人装起来怎么一股绿茶味儿。
“行了,人都出去了,你就不用装了,看着犯恶心。”
“我又不是盒子,装什么。是有点破费了,要不我回头请她吃饭还回去。”秦邛踩着赵韩的鼻子往上走,后者的脸色有些绷不住。
“我说的意思你应当是明白的吧?”赵韩确定以及肯定,不过不打算点破,万一对方直接承认,他也不好正面反驳,反倒给对方一个已告知的护身符,以后万事都不用避讳着人了。
“你的意思我不明白。”秦邛送了一块肉进嘴里。
赵韩餐具拍在桌子上,一副开打的状态。
那头钱妮雅拎着蛋糕盒子进了屋。
气氛并不是很祥和,钱妮雅问了句怎么了。
赵韩两手捡起来了餐具开始吃饭,表情很淡漠,反正他一直那么淡漠,钱妮雅倒没说什么。
秦邛脸色就好很多,招呼廖米过来腾挪桌子,插蜡烛。
整晚就只有赵韩心里不爽快,也不是生气,总觉得不得劲罢了。
廖米挨着赵韩问了句:“你不同意?”
赵韩也没说什么,“我只是比较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可是你想想,除了秦邛,别人你就不担心吗?其实秦邛好歹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人还是好人。”
赵韩瞪了廖米一眼,后者不说话了,”ok,你随意,我去那边看看灯。”
秦邛那头和钱妮雅在看照片。是一副全家福,钱妮雅正好说到赵韩,秦邛抬头和赵韩对视,两个人互相举杯,在空气里碰了一下,就像是萍水相逢的礼貌。那一瞬间,赵韩忽然觉得,钱妮雅和自己不是一派的,倒秦邛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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