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鹧鸪天桂花李清照)
旧事难查,魏氏一族是否有同凌益勾结有谋逆之心,这把柄的下手之处该从何处找?
“惊鸿,今日你同凌将军归家,可多食一些你爱吃的才好。”
楚氏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魏惊鸿思绪游离的接过她夹过来的菜,默默吃了一口。
“阿母倒是说笑了,凌府又不是小门小户,难不成惊鸿妹妹去了还能饿死她不成?”魏琳琅现如今为了掩盖那时落下的疮疤,脂粉涂的比外面的歌姬还要厚,倒是没来由让魏惊鸿多看了两眼。
“子晟待她自会比在府时更好,诸位无需担忧。”凌不疑毫不客气的将茶杯咚的一声敲在桌上,听的在座的楚氏和魏琳琅身子僵直,目光落在表情严肃的黑甲卫身上。
“惊鸿自小受苦,如今长成这般亭亭玉立,我也为她阿母高兴啊,凌将军,如今我们两家结好也是缘分呐。”魏珩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凌不疑起身,后者神色平静的回礼一饮而尽,凌不疑淡淡一笑“是缘分,天赐的缘分。”
简单的一餐饭吃着魏惊鸿毫无心思,走在府内的回廊中,看着一砖一瓦,陌生而冰冷。
她闭上双眼,仿佛可以听到惨厉的喊叫声和悲愤的哭喊声,驻足脚步,魏惊鸿好似又听到了魏琳琅在训斥仆人的声音。
倒不是从前没有听过,只是今天回来的时候这府内的一切都很是奇怪,寥寥无几的仆人毫无平日的多。
推开自己的房门,没成想楚氏等在门口不知道想嘱咐她什么话,魏惊鸿有些紧张的盯着她道“你有事找我?”
楚氏面目没有什么起伏,她丢出一叠信纸,语气凄冷“你这次带那凌不疑回来,别有用心吧?”
魏惊鸿将那纸信拆开,微微皱眉“休书?”
楚氏木然一笑,摇了摇头“我早说过他会有今天了,那个彭坤死的时候我们魏氏早就是给他人作嫁衣了!”明明平日的楚氏沉稳有礼,怎么今日却好像中了邪一样大放厥词?
“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惊鸿,你们就是个祸害,十几年前是你母亲,如今是你!”
楚氏忽然一个阔步过来紧紧掐住了魏惊鸿的脖子,完全没有反应之际,意识渐渐模糊。
“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越景就是死在这里的,当年若不是她极力让她的婢女把你送出去,你也该死在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中的力气,眼角渐渐有了泪水“我才是姥爷最心爱的女人啊,他把我从鸳鸯楼赎出来,让我做正妻,可偏偏要遇到那场战乱,她人死了,老爷的心也和她一起死了,都是你们!!!”trip118.com
魏惊鸿的脸都有些开始发紫了,她试图寻找着手边有什么物件,可窒息感也越来越清晰,用尽全力将后背靠着的门栓打开,门口花架的白瓷花瓶也坠落在地,连同楚氏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魏惊鸿忙着将她一脚踢开,她赶紧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慌张道“我母亲,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反客为主,魏惊鸿反扣住她的手,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另一只手抓起碎在地上的瓦片挡在她脖子的位置,眼眸微红。
“越景,是被敌军绞杀的,哈哈哈哈哈,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是我把她绳子解开让她逃出去的,门外都是叛军,她还以为是她夫君来接她的呢,哈哈哈!”
明明早知道结果就是这样了,魏惊鸿颤抖的手狠狠扬起,下意识就想将瓷片划开那女人的动脉。
凌不疑此时赶来轻轻伸手在魏惊鸿的脖颈后一打,她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他将她揽腰抱起,温声道。
“证据我拿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
眼神犀利的扫过地上爬着的楚氏,他转过身去看向举起火把的众多黑甲卫,冷声道“魏珩行谋逆大举,以虎符为凭,凭圣山口喻,府上的人全部带走审讯!”
“是!”
越妃自半年前就将打理起了诸多嫁娶事宜,从前见她好似什么都不太上心,但对上心的事倒是计较多了。
“绸缎、首饰八数,食物限十品。绢、果盒亦以四为限。品官婚嫁日,用本官执事,灯六、鼓乐十二人,灯四、鼓乐八人。”宫侍一一年着锦帛上的流程,越妃拿着三书仔细的看了看,浅笑道“甚好,圣上倒是没把你当外人。”
魏惊鸿出神的望着木摆上的嫁衣,越妃起身走到她身边道“好看吗?”
魏惊鸿晃神回来,忙着点了点头,“袖子上面绣着走线我倒是从未见过。”
这件霞帔逶迤拖地大红色烟尾裙,手挽屺罗软纱,衣摆处处绣着芍药弦金线,腰间系成一个蜀锦的华带,凤冠上贴着翠蓝羽毛,镶着珠子,前有凤纹为饰,还有垂着白色的珠滴的博鬓。
越妃抬眸看去,十分珍惜的摸了摸塌的霞帔“若你能穿上,想必她也会高兴。”
“我阿母,会高兴的。”
越妃很是担忧的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你的事情我虽和陛下早已定夺,可也是为了你好,当年错综复杂太多无法言说,如今你已成人,所以…”
魏惊鸿眼眸通红,浅笑道“难为陛下还能想着为我父我母平冤,孤城之事我难以赎罪,所以臣女不敢再有其它要求。”
越妃揽着她的肩膀微微叹气“彭坤一死,线索全断了,即便有魏氏一族的通敌之罪也难挽救孤城死去的众人。”
“子晟他…”
“大婚前新人不宜见面,眼下分开没多久,你就想郎婿了?”
见其玩笑,魏惊鸿无奈的撇过头去道“才不是,我想是子晟娶新妇,怎么圣上也高兴到给我准备了这么多嫁妆?”她凑到门外,啧啧摇头“之前崔叔父说也要给我准备,再怎么准备也比不过圣上啊。”
“你这丫头,说到底你也养在他跟前十多年,半个儿女了,他能让你不如其他公主的不好吗?”越妃摇了摇头,回到高塌上坐了下来。
魏惊鸿注视着越妃的一频一动,似想起幼时的时候,她教自己一笔一画习字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越妃在告诉自己,女娘有才需有心,养德自身,方有未来。
“惊鸿感念陛下与越妃的养育之恩,若事后不能时时适逢在侧,也望您能岁岁康乐,年年如初。”魏惊鸿突然跪在越妃面前,她突然一愣,心里酸涩泛起,有些不高兴的站起来赶紧扶起来她道“傻孩子,又不是嫁出去就不是我越姮的孩子了,你怕什么?”
她叹了口气,抚摸她额间的头发,慈爱的笑了起来“长乐宫,永远是你的家。”
越姮自是毒舌惯了的人,可对魏惊鸿却慈爱不常,特别是在即将出嫁的今天。
程少商来永乐宫送宣皇后的礼,魏惊鸿与她并肩走在路上,她眼底掩盖不住的喜悦。
“惊鸿,若你成婚了,凌不疑要欺负你,你随时回程家。”
程少商见魏惊鸿兴致缺缺,有些担忧拉住她的手臂皱眉道“你有心事是不是?”
“嫋嫋…”魏惊鸿回头对视上她焦急的神色,她泄气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没事。”
程少商犹豫的继续向前走,久久缓缓开口“惊鸿,你有我,一直都有我。”
魏惊鸿突然提快脚步抱住了程少商,她猛然一愣,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惊鸿?”
“嫋嫋,其实你很聪明,你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是是实实在在的善良。若我不在了,你凡事定要三思而后行,一定不能和以前一样莽撞了。”
“惊鸿,往日这些什么规矩,三思啥的,我都不在乎,怎么你突然说这么一大堆奇奇怪怪的?”
魏惊鸿似感觉到程少商一脸茫然的样子,灿然一笑“没什么,我想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娘。”
我没有家了,嫋嫋。
魏惊鸿转身的时候掩盖了落下的泪,她一步一步朝着没办法改变的明天而去,听说孤城悬案疑犯魏珩处以极刑,即刻执行。
他死前丝毫没有透露出凌益的事来,恍若孤城案就这样被敲定下来。
夜间,城阳府风声鹤唳,凌不疑带着手下去参加了城阳侯的寿宴。
“凌将军到!”
城阳侯早就知道凌不疑来者不善,自然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自凌不疑踏入这间屋子,满屋的宾客都是十分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若说来参加寿宴,倒像是来参加聚首会晤一般。
“城阳侯五十大寿,我与霍夫人共备大礼,还请城阳侯笑纳。”
他人献上寿礼,竟然是城阳侯买通廷尉府花匠的五百钱和花匠的人头。
原来,当日彭坤被捕之后,城阳侯担心当年的事情败露,于是买通廷尉府的花匠向监牢中吹入花粉,最终导致彭坤喘疾发作身亡。事已至此,城阳侯也知道凌不疑不会善罢甘休。
“城阳侯若不满意此礼,臣再代孤城三千亡魂祝城阳侯活不过今日!卒年五十,如何?”
凌益眼神一冷,但却面上假意慈爱的笑着“儿啊,你十五年没回家了,今日回来便要杀了为父吗?”
凌不疑轻蔑一笑,不置可否。
凌益平静说道“这些年我很是奇怪,总觉得抚养了别人的儿子,你不与为父同心同德不说甚至还尊霍氏为先,凌氏是比不上霍氏的功勋卓越,但是你要清楚祖上的排位,你到底是姓凌,还是姓霍啊?”
凌不疑不为所动,挑眉道“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哪怕为父今日死在你的刀下,也让为父死个明白。”
凌不疑手已摸索到刀柄上,冷声高喊道“倘若我今日就是不想让你死个明白呢!”话音刚落,两旁的宾客纷纷亮出武器,原来城阳侯早就布置了一切。
凌不疑丝毫没有诧异之色,淡然的看着凌益缓缓站起身来“儿啊,你和你阿母回来不愿亲近为父,叫你回家也不肯,这都城上下都责怪你不孝,为父认为其实你只是爱耍小性子,自小你性格倔强寡言少语,也不知随谁,你我父子之间,哪那么多隔夜仇?儿啊,你不会真想杀了为父吧?”
凌不疑不屑的扫了扫身边拿着刀的凌氏众人,嘴角微微弯起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笑起来甚是瘆人。
凌益神色渐冷,凌不疑的态度显然表面了一切,他漠然道“儿啊,为父活了大半辈子了,难道不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吗?”他从一旁的剑拖上缓缓抽出自己的三尺长剑“你若像阿父一样经历过那些重重鏖战,你就不会这么轻敌了。”
城阳侯寿宴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丝竹之声都没有听到。
魏惊鸿回过神来,前方闪现点点星火,她昂首示意,身边的侍卫首领立刻让手下急驰一段,高喊着“我等乃太尉府禁卫,汝等何人,为何深夜在城外奔驰?”
对方军中也奔出两骑,高声回复:“我等乃池宿峰口的守军,奉令调往真阳卫!”
魏惊鸿蹙眉道“依校尉之见,这些调令应是指向何事?”
那侍卫首领搔搔头“这几处都是小股营卫,人数多则上千,少的只有三五百,适才听来也不是往一处调派,而是东来西往,彼此更替,卑职委实看不出来有什么用意。”
“没有用意也是一种用意”魏惊鸿惋惜一笑,她抬头问道“城阳侯府还有多远?”
他估算了下,答道“快了,再半个时辰。”
魏惊鸿牵过他手中的烈马,扬起翻绳上马,毅然喊道“驾!”
风打着她的脸,一时泪盈于睫,然后默默的擦掉。
猎猎寒风中她火烧的气息的愈发猛烈,更多则是那些散着浓重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马声一扬,她差些摔下马背,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的跑进了城阳府的大门。
与此同时,城阳侯府内刀光剑影,鲜血泼洒在门窗上,一个又一个的人在里面倒了下去。
魏惊鸿穿过一重重门槛和庭院,终于来到一处端肃高大的主屋前,而此刻她就目睹着这番血色艳景。
此时,屋内的凌不疑已经将城阳侯府的人斩杀殆尽,他和城阳侯都受了不少的伤。
他强撑着受伤的躯体,将剑抵在地上,死死盯着凌益一步步向他走去。
“你我父子一场,你杀我,便是弑父。你想过没有,圣上知道如何,天下人怎么看你,你不怕被天下人唾弃吗!”
他眼眸深邃,嘴角轻笑“还有你那未过门的新妇,她若知道你是这幅面孔,她会如何?”
凌不疑沉声道“谁跟你父子一场,阿狸吗,那你怕是认错人了。”
他的话愈发令人毛骨悚然“阿狸穿着我的衣裳,被一根尖利的长矛刺穿,然后高高的挑起来,插在城头上。姑父大人,你都忘了么?是你亲手打开的城门!”
凌益张大了嘴,全身如遭雷击。
一步步走到门前的那双手突然停下,魏惊鸿的心口就像是有一处裂开了,她缓缓闭上双眸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凌不疑愤慨道“当年之事可不是你一人做下的,你与魏珩齐心协力,分头行事。一个引敌入城,一个屠戮妇孺杀人灭口的,你还趁我父不备,伺机谋害!你恐怕不知道,当时我就藏在父亲书房的暗阁中!”
凌益倒吸一口气,他本来想凌不疑当时年幼,未必知道详情,还想哀求两下,没想到自己当年之事竟被个孩童一一看在眼里。既然如此,那么求什么都没用了。
“凌不疑,即便你不是阿狸,名义上你也是我儿子”凌益举起长剑,声音颤抖“你若擅自主张杀了我,也会抵上你一条命。”
凌不疑笑的猖狂又得意,拖着剑继续向前走道“雍王,小越侯,彭坤,我一步步行至今日,只要能替霍氏报仇,我死而无憾。”
凌益的剑尖已快没入凌不疑的肩膀,他似乎不知道疼痛一般,冷笑起来。
凌益突然心里害怕起来,手中一把吓到将剑掉落在了地上,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紧紧盯着缓缓举起刀柄的凌不疑。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魏珩将那些贼寇放进来的,他用魏惊鸿作筹码,骗你娶她,她也是毁你霍氏满门的罪人!是她进了孤城,将那敌军的信物传进去的,凌不疑,有种你杀了她啊!”
凌不疑暗叹一声,阖目后睁开,看心口剧烈的抽痛起来“魏珩归西,我已送他去见霍氏众人赔罪,凌益,你急什么?”
他猛地抓住他的头发,诡异的笑起来,低声深深说道“还有,我不姓凌,我姓霍。”
凌益瞠目惊恐中凌不疑俯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深深像是一把刀刺入他的心脏一般,那般恐惧和绝望。
“我叫,霍…..”只见凌不疑手腕轻抖,手上银光晃出一串耀目的剑花,提在他的脖颈“无”
剑身正中他的咽喉,鲜血汩汩涌出伤口,他拔剑丝毫未曾犹豫,嘴角轻叹“伤。”
一世的钻营取巧,一生的狡诈心机,就这样化作一滩毫无生气的血肉。
凌不疑结束了城阳侯的生命,霍家的大仇终于得报,可是他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魏惊鸿推开大门便看到的是满地尸体,血色入眸,此时的她一瞬间将江氏死前的景象如走马灯般转瞬即逝与脑海闪过,她不能自抑的后退几步,目中似有水光闪动。
凌不疑站在尸体中间,察觉到背后有人后缓缓转身,却不想看到的竟然是她的出现。
明明他的眉眼还是那样的熟悉,可是这样沾满鲜血的他让她觉得陌生,魏惊鸿伸手扶住一旁的门边,支撑自己仿佛万念俱灰的身体。
“凌不疑,这就是你选的路,是吗?”
凌不疑道垂眸,悲戚道“满族屠戮之仇,我非报不可,再多的路,我都只能走这一条。”
魏惊鸿眼里的泪滴在融于血水的地板上,凄凄说道“所以,你知晓,孤城城破,也是我一手造成的,是与不是?”
凌不疑缓缓走到她的身前“惊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年之事魏珩才是主谋,我断然不会让你牵连其中,为我今日所害。”
此时屋外传来左将军的悠悠高喊“凌不疑,擅动虎符,调乱军防,意图谋反,罪无可赦!”
“今日,胆敢迈出此门一步,杀无赦!”
魏惊鸿闭上双眸,深深讽刺一笑。她憎恨,愤怒却又毫无抵抗力,凌不疑释然的慢慢走向门口,忍下心痛之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惊鸿,是我负你,你我从此诀别,永不再见。”
就这样,他孤身一人提着剑与自己错身而过,走向自己亲手掩埋起来的坟墓之中,毫无犹豫。
左将军得知凌不疑屠杀城阳侯的消息前来捉拿凌不疑,他带来的人将凌不疑等人团团围住,凌不疑刚刚走出大门,他就喊道“凌不疑,若你敢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他才踏过府门门槛,一支利箭顷刻朝他射了过去,插入他左胸之上,他昂首毅然用长剑将其斩断,左将军见其立刻怒吼“凌不疑,你敢抗旨,你若再敢上前,万箭齐发!”
继而连三的羽箭飞过,冲入的痛楚让他撑着剑才不至于晕倒,他丝毫不曾畏惧“来啊!!”
士兵纷纷架起弩弓,魏惊鸿随地拿起一把刀从府门走出,手中也被那柄染血的长剑染红了手臂,冷声高喊“有我在这,谁都不能动他!”
凌不疑瞳孔紧缩,不曾移开的目光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身边,猛然伸出手意图阻止着她还要继续上前的动作。
魏惊鸿视若无睹,向前一步将凌不疑挡在身后,提起剑指着左将军,淡淡说道“左将军,若你要杀他,便将我一同赔在这里!”
“魏惊鸿!”
凌不疑愤怒吼道,这是他第一次全然叫出你的名字,他悲痛的沉声说道“这是我一人所行之路,同行之人,不该有你。”
魏惊鸿睫毛微颤,未曾回头“你说的很对,凌不疑,既你不把我当作同行之人,也无可厚非。”
“是我欠你的,欠你霍氏满门。”她自嘲一笑,再上前一步对着左将军及其众人说道“左将军,谋杀一条人命是容易,不如赌一把,赌我这条命能不能让你左家九族同我陪葬。”
她眸中闪过一丝狠戾“陛下何时说过要凌不疑的命!彭坤那样的大罪,都没有族诛,你凭这么给凌不疑就此定了死罪!”
左将军咬牙切齿,若是在此放过凌不疑,他将再没有机会,至于魏惊鸿,魏珩朋党已死,也无可厚非牵连在凌不疑身上。
“魏惊鸿判逆党同罪,不要理她,给我放箭!!”
话音刚落,凌不疑就将魏惊鸿手中的长剑夺过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与他交错目光的瞬间,凌不疑就已经后悔了。
他的小女娘,眸中带着恨意,深深的恨意在痛彻着凌不疑这个人。
就在这剑拔弩开,千钧一发的危险之际,忽然传来阵阵的马蹄之声。
程少商纵马奔来,带着程家众人而至,明亮火光之中程始和萧元漪带着身后的兵卒冲入敌阵中,与他们扭打在一起。
“惊鸿,有程家给你们作后防,骑着马速速离开!”
魏惊鸿来不及感谢之话说出口,她接过手中的缰绳与凌不疑一起翻身跃上马背,毅然扬起绳索,用绳索将自己和凌不疑捆在一起,那匹马犹如疾风般飞驰起来,跃入黑夜之中。
凌不疑紧紧靠在魏惊鸿的后背上,她左手一扯缰绳,骏马仰首嘶叫,四蹄踏雪,外面是疾风寒冷,犹如刀锋般锐利的刮痛皮肤。
临近山崖,通明的火把下有一批悍烈的死士步步紧逼,不过或许是不如左将军那人的疯癫,他们倒是并未出手。
“不值得的”
耳边传来凌不疑的声音,魏惊鸿浅笑起来,声音颤抖“阿狰哥哥,是我对不起你。”
“惊鸿”凌不疑的声音带有一丝宠溺,又像是劝慰“我从未怪你。”
魏惊鸿,你看,他临死前也要护着你,怕你终生活在血海深仇的囚笼里,同他一般,再也见不到光。
“但现在我已是天下罪人,唯有死,才不会连累你。”
魏惊鸿已知晓他想要所做的事情,腹内突然传来一阵绞绞的痛楚,她眉毛微皱,双眸的泪水划下脸庞。
“曾经你说你想要烟火气,我答应你,会给你一个家,我这个人,都可以给你,凌不疑,可是你呢!你从未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她嘶哑的声音在山崖之上回荡着,凌不疑深深愧疚的也流下泪水“魏惊鸿,你我缘分已尽,别再回头了。”
凌不疑抽出短刀,一下割断绑缚在两人身上的绳索,后背狠狠一推,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阿狰!!”
她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忍下剧烈疼痛,撑起身子向着眼见落下的那双手奔去。
魏惊鸿双眼模糊,不知是泪水还是额头流下的血,她狠狠拽着凌不疑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那嵌在土壤里的石块。
凌不疑猛然抬头,眼见便是手腕上的银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谁让你去死了!我若早知你是这么自私的人,哪怕青佛灯前了此残生,也断然不会嫁给你!”魏惊鸿哭哑了嗓子,心中的怒火烧了起来,凌不疑见她出血的双手,默默地闭上眼,另一只手抚上她的手,见他举动,魏惊鸿眼眸通红,疯了一样的喊道“我不许你松手,听见没有,凌不疑!”
“惊鸿,我对不住你,愿来生,再吃你做的桂花糕了。”
他当时的笑容温柔隽永,仿佛一眼万年。
凌不疑绝然狠狠甩开她的手,自手中一松,魏惊鸿见至他像是坠入无边黑暗中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感觉整个人也随他而去一般,下体突地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坠了下去,她跪在地上,耳鸣大振,视线昏暗,迎着风雪不自觉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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