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馆后院……”柳梦生细细回忆了一番,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医馆后院是作何用的。
“是炼丹房,”殷雪怜面露忧色地望向那缓缓升起的一缕黑烟,不觉间又将怀中的夏语冰抱紧几分,小姑娘兴许也是被吓到了,纵使觉来有些憋闷,也不敢做声。
“炼丹房?那里面会不会有人?”柳梦生听罢想都没想就立刻冲了出去,不过同时动身的不只是他一人。
“坏了!大事不好!”孔穷北一听到炼丹房三个字后当即脸色刷白,都还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就连滚带爬地向后院跑去。
看到孔穷北这般,柳梦生心中不禁奇怪,难不成炼丹房的响动与这疯道士有关?
“喂!这炼丹房发生了什么?”一念至此,柳梦生便开口问道。
“别问了,快去救人!”孔穷北也只是这么喊了一句就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大马趴。
柳梦生见了甚是无奈,遂施展出缩地之法甩下他,迅速冲向医馆后院。自然,发生这般变故,柳梦生也不敢大意,一路上都在密切注意着周围气息变化,心里也在暗暗推测这声巨响的源头。
既然是在须弥学府中,那八成是与道法有关,可是细细想来方才巨响传来时并未觉出与之相符的气息流动,柳梦生忖度一番很快就将这个猜测排除了。
莫不成是火药?忽然一念闪过,既然是炼丹房,自然会用到火源,而这炉火又不可能长燃不灭,为了方便烧火炼丹,应是会用到火药。只是苍梧陆氏本就是以医术丹药为长,应是深谙此法,如何会在用火这方面出错?
柳梦生百思不解时却萌生了另个猜测,一提到火药,还有一个人就不得不也考虑一下了,那就是江晓莺。先前无论是在临安还是在眉山制作的烟花,也都是要用上火药的,而这烟花的设计便是出自江晓莺之手,如今湘西江氏也入驻须弥学府,江晓莺借用炼丹房制作火药也不稀奇。
不会是江晓莺在这里研制火药爆炸了吧?念及此处,柳梦生不由心中暗道,好啊这小鸟不来接应我们,还在这里搞破坏!
穿过自己曾经住在其中养病的小楼,柳梦生来到了医馆的后院,只见一栋高楼赫然眼前。
不像陆氏行医的医馆还有供伤患者休养的病房,这栋高楼并非是以木质材料为主体搭建的,而是纯粹的砖石结构,青砖厚重,黛瓦深沉,就连紧闭的窗棂门扉也都是铁器所铸,整栋建筑上下都给人一种肃穆感。18小说
“这就是炼丹房了吧,”柳梦生喃喃自语。若不是在医馆后院中所见,柳梦生还以为这是哪家门派的禁地,或是须弥学府修的藏宝库呢。
“咳咳…孟姨…就别管那烧丹了!”此时一名苍梧陆氏弟子一边费力地推开铁门,一边拉着一名妇人就往外走,随着铁门开启,更浓重的黑烟从中冒出。
“糟了!丹方还在里面!”然而杜夫人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顶着滚滚浓烟又冲了进去。
“孟姨…咳咳…”那名陆氏弟子本欲拦住杜夫人,却因一时心急,吸入了大量浓烟,一时间呛咳不已。
“杜夫人!”柳梦生急唤,却也来迟一步。
看到杜夫人的身影没入浓重的黑烟之中,柳梦生心里一急,却也像那名陆氏弟子一般吸入了浓烟。
“咳咳……”柳梦生及时屏住气息,鼻腔中充斥着焦糊的味道,其间还夹杂着些许药香。
“别进…咳…去…咳咳…丹炉炸了…咳…”那名陆氏弟子咳得眼泪直流,却还是捏住柳梦生的袖子,试图阻拦。
“咳,我去把杜夫人救出来!”柳梦生定了定气息,遂在衣袖中翻找起来。
“杜…夫人…”那名陆氏弟子闻言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柳梦生拿着一张符箓冲进了楼中。
“杜夫人!”柳梦生闭眼屏息冲进浓烟之中,而后将气息贯注指间符箓。
下一刻,风力骤起,回旋的劲风在柳梦生周身形成了一道屏障。只不过,本就卷着浓烟的劲风,并不能将烟气完全阻隔,仅仅是将其吹散至勉强能忍受的程度。
幸好这符箓还能用,柳梦生觉来药香更重,心里暗暗庆幸这张泡过河水的符纸质量上乘。
盘旋周身的风力也让视野清晰了不少,而当柳梦生看清楼中情形时却是惊讶十分。
这栋高楼中央十分空旷,上方直通楼顶,仅是在每一层四周沿着墙面建有回廊,其上设有一排排木柜,以楼梯相通,想是存放药材之用。整个高楼中央彷如一座巨大的天井,只不过上方封了楼顶,而这高楼下方也非中规中矩的室内陈设。
楼内中心似是一座高台,高台分有数层,足有数丈之高,每一层皆植有花木,又环以蜿蜒流水,景致错落,想是若无这滚滚浓烟,楼中必是别有洞天的。而在高台的最上层,一顶巨大的三足丹炉被包裹于熊熊烈火之中,那丹炉的炉体已是碎裂开来,炽烈的火焰将残破的炉鼎烧得通红,滚滚浓烟不断从炉中和炉底喷涌而出。
“杜夫人!”柳梦生一边呼唤一边搜寻着。
只是柳梦生还未接近高台,那残破的丹炉又是一声炸响,数个通红的炉体碎块被炽热的气浪吹向四周。那烧红的残片落入高台上所植的花草树枝之间,仅仅片刻就能将草木引燃。
“杜夫人!你在哪里?”柳梦生见此心里更加着急了,匆匆奔向高台,连连高声呼喊。
待到踏上那高台第一层的时候,柳梦生忽然察觉到一股气息,低眼便发现有一人伏在地上,双臂紧抱胸前,似是在护住何物。
“杜夫人,是你吗?”柳梦生连忙上前。
“恩公?”杜夫人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来。
“还能起来吗?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柳梦生试图将杜夫人扶起来。
“方才扭到了脚,”杜夫人小声说道。
话音未落,高台最上方再度传来炸响,通红的炉体残片伴着无数火星四散。
“得罪了!”柳梦生见状不由分说,两手抱起杜夫人就往外跑。随即身后又是数声巨响,一块烧红的铁块从柳梦生身侧划过,炽烈的火焰险些燎到他的衣袖。
背后热浪袭来,余光瞥见身边火苗窜动,一时间直面地火喷涌的情形恍然眼前,柳梦生咬紧牙关全力奔逃,只是心里却明白,任由这火势蔓延,莫说是整个炼丹房都要被烧毁了,只怕是自己也难带着杜夫人全身而退。
就在柳梦生苦于脱身无计的时候,却见一道身影立于高楼门口。
殷雪怜雪袖一旋立剑身前,眉间凝霜,眸光凛凛,而后樱唇初破,皓齿轻启。
“寒月悲笳!”
一语颂毕,寒意骤起,柳梦生只觉眼前清光一瞬,高楼之内霎时冰封。
“啊呀!”
柳梦生始料未及,一脚踏在冻结的曲水之上,当即滑倒在地。
“公子!”殷雪怜见了面色一白,慌张地跑了过来。
“我没事,”柳梦生迅速坐起身来,回头却见那燃烧的丹炉已是被封在了一片冰青之中。
“孟姨!你没事吧,孟姨?”那名陆氏弟子也跑来着急地问道。
“辛夷,”杜夫人看了一眼怀中之物,而后惨然一笑道,“这方子…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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