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牧人牵着马,在草原缓缓而行,还有赞格丽拉的美景。
落地窗内,是三百平米的书房,电子火炉呲呲作响,留声机播放着古典钢琴曲。
墙上有两张油画像,一张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另一张是一个漂亮的斐国妇女。
古董茶桌上有两杯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与一名黑衣男子对坐着。
“人生是什么,我不知道,但遗憾却如影随形了我整整90年。”
这声音很奇怪,是透过音频传输器发出的,这个传输器就黏在93岁的乔远山脖子上。
几年前他做过咽喉部的手术,如今只能通过音频传输器说话。
他有钱,这一栋建在赞格丽拉山中、5000平米的古堡庄园,和外头几十亩的地都是属于他的。
他结过7次婚,离过7次婚,分过7次身家,还是那么有钱。
儿孙满堂,生活在世界的各个地方,每年春节都会老实地来到这座庄园,与他拜年吃饭。
身体也好,一名医生、两个护士固定住在这庄园,为他每日检查身体,制定食谱,还有健身教练。
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
但乔远山依然有遗憾,遗憾并不是来自孤独、空虚或是莫须有的抑郁。
而是一件整整困扰了他90年的事。
他对着桌对面,请来的肥佬说,“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父亲是不是杀死了我的母亲。”
这是一段尘封90年的往事了。
•
1932年的一个清晨,他的母亲崔莉丝死在家中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头部遭受重击而死。
这是一栋建在半山富人区的三层洋房。
法医检查过,崔莉丝死于昨夜,在她的头部一共发现9道伤口,分别是来自某种利器、某种钝器,也就是两种行凶工具所致。
客厅的窗户是破的。
这看起来有点像是劫案现场,比如深夜,一名或是两名凶手,一人带着刀、一人带着棍子,敲破窗户的玻璃,入室抢劫。
正巧被在一楼喝醉了的崔莉丝发现了,慌乱中凶手杀死了崔莉丝,而后逃之夭夭。
是乔远山的父亲乔翰生报的警。
他早上起来,看到崔莉丝死在一楼客厅,于是联系了警察。
他和警察说明情况:
他们家一共有三人,他,崔莉丝,还有当年3岁的乔远山。
有请佣人,佣人每天早上来,晚上做完晚饭、洗过碗就离开。
在昨晚,乔翰生和崔莉丝在家中用过晚餐,二人都喝了点酒。
他喝得有点多了,就到二楼的卧室去睡,崔莉丝在一楼继续喝酒。
儿子已经睡下。
一直到早晨起来,儿子哭闹不止,把他吵醒,他下楼,发现崔莉丝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乔翰生用手抱着头。
“你们夫妻有和什么人结怨吗?”当年k城重案组的高级探长鲍罗问。
这宗案件引起了重案组的高度重视,原因是死者崔莉丝是一个富人、同时是一名斐国女人。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与人结怨。”乔翰生摇摇头。
“那么昨晚你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按理说,崔莉丝头部一共遭受到9次袭击,她肯定会大叫、求救,那必然会发出声响。
“我真的没印象,我睡得太死了。”乔翰生回答。
“谢谢。”鲍罗合上了记录本。
随后,他开始调查这宗离奇的谋杀案。
但很快,鲍罗就将嫌疑人锁定为乔翰生。
怀疑的理由有很多,首先就是来自这段富贵悬殊的异国婚姻。
崔莉丝是斐国贵族世家,5年前随家族来k城做生意。
崔莉丝一直有哮喘病,而乔翰生就是她的医生。
二人渐渐有了感情,决定共度余生,可是崔莉丝的家族反对,一个小医生怎么配得上我们的女儿。
但崔莉丝不顾反对,铁了心要和乔翰生在一起,他们有了孩子。
崔莉丝的家族无奈接受,买了一栋豪宅,孩子生下,二人开始过婚姻生活。
但是这段婚姻生活并不如表面所看到的恩爱,而是出现了一些危机。
怀疑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一个名叫小美的女人口供。
小美是医院的护士,在重案组高级探长鲍罗的追问下,小美承认自己与乔翰生有私情。
而乔翰生也不止一次和小美提过:我已经不爱崔莉丝了,我想和她离婚。
怀疑的第三点,就是崔莉丝所受的伤,全部来自头部,是由两种伤痕所致。
一种是钝器袭击5次,判断可能是棍子,这些伤让崔莉丝昏迷。
一种是锐器,判断可能是很锋利的砍刀,这4刀要了崔莉丝的命。
锋利的刀?
鲍罗写下的推论是——凶器是一根铁棍、一把砍刀。
案发时乔翰生也在现场,他怎么可能听不见崔莉丝的求救?怎么可能听不到玻璃破的动静?
并且,那块窗外破了的玻璃,玻璃碎片都是在屋外,在玻璃窗下找到一个鞋印,鞋子是42码的皮鞋。
乔翰生正是穿42码鞋。
基于以上种种,乔翰生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鲍罗推测这件事是这样的:
乔翰生爱上了小美,想和崔莉丝离婚,但是他又想得到崔莉丝的财产。
于是萌生了杀死崔莉丝的念头。
在案发时,他故意将崔莉丝灌醉,而后找了一根棍子,在崔莉丝头上敲了5下,将她打晕。
再用另一把锋利的砍刀杀死崔莉丝。
他故意使用了两种工具,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警察误认为凶手是两人。
接着乔翰生打破了窗户的玻璃,带走一些贵重物品——崔莉丝脖子上佩戴的珍珠项链,制造了像是抢劫行凶的案发现场。
之后他丢了这两把凶器,回到屋内,上了二楼倒头大睡,第二天一早起来报警。
“所以,你就是凶手。”鲍罗逮捕了乔翰生。
“我不是!我没杀崔莉丝!”乔翰生大喊冤枉。
“交给法官来判吧!”鲍罗说,“乔翰生,你逃不掉的。”
一个月之后,法庭审理了这宗轰动全城的谋杀案。
由于崔莉丝的贵族身份,她的家族也认为崔莉丝就是被乔翰生杀死的,请了最好的律师。
而又有护士小美出庭作证,咬定乔翰生曾勾引她。
在那个年代,背叛爱情是极度耻辱的行径,舆论纷纷,挖出各种小道消息,将乔翰生塑造成一个坏男人。
这对于陪审团、法官都造成了偏袒、同情崔莉丝遭遇,认为乔翰生很有问题的第一主观印象。
乔翰生也请了律师,他对律师说,“我真的没杀我老婆。”
那个律师之所以肯接乔翰生的案子,目的是为了一战成名。
毕竟这宗案件太过于轰动了。
“你到底是不是和小美在一起?”律师问。
乔翰生低着头,“我……我只是经常会和她诉苦,有一天特别累,她又刚好坐在我腿上,所以……我们亲吻了几分钟,但我很快就推开了她,此后也一直都避开她。”
律师听完,心想,完了,这是真的。
律师和乔翰生分析了一下情况,说,“这宗案子,如果你咬定你没杀老婆,你必死无疑,没得打。”
他说,悬殊的婚姻、小美的口供、你的出轨、现场留下的42码鞋印,舆论,还有对方的律师——是从斐国请来的顶级律师,他的经验足够让你被判死罪。我不可能辩护过他的,整个k城也没有哪个律师具有这种水平。
“那怎么办?”乔翰生问。
“你想不想死?”
乔翰生摇头。
律师压低声,“那你只能按我说的做,一口咬定你患有嗜睡症。”
“嗜睡症?”
律师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抓住一个疑点,乔翰生为什么会睡得很死,因为他有嗜睡症。
律师买通了一个医生,开了一份鉴定报告,证明乔翰生患有嗜睡症。
开庭的时候,乔翰生面对着对方律师的盘问,一口咬定自己在睡觉,对所有事情不知情,他有嗜睡症,睡得太死了。
原本这样的情况,造成了多方疑点,无法证明凶手是谁,毕竟找不到凶器。
同时律师还制造了小美患有妄想症的说辞,认为这个女护士只是单方面痴痴暗恋乔翰生。
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他无罪了,我成功了,我即将成为城中最炙手可热的律师。
法庭上,律师捏着手中的笔,期待宣判的那一刻。
谁知就在案件审理的最后一天,一切改变了。
对方辩护律师挖出了医生制造假嗜睡症的文件,那个医生也承认说谎。
这让案件全部反转,陪审团和法官不再相信乔翰生之前所有的证词,认为他就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最终,法官说,“我宣布乔翰生谋杀妻子崔莉丝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1932年的一个黄昏,最后一抹夕阳下,乔翰生被推到刑场,在崔莉丝家族的见证下,吊死在了麻绳上。
转眼是否如云烟?
这个世界上最在意这件事的人只剩下了乔翰生和崔莉丝的儿子——乔远山了。
案发时,他只有3岁,他并不知情。
但是那个印象很深,他认为父母是相爱的,没有吵过架。
他不相信父亲会杀死母亲。
从30岁开始,他就着手调查这宗案件,他请了许多私家侦探。
第一次翻案,是在1962年。
把已经六十多岁的鲍罗和当年宣判案件、已经死去的法官告上法庭。
乔远山请了一整个律师团队。
律师团队告这二人是有理由的。
由于崔莉丝死于1932年,她又是个有名望的斐国贵族,在当时的k城,洋人控制权力。
律师团队有理由相信,是由于洋人对当时重案组的高级探长鲍罗施压,鲍罗受不了压力,所以逼迫护士小美捏造了与乔翰生的故事。
鲍罗使用了不正当手段,制造了一些伪证。
关于这一点,律师还提供了佐证,鲍罗这样暴力执法还有其他案例依据。
在1942年,有一个名叫做皮特的茵国人在电影院被谋杀,也是鲍罗负责。
当时鲍罗抓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盗窃犯,是个惯犯,鲍罗用酷刑屈打成招,让盗窃犯认罪。
72小时火速破案,盗窃犯被执行了死刑。
但这件事在十年后出现了反转:
1952年的一天,一个叫做david的茵国人在病死前,也许是因为快要见上帝了,想赎罪,david在家人面前,承认是他当初在电影院杀皮特的,理由是二人一直不合,说完后他在胸前比了个十字,闭上了眼。
所以,盗窃犯是枉死的。
律师团队认为鲍罗是一个有问题的警察,他当初就是被洋人施压没办法了,才把乔翰生“伪造”成凶手。
同样的,律师团队做足了功课。
他们认为当初审案的法官也是有问题的,法官受到了太多舆论报道的影响。
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法官在开庭前曾经接受过一个记者的访问。
记者问法官,“对于乔翰生的案子你怎么看?”
法官当时的回答是,“这个人就是凶手,他应该被绞死。”
那段采访报道是有白纸黑字依据的。
也就证明了法官在未审判前,就已经给乔翰生贴上了有罪的标签。
这是极为不公平的。
1962年,乔翰生杀妻案再次开庭审理。
告的是六十多岁、颇有名望的鲍罗和死去的法官。
案件轰动全城,在经过足足两年、漫长的举证、乔远山为这个律师团队花了1000万后,法院做出了判决。
由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认定已经死去三十多年的乔翰生无罪。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好像赢了这一次后,另一件事情就冒了出来。
如果父亲是无罪的,那么究竟是谁杀了母亲?
第二次翻案,是1982年。
乔远山请私家侦探查到,在案发前,家里有请过一个门窗的修理工,修理工后来因为另一宗抢劫杀人案入狱,无期徒刑。
那时候的修理工已经七十多岁了。
乔远山让人去监狱问那个修理工,是不是他当年杀了母亲,修理工竟然承认是。
乔远山以为有转机,立刻要求法庭翻案。
谁知修理工到了庭上,疯疯癫癫的大笑,“是我啊,就是老子杀的,我贪恋崔莉丝的美色,侵犯了她,再杀了他。”
可这并不是真的,崔莉丝死前并未受到侵犯。
修理工说他是用锤子杀的,对于怎么杀死崔莉丝的过程说的模棱两可。
他也老了,一会儿说是,一会儿说忘了。
很快,他的证词就被法院驳回了,修理工不是凶手,他是在吹牛。
反正自己已经因为另一宗谋杀罪无期徒刑了,再认下一宗,他想让自己更有名。
无论是什么样的臭名、恶名,遗臭万年也是名。m.trip118.com
还有一点,这个修理工很瘦小,穿的是40码鞋,不是42码。
最戏剧性的是审判结果,1983年,法院审了一年以后,最后竟然再次认定乔翰生是凶手,他有罪。
审判结果公布后,乔远山要求再上诉。
可证据越来越渺茫。
时间继续流转逝去,无论是法官、鲍罗、护士小美,到后来那个病死在监狱的修理工,全都已经不在人世。
更别说证据,全没了。
再强大的律师团队也无计可施,乔远山不断烧钱,也无用了。
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在关心结果。
这宗谜案困扰了他一生,他不相信爱情,七次婚姻全都失败。
如今的他93岁了,医生说他能活到100岁,他再怎么身体好,也知天命了。
•
2022年,在赞格丽拉奢华壮观的庄园。
落地窗外的牧人与牛,如同人间仙境的美景。
屋内的墙上挂着两张人像油画,一张是父亲乔翰生的,一个英俊迷人的医生。
一张是斐国母亲崔莉丝的,漂亮,优雅的斐国女人。
乔远山盯着油画看了很久,回过神,脖子上黏着音频发声器,转头问坐在对面的肥佬,“你是不是,可以让我与死了九十年的父亲乔翰生见上一面?”
肥佬是“再见你一面”事务所的主理人,他可以打开摆渡之门,让生者与死者完成一次3分56秒的见面。
肥佬听过乔远山的陈述后,了解了这事。
他明白,乔远山想要见父亲的目的无非就是亲口问问父亲,当年是不是他杀了母亲。
肥佬对乔远山说,你想要的见面是很容易的,我也能答应你,但是结果却可能并不如你想。
我说一句很现实的话,你别生气。
倘若,如果你的父亲乔翰生真的杀了你的母亲。
那么就算你见了他,亲口问他。你是他的儿子,他真做了,定不会在你面前承认,他没做,他就会告诉你他没杀人。
所以,你大概率得到的答案,就是乔翰生告诉你,儿子,我是冤枉的。
这个答案和几十年前是一样的。
“这一点我知道。”乔远山停顿了一下,说,“但是——是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住在了想念之城?”
“只要人世间有人思念,那么死者就会在想念之城一直存在。”
“我听说,在想念之城,也有一个你的同事是吧?”
肥佬点点头,“是有一名想念之城的摆渡人。”
“那太好了。”乔远山抿嘴一笑,“既然这宗案件所有的人都死了,都在想念之城,那么就请你的那个同事帮我,找出真凶。”
这一下肥佬明白了,乔远山找他来的目的,是要真正的“冥界”翻案。
乔远山递上了一张空白的支票,“上面的数字你自己写,无论如何,请告诉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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