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絮低头听着万俟野的话，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沈如珩后背的疤。
沈如珩从小到大，最想弄死他的，竟然是他的父皇。
还是以那样一个可笑的方式。
“想什么？”万俟野见贺兰絮思绪飘走，加重的声音，“倒是我的错了，好好的替沈如珩做什么。”
他笑了声，把新烤好的鱼从架子上取下来，伸手递向花姜的方向。
花姜会意，连忙站起身接过鱼送到贺兰絮手中。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山洞里只剩下中间的火堆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气氛安静，三个人都没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花姜突然出声打破寂静。
“小姐，腿上该换药了。”她爬起身，整理好那一堆药材走到贺兰絮身前，作势就要给她处理。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万俟野忽地出声：“你一直这样弄，她的腿永远也养不好。”
花姜刚要把药草覆在贺兰絮的腿上，闻言动作一顿，连忙转头，“那该怎么弄？”
“伤到骨头了，光这样用药是没用的，你要把她的断骨接起来，固定好。”m.trip118.com
万俟野嗓音淡淡的，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贺兰絮知道，他说的没说错，她伤到骨头了，一直这样敷药是起不到真正的作用的，最多只能止疼，要想赶紧养好伤，还得把功夫下在骨头上。
她思索了一下，对万俟野道：“你既然这么说，是懂得该如何治疗？”
“就看你能不能忍得了疼。”万俟野道：“你需要接骨，这样任由骨头自己生长，万一长歪了，你再想恢复，就只能把骨头重新打断。”
贺兰絮闻言脸色一白。
断一次就已经够要命的了，重新打断接上，这该是怎么样的酷刑。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贺兰絮声线微顿，忍不住出声问道。
万俟野从地上站起身，蹲在贺兰絮身前，伸手碰了一下贺兰絮腿上的伤处以上的位置。
贺兰絮顿时就疼的眉头一皱。
“还没长歪，要接上。”
见他这样贺兰絮明白他可能真的懂医术。
但一想到他刚才说的要看她忍不忍得了疼，顿时又有些退缩。
“害怕？”万俟野抬起眼皮，尾音上扬地问道。
贺兰絮一咬牙：“总不能一直当个瘸子，三皇子，求你帮忙。”
万俟野视线一顿：“求？”
他轻嗤了一声，不可思议道：“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字。你求过沈如珩吗？如果也求过的话，那我可能需要你多求两遍。”
贺兰絮脸色微白，咬着唇低声道：“未曾。”
万俟野脸上笑意更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药粉洒在贺兰絮未吃完的鱼上，“吃了。”
贺兰絮皱眉。
“麻沸散。”万俟野解释道：“可以减轻疼痛。”
贺兰絮闻言犹豫一瞬就要张嘴。
这时，万俟野又补充：“会模糊神志，到时候可别说我给你下药。”
贺兰絮神色一僵，但又想到要处理的不是皮外伤，是她的骨头，这样的疼痛她很有可能会疼到失控。
便也不做多余的思考，三两下就把混着药的鱼给吃了。
万俟野低笑：“还挺信任我。”
“不信也得信，你即便是不给我下药，若真要害我，我和花姜两个人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有自知之明。”万俟野一边与贺兰絮说话，一边用之前杀鱼得刀划开了贺兰絮腿上的裤子。
花姜脸色微变，小姐好歹是个女儿家，就这么在男子面前露出腿，若是被别人知道，以后……
“花姜。”贺兰絮神志开始飘忽，见花姜像是要阻止万俟野，连忙出声：“无妨。”
万俟野眼中闪过自得，不过很快便认真了起来。
“麻沸散只能减轻疼痛，但不能彻底消除，你忍着点。”
话一说完，他就趁着贺兰絮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掰正了断骨的接口。
“唔——！”贺兰絮没有防备，低叫了一声然后就死死咬住了唇。
万俟野顺手从花姜肩膀处撕下一块布，揉成了一个布团塞进贺兰絮嘴里：“咬着。”
贺兰絮配合地咬住布，额头已经疼出了汗。
若不是怕这两个人起疑，她正要骂一句。
这该死的古代。
万俟野动作飞快，虽然疼，但并没有让这令人窒息的疼持续太久。
掰正骨头后万俟野就停住了动作，他蹲在贺兰絮身前，一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地盯着贺兰絮看了一会。
等到贺兰絮缓过了那口气，他又沉下神色，飞快地把一边的木板绑在了她的伤腿上。
贺兰絮又是没有防备，疼得叫了一声。
这回她吐掉嘴里的布团，忍不住骂道：“你就不能提前说一下！”
“提前说了，让你有准备地疼？那样只会更加煎熬。”
他虽然嘴上回答着贺兰絮的话，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
长长的布条一圈又一圈地绕在贺兰絮的腿上。
“好了。”他系上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现在才有恢复的可能。”
贺兰絮喘着粗气，脸色刷白，浑身都是冷汗，她看着笑眯眯的万俟野，忍不住怼道：“你接骨的技巧如此熟练，想必以前没少被打断腿吧？”
她本只是想气他一下，没曾想万俟野听了她的话，竟然耸了耸肩：“是啊，小时候每次惹祸大妃都要让我罚跪。”
“什么样的跪法能把腿跪断？”贺兰絮腿疼得厉害，主动顺着万俟野的话讲，想转移注意力。
万俟野语气随意，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跪是跪不断，但是我不肯跪，是被打断的。”
他坐在一边的草堆上，随手从药草堆里挑出一些用石头杂碎，然后扑在干净的布条上递给花姜，“小时候犟得很，断骨是常有的事。”
贺兰絮梗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万俟野竟然跟沈如珩的童年如出一辙。
不过现在看来，万俟野经常被打断骨头更能让她共情一点。
因为她的腿实在是太疼了。
“这些能止疼，你之前弄得太乱了，以后照我挑的这些摘。”万俟野嗓音淡然，无视疼得死去活来的贺兰絮，对花姜嘱咐道。
贺兰絮睁开眼看向说话的二人，果然花姜正从他手中接过捣好的药沫。
察觉到贺兰絮的视线，万俟野咧嘴一笑。
又坏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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