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临近尾声,张丹丹看着没有离开过席位的沈栖宴、郁迟、郁征。
心头生疑。
不该如此啊……
难道沈栖宴不想要手链了?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张丹丹总觉得不对劲,依着沈栖宴的脾气,不应该就这样放弃了的。
但又确确实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丹丹又多观察了沈栖宴和郁征几眼,这两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淡定自如,和身边人说着话,看上去完全不着急,没什么担忧的事情一样。
她一心盯着沈栖宴,去没注意到角落里的盛时妄什么时候不见了……
……
就连沈栖宴自己都没发现盛时妄不见。
直到苏芩跑到沈栖宴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后,沈栖宴才秀眉一紧,眼神向角落里瞥了眼。
内心漏了一拍,表面却还得强装镇定。
沈栖宴知道张丹丹一定会盯着他们,若是离席很容易就被发现,所以他们的计划根本就不是宴会途中去寻手链。
而是在宴会结束时,张丹丹一定会去送一批批的宾客,曲丞相年岁大了,熬不了太久,定会先行离开,但她身份高,张丹丹一定会亲自去送她。
曲丞相带头一走,后面也就有人敢陆陆续续离开了。
这样张丹丹就得一直去送客。
所有人这时候都会掉以轻心,估计都要以为沈栖宴没有动静,侍者们也开始收拾残局,沈栖宴就趁着这时候去拿手链。
沈栖宴今天就是抱着一了百了的决心来的,就算她被张丹丹抓到,她也丝毫不胆怯,她就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但也得抓准时机,要是还没拿到手链就被张丹丹转移了地方,沈栖宴就白忙活了。
可盛时妄突然的消失,完全不在计划之中。
沈栖宴往郁迟郁征的方向看了一眼,郁迟还在装,冷着一张脸,在那时而训斥苏祺几声,导致郁迟完全没往沈栖宴这看。
沈栖宴和郁征眼神对上了。
但却难以沟通。
苏芩突然来到沈栖宴身边,自然吸引了张丹丹的注意力。
沈栖宴也不好有什么过多的举动。
只能低头,默默在桌下用手表联系盛时妄,给他发消息。
打开聊天框的那一瞬,沈栖宴才发现盛时妄给她发了消息。
他说——手链在张丹丹身上。
沈栖宴身子一震,抬眸望向张丹丹。
两个人都装的一本正经,互相装模作样的举杯互相示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沈栖宴曲着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几下,忽而笑了两声,扬声道:“能否劳烦沈画师给我倒杯酒?”
“不知道沈画师的手倒出的酒,是不是要更美味一些,才能让长公主和迟王爷都对你念念不忘的。”
苏祺垂首,“沈七不敢,这双手只是画画而已,能为各位主子斟酒,是沈七的福气。”
全程,沈栖宴和苏祺的说话声都很高,宴席的人都能听到,张丹丹虽然盯着看,但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苏祺走到沈栖宴身边,为她斟酒。
沈栖宴一手撑着脸颊,歪着身子半倚着酒桌,另一只手抬起,恣意的抚到苏祺脸颊,带起一波波的电流划过苏祺周身,苏祺倒酒的手一颤,顿住了动作,侧首看着沈栖宴。
她喝了酒,眸底泛波,看着媚然天成,媚眼如丝的模样让人心颤。
“怪不得长公主不愿意放人呢,这张脸长得是真不错啊,比起我院子里那些男人好多了。”
沈栖宴说话不轻不重的,话语微扬,带着几分戏谑的调戏。
可当沈栖宴出声让苏祺来为她斟酒的那一刻,整个酒席的注意力就已经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此刻,一群人牢牢盯着沈栖宴摸着苏祺脸的那只手。
刘丞相心头生疑的侧身,小声和曲丞相道:“女帝陛下不是钟情于她宫里那个男人吗?现在怎么还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公然调戏一位画师。”
曲丞相捋了捋自己的白发,用那种神秘的眼神瞟了刘丞相一眼,“你真是,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懂女人吗?咱们做臣子的都有那么多男宠,更何况女帝陛下呢?”
“女帝陛下就算是喜欢她宫里那位又能怎么样呢?哪怕那样,不还是要立大祭司为帝君,再者来说,同时喜欢几个,也在常理之中。”
刘丞相笑着点了点头,“也是,也是,还是曲丞相您看的透啊。我这不是之前听说了女帝陛下和她宫里那位的故事,还以为女帝陛下就认定他了,果然天下女子还都是一样的,新鲜劲过了以后,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台下三三两两的大臣在窃窃私语。
台上苏祺已经后撤了几步,避开了沈栖宴的触碰,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张丹丹的位置。
曲丞相看着这个眼神,暗自点头,侧首告知刘丞相,“怪不得这位沈画师能在女帝陛下和迟王爷、长公主三个人之间流转,你看看这个眼神,我见犹怜的,长公主看到这眼神,估计都心急死了,生怕他被女帝陛下带走,但这身份压制,长公主倒是难办了。”
刘丞相不由得调侃反问:“这要是您,您该如何?”
曲丞相笑:“自然是给女帝陛下,整个花城都属于女帝陛下,一个男子而已,能用男人换得女帝陛下的换心,这可是一桩好买卖,更何况大家都知道长公主和女帝陛下及三位王爷不和,要是能借这个机会让关系回温,可真是一桩只赚不赔的好买卖。”
刘丞相赞同的点头,“是啊,长公主这些年虽然野心勃勃的,但在外面都装的好,估计也不敢公然说出什么反驳女帝陛下的话来。”
张丹丹却出乎了众人意料的道:“今日是丹丹的生日,可否向女帝陛下讨个恩典?”
“什么?”沈栖宴悠悠然的目光散漫的落在她脸上,手指还吊儿郎当的勾着苏祺衣摆,明晃晃的看上了苏祺。
“丹丹想将沈画师纳入宫中,为我侧室。”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臣们也都不吃饭了,屏息看着两个女人的战争。
沈栖宴却浅浅笑着,“那我如果偏偏要他呢?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他呢?”
手链被张丹丹装在了口袋里,今天的任务成功率太低,沈栖宴已经做好了直接抢的打算了,大不了被大臣唠叨一段时间,但她必须要让盛时妄恢复记忆。
若是一直让苏祺待在这,固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沈栖宴打算借着这个理由,把他带走,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张丹丹碍于身份,主动把苏祺给她,这样日后苏祺就是她的人,张丹丹就算察觉了什么,也不好找苏祺的麻烦。
张丹丹惯爱在别人面前装的一副贤良淑德的大度模样,沈栖宴没料到她今日倒是能为了苏祺和她争一争。
不过沈栖宴就是强硬的态度,目光直视张丹丹,丝毫不让。
她是女帝,她看上的男人跟她回宫,就算是传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张丹丹若是不愿意放手,便是她的错了。
却不料,张丹丹笑盈盈的扯到了盛时妄,“当初,丹丹已经将服了丹药的盛时妄给了女帝陛下,女帝陛下如今连丹丹这样一个生日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吗?”
沈栖宴轻笑声,染了几分的讥讽,“什么叫给了我?盛时妄本来就是我的。”
“您不是说会一直喜欢我的吗?”盛时妄声音突然响起的那一秒,沈栖宴都是懵的。
她原本的笑容一僵,陡然间扭过头站在庭院入口处的盛时妄。
表情都无意识的失控了。
沈栖宴心里头打鼓,盛时妄该不是误会了她吧?
不会真以为她喜欢苏祺,要把苏祺带回宫里封个位置吧?
沈栖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能说,只能又咽下。
明明他们下午商量了那么久,都商量好了啊,怎么变动这么多!
沈栖宴头皮发麻,不按剧本演戏的演员要给她整的心脏病突发了。
盛时妄在沈栖宴的目光下,一步步向前走,声音略显悲凉的发寒,“女帝陛下,您说过的,要立我为帝君。”
“我自知身份低微,帝君之位需要极高的家世背景,我什么都没有,一开始也不敢去奢望帝君之位,是您一直告诉我,您只爱我一人,只会立我一人为帝君,是您对我每日的呵护,才让我一点点信任,您是真的爱我。”
“如今……您已经厌弃我了吗?”
盛时妄说的几近于声泪俱下,他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隐忍模样,比起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沈栖宴眉心直跳。
她本来还在想,盛时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听到他这番话,沈栖宴几乎可以确定,盛时妄在演戏,也不知道在闹哪出,但沈栖宴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头却莫名的好笑,说的她跟个渣女,他就好像那个被抛弃的娇夫一样。
内心闷着笑,沈栖宴表面还装的严肃,“我是女帝,我想要谁就要谁,你——”
沈栖宴话还没说完。
突然被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声打断,“我倒要看看是谁没名没分的还敢来这种场合胡闹!”
伴随着女声,侍者的高呼声响起。
“尊后到!”
“容王爷到!”
郁婳和郁容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除了沈栖宴以外的所有人纷纷跪下,拜见郁婳。
沈栖宴这次是真懵了。
没想到郁婳竟然在今天回来了。
跟在郁婳身后的郁容面露难色,郁容陪着郁婳出行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在找着各种理由让郁婳多在外待一段时间。
郁婳明显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却一直没戳穿。
没料到今天,竟然反将一军,在郁容警惕低的时候,突然收走了他身边所有的联系工具,直接带着郁容回花城了。
郁容一路上都心里头扑通扑通的,一直想方设法的去借手表,想和沈栖宴联系,但郁婳盯着他,只要郁容找借口离开郁婳视野,郁婳就开始让贴身侍女跟着他,郁容愣是被郁婳弄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这样折腾了一路,到最后也没能给沈栖宴传回情报。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郁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郁婳回来的时候,沈栖宴没做什么事情,别惹了郁婳火气。
却不料刚走到长公主宫殿门口,远远的就瞧见盛时妄的背影在他们前面,郁容想要出声,就被郁婳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盛时妄进了庭院后,郁容和郁婳就在角落里听着,盛时妄说的那些话,两人全都听到了。
盛时妄那番话,无疑惹到了郁婳,盛时妄说的这些,充分表现出了他的善妒。
郁容听到这些话时,心瞬间就死了,真没想到直接撞枪口上去了。
沈栖宴凝了郁婳几秒,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但碍于母女身份,还是起身走到郁婳面前,微微附身,轻唤了声,“母尊。”
郁婳的脸比沈栖宴脸还沉,但在大臣们面前,郁婳没当场说什么,虽是不悦,鼻息间还是轻嗯了一声应下。
盛时妄有些局促了,他刚刚以侍者身份站在庭院边缘的时候,看到了张丹丹的贴身侍女锁春从张丹丹卧房的方向过来,盛时妄便多盯了一会儿。
亲眼看到锁春拿着一个东西,回到了张丹丹的身边,张丹丹和锁春说了些什么后,张丹丹便将手链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锁春一直将东西牢牢的抓在手心里,盛时妄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但是张丹丹从锁春手里拿走东西的那一刻,盛时妄清晰的捕捉到了,是手链。
盛时妄虽然记不得手链是什么样子的了,但听过徐佩和沈栖宴描述的样子,都和张丹丹手上那个一般无二,更何况能在这种情况下被张丹丹宝贵着的东西,肯定是重要的。
盛时妄几乎能确定那个手链就是沈栖宴一直在找的手链。
他便立刻赶回宫里,换了身衣服,没再穿着那身侍者的衣服,盛时妄原本只是想要随便找个理由,来大闹一场的,然后在混乱之中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从张丹丹口袋里拿走手链。
却不料撞上了郁婳回来……
郁婳敛眸,瞥了眼盛时妄,收回目光,“都起来吧。”
大臣们纷纷起身,盛时妄腰刚直起半分,郁婳的话又落下来,“你别起。”
盛时妄喉间一紧,抿了抿唇,又将腰弯了下去。
“母尊!”沈栖宴秀眉紧拧,已经有些想发脾气了。
郁容感受到了,站在郁婳身后拼命给着沈栖宴眼神,让她忍忍,别发火。
战火一触即发,沈栖宴虽然内心在按捺了,但还是胸口忍得发闷。
郁婳轻嗤的声音从鼻息间传出,“全场人都跪在地上,就他一人弯着腰?你是女帝,你这样对我是情理之中,他呢?真当是帝君了?排场这么大?我都受不得他一跪了?”
火气拼了命的往上窜,沈栖宴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盛时妄身子却突然有了个下降的趋势。
他刚要跪下,沈栖宴上前一步,拉住了他胳膊,抬眸,视线灼灼的盯着郁婳,“你知道他是哪里人,他不跪人。”
盛时妄入宫这么久了,就没跪过谁,刚开始跟着张丹丹的时候,没有记忆,加上张丹丹的教导,盛时妄还强忍着内心的排斥,跪过人。
自从沈栖宴将盛时妄带回宫中后,就没委屈过他跪过人。
郁婳眼底有了寒气,“我是你母亲,都不能让他一跪?”
“若是他真要坐帝君之位,我还喝不得他跪在我面前奉给我的那盏茶了?”
沈栖宴绷着脸,语气生硬,“那种日子场合之下,他跪你一定是他心甘情愿,而不是你像现在这样强求。”
“你——”郁婳语调都气的骤然拔高,刚说出口一个字,郁迟就即使制止,压低了声音,“婳姨,这么多大臣呢,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处理,夏夏好歹是女帝。”
郁征也劝说,“是啊婳姨,有什么事情咱们私底下说,时妄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刚刚说那些肯定是有原因的。”
郁容补充:“婳姨,奔波一天了,肯定很累了,咱们不然还是赶紧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是长公主的生辰,在她生辰宴上闹得不好看,对她也不好呀是不是。”
见郁婳和沈栖宴都不说话,郁容接着道:“婳姨,您看看您口是心非的样子,在外面的时候,您老跟我念叨夏夏,看到什么东西也问我她喜不喜欢的,还给她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你这怎么一见到夏夏就这么严肃呀,别伤了母女情。”
“说这些做什么。”郁婳脸色一变,有些别扭的开口。
沈栖宴闻言,心里面火气也散了些。
到底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血缘这种东西太过于微妙,好像一点点示好就能化解许多矛盾。
正当沈栖宴火气好不容易压下去一些时。
张丹丹却来了。
听着那脚步声,沈栖宴余光一扫,扫见张丹丹衣摆的那一刻,心里头的无名火又涌起。https://www.trip118.com
“婳姨,都怪我不好,早知他这样不守规矩,我该在宫里调教好了以后再送去女帝陛下的宫内,这样就不会让他惹得您不快了。”
绿茶声响起时,沈栖宴忍无可忍,扭头,抬手就抓住张丹丹头发,“别给我装了!”
“夏夏!”郁婳瞳孔都瞬间瞪大了,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身子都下意识的往后倾了一步。
“我滴乖!”郁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立即上前护着沈栖宴。
盛时妄、郁征、郁容也瞬间围了过去。
一群大臣也都乱成了一锅粥,想上去劝架,但一双手悬在空中,左左右右的摇摆,愣是谁都不敢碰一下,不敢拉张丹丹,更不敢去拉沈栖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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