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送的东西,你印象不大深刻啊。”傅审度她。
孟婉心虚。
傅景桁沉声道:“这是苏文瑾亲手制作的护身符。苏文瑾告知朕,朕出发去漓山之时那枚护身符,也是她所赠送。朕今日来,就是来问问你,护身符是怎么一回事?是人你就给朕说实话。朕缺乏人的关心,最厌恶旁人拿感情之事欺骗朕。”
“什么?”孟婉好生无辜,“先皇后说是她送的?真是荒谬,婉儿看先皇后是想回宫想疯了吧!连截取别人功劳和对御上关心的事情都做得出?如此诟病婉儿这一届功勋,所作所为,实在叫婉儿看之不上了。”
傅景桁将护身符捏在指间,因文瑾不在场,没法使文、孟二人对峙,他内心也是纠结的,是瑾儿说谎骗了他么,他认为没有必要,瑾儿根本不爱他,甚至不惜烧毁冬园也要逃离他,没有必要说谎拿孟婉的护身符来邀功,他看了看孟婉,“你的意思是她说谎?”
“对。她不是最会欺骗、利用您的感情吗?”孟婉见机便挑拨离间。
“她并未欺骗利用,她是同情和可怜。注意你的修辞。”傅景桁始终觉得同情和可怜起码是有感情的,那些关心是真的,他闭了闭狭长的眸子,“谁说谎,朕自有论断。”
孟婉心头一窒,但她没有在怕的,因为先皇后早不知所踪死在什么荒郊野外,根本死无对证的,“婉儿对君上,对社稷一片赤胆忠心,到头来君上竟不相信婉儿,实在叫婉儿心凉极了。”
“大可不必拿大义压朕。”傅景桁冷声道:“若你没有说谎,朕自不会冤枉你。”
孟婉将手攥紧,“婉儿若是有半句假话,叫婉儿口中生疮死了。”
“朕记得你送朕护身符时言道,这护身符乃是在宫中大佛堂跪了一夜求得的,是老神仙从宫外仙山带回的护身符。你那夜跪的是敬空大师,他是日所诵乃是无量寿经。朕记性不差吧?有没有记错你半个字?”傅问。
孟婉的心口怦怦乱跳,她实在想不到过了好几个月了,君上居然对她随他去漓山出征时赠送护身符时的所言所行记得这般清楚,她心想他可真心思细腻,她手心出了薄汗,但好在她当时有叫嬷嬷以回宫拿佛珠之名叫嬷嬷去大佛堂找敬空打点好了一切,当时就是怕君上会遇见敬空提起她求符的事,所以她未雨绸缪了。
“君上没有记错,君上如果觉得那护身符当真是先皇后所赠,臣妾愿意和敬空大师当面求证,看看是不是臣妾在大佛堂跪了一夜,才感动了大师,求来了这特别的世间唯一的护身符!”
“朕是要与老神仙当面问问。”傅景桁抬手命令打门儿宫人,“请来敬空,当下。”
敬空片刻过来,因为德高望重又给皇帝修立佛法,又会在皇帝心里急躁时给皇帝讲经布道,算半个老师和忘年交,皇帝命人:“给老神仙赐坐。”
宫人搬了大椅叫敬空坐下。
敬空环看了室内,看见了孟贵妃同她的老嬷嬷,以及面色不悦的皇帝,还有皇帝掐在手底的护身符,当即就明白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了,后院起火的事,连佛门都知道皇帝媳妇儿跑了的事,他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君上找老衲前来是要讲什么经。”
“无量寿经。”傅景桁与他笑了。
敬空也笑而不语。
孟婉的心里直打鼓,她哪里不知皇帝同敬空关系匪浅亦师亦友呢,不过她有筹码敬空不会乱说话的。
傅景桁道:“叫你下凡过来,是有件俗事问问你。”
“君上请问。”敬空颔首。
“五个月,或者小半年前,日子没算,朕院子里的孟氏可有从你的大佛堂跪一夜求得护身符来?那夜你所诵也是无量寿经。是你爱诵的经文。”傅景桁缓缓地问着。
孟婉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急忙忙说:“大师,请为婉儿作证。”
嬷嬷说,“大师,时间久了,可莫忘记了啊,别污了咱家主位的清白,慢慢的说。”
傅景桁满腹疑窦。
敬空微微沉吟片刻,便对皇帝说道:“启禀君上,老衲不问俗事,诵经时通常闭目诵经,一切外事都不知晓。”不想掺和皇家破事。怪无聊的。
傅景桁将手握起,他了解敬空那种超然的谁也看不上的性子,只怕他知道也不愿意说,他说:“周媛,备下酒肉,过来伺候大师用晚膳。”
周宝林本来在外面带长林,突然被皇帝点名叫她伺候大和尚食酒肉,她真是不懂皇帝在想什么,但哪敢耽搁,去春平宫厨房端了二两美酒,两叠酱牛肉,进殿摆在敬空身边小桌,酒肉香扑鼻。
“喂他。”傅景桁吩咐周媛。
“是。”周媛还是很听话的,用筷子夹起一块酱牛肉,端起一盏美酒便对敬空道:“大师,喝酒,吃肉吧。”
敬空眼见着先皇后的美人小徒弟端着酒肉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胃里开始痉挛,皇帝这人不厚道,一下让他破邪淫、酒肉之戒,吓得他退避三舍,忙撵动佛珠说:“女施主使不得!”
周宝林是实在人,“君上的话是圣旨,你不配合,我岂不是要被君上治罪。赶紧吃啊,大和尚。”
敬空快吓死了。
傅景桁不言。
孟婉握了两手的汗,背脊上也有汗水浸透了开来,后背衣服也湿了。
大约是酱牛肉太香,宝林太可爱,酒水让人微醺,敬空终于招架不住,败给皇帝,对皇帝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敬空根本没有见过孟氏去大佛堂跪佛,也从没散过护身符给她。也并没有从什么仙山带回来护身符。君上您手中护身符根本就很门外汉小儿科好不好,一点不似我佛家正式。”
闻言,傅景桁面容冷下来了,睇向孟婉,“你口中生疮了吗。”18小说
孟婉急声道:“敬空,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说谎冤枉我!”
“休要造业障!”敬空回敬她,“分明女施主心术不正,利用我佛门净地作为你争宠的手段,起初敬空不愿参与。但君上以破戒之举胁迫,为了敬空的清誉和德行,敬空不得不参与俗事了。分明是你命你的嬷嬷,回大佛堂提前对敬空用铜臭进行收买,还说若不配合,便诬敬空与后妃有染。分明是你们,心思歹毒。”
“贱人!”傅景桁抬起手,啪的一声落在孟婉的面颊,“你要的肌肤之亲,给你了。希望这记巴掌令你满意!”
孟婉被打的身子倒在地上,满嘴流血,她说:“君上,你听我解释!一定是先皇后和这老和尚有奸情,和老和尚合伙诬陷臣妾的!那日臣妾给您送护身符,的确先皇后在墙角看见了的!她必是如此才起了歹心要拢获您的心啊,她就是为了回宫复宠做准备的!您不要被她蒙骗了啊!”
傅景桁素来同女子保持距离,作势挑下巴也用折扇,孟婉是他唯一一个嫉恨到用手亲自掌掴的女人,他回想起自己出征那日,文瑾因为百官不叫她和他亲近,她便悄悄躲在墙后看着他离开,他推敲或许是遇见了孟婉,便托随军出征的孟婉将护身符捎给他,岂料被孟婉从中作梗,引起一场误会。
而他做了什么。
他当着瑾儿的面撕毁了护身符。
-不打紧的人送的,留着做什么,碍事的贱人,作病死了才好-
他究竟对文瑾做了什么!
傅景桁心中狠狠揪痛,他脑中不住的回想起文瑾不敢靠近去送他,却登高上观月塔,将膝盖摔破的场景,他只会带给文瑾伤害,他还一直在怪她不送他出征不迎他回宫之事。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吗!孟婉!”傅景桁对孟婉实在失望,“你不要脸的吗,连旁人珍贵的真心和关心你都可以窃取的吗?你爹娘老子没有教你廉耻心吗!你知道朕最恨旁人虚情假意的关心朕的吗!”
孟婉攥住傅景桁的衣摆,哭着求道:“君上,你听我解释,实际是先皇后让我不要告诉你那护身符是她送的,因为她根本不爱您,她只是同情您,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关心您一下。她怕伤您自尊,才嘱咐我不准告诉您护身符是她送的!君上,婉儿也是被迫无奈啊。婉儿都是受先皇后所托。您看在婉儿立了大功的份上,原谅婉儿瞒着您关于护身符之事吧!”
傅景桁现下里满心都极度渴望见到文瑾,起码向她解释,他不知晓那护身符是她送的,他若知晓,他不会撕掉护身符的,“孟婉,朕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可恨、恶毒的女子。是,你立了大功。朕不能把你怎样。但你休想朕认可你!你永远都不是朕心中合格的六宫之首!”
孟婉委屈道:“君上,婉儿做错了什么呢!婉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君上啊!为什么不认可婉儿!难道君上忘了,是婉儿救下了万万苍生和广黎国满朝文武,包含您的性命吗!”
“报!清流侍卫携百官求见。”
傅景桁还未回答孟婉,便听门外有宫人通传的声音。
傅景桁听见清流的名字,不由心头大喜,那是他的心腹,还在人世,实在是叫人深受鼓舞,他身边可信人不多,清流是其中一个。
“进来。”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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