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有问询杨阿婆是否和她一起回京,杨阿婆说她年纪大了习惯了家乡,阿婆也比较有骨气说不占文瑾便宜,并不跟文瑾走,但阿婆说文瑾不要把所有活物都带走,就留下了文瑾养的小鸡小鸭。
她说文瑾走了,她会不习惯回到以往的冷冷清清,人都是感情动物,时间长了就有感情,热闹惯了就很难再习惯孤独,有小鸡小鸭会热闹不少。阿婆把文瑾相送五十里,立在江岸边直到船看不见了才回。
文瑾所乘的船只是傅景桁交代摩诃州府备的专船,船上没有旁人,独文瑾和保护她的官兵。
临到旺江渡口,几只大商船等着进渡口。
文瑾牵着悦悦,怀里抱着襁褓里的长忆,呼吸着京城的空气,她眼眶也湿润了,自去年中秋被逐出国门,她近一年没返乡了,但看看渡口石碑上旺江渡几个字也觉得亲热。
“长忆,悦悦,我们到京城地界了,这是为娘的故乡!马上就可以见到父亲和哥哥了。还有玉甄舅舅,宝银小姨,还有外婆。”文瑾非常开心,回家是快乐的。
“牛郎织女像,十文一张,要么。”江边小贩就对着甲板上的文瑾叫卖。
“来一张吧。”文瑾还是那个随性的样子,爱逛小摊,随手买了一张画工粗制滥造的画像压在袖底。
终于轮到他们的船只进渡口了。
文瑾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岸边去看,就见岸边乌泱泱的都是穿官服的人,足有几十人,穿官服的人后头就是很多老百姓,穿官服的人旁边就有几位衣衫考究的人,就在江边也目光热切的往船上看。
文瑾一眼就看见柳汝素和苏语嫣还有老莫在那边,她在甲板轻声唤道:“阿嬷,阿娘,老莫...”
“瑾丫头。”柳汝素老太太叫丫鬟搀着跟着船只走,忙吩咐丫鬟:“瞧不清,是不是瑾儿?”
丫鬟说是,老太太就又紧了步子走,比苏语嫣更急切,养恩胜似亲娘。
苏语嫣则拿手帕擦拭眼睛,也紧跟了过去。
船停下,老莫便领人上了船只,“主儿,您先更衣,爷交代咱们把您离京前退下来的衣裳给您送来。迎凤归巢。”
文瑾望了望人群,除方才那些至亲的人,又瞧见了玉甄、宝银。以及吴信、刘迎福、王莽这些人。
文瑾没有看见傅景桁,便问:“大王可是有政事不能前来?”
老莫差点张嘴就说爷身体已经被毒损害几乎枯竭,每夜在床上疼得痛吟,但爷交代要瞒着瑾主儿,老莫就没敢说,点头道:“耽搁在御书房了。”
文瑾颔首,随即看看老莫身侧的丫鬟,就见丫鬟手里托盘中摆着她曾经被扒下的凤袍,以及被褫夺的凤印,文瑾见阿嬷等人都上来了,便叫丫鬟服侍着将凤袍穿在了身上,发髻上也插上了凤冠,看着镜中回归凤位的自己,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瑾丫头。”阿嬷先进得船舱。
文瑾闻声,回头就见情同母亲的阿嬷来了,她煞那间热泪盈眶,扑在阿嬷怀里一阵委屈,“阿嬷,我们一年多没见了阿嬷。你身体都好吧。”
阿嬷把文瑾搂住,摸着文瑾后脑发髻一阵儿心疼,“你原瓷白的小脸儿晒黑了,嫩葱似的小手也粗糙了,你是吃了多少苦头。我的儿。杀千刀的孟婉,迟早作死了她。为何夺人功勋险些害我儿性命。”https://www.trip118.com
老搂着小好亲热一阵儿。眼泪湿了帕子。
文瑾又同语嫣说了会体己话,文瑾在母亲面前始终是胆怯的,将长忆介绍给母亲的时候,母亲眼底也有些微辞。
文瑾明白母亲对傅家对皇门女婿并不满意,母亲眼底有些失望,文瑾明白母亲是对她失望,失望她为了傅景桁飞蛾扑火、义无反顾,但文瑾没有因为母亲眼底的失望而动摇自己的决心,她决定了和傅景桁在一起,便不再动摇。
太后对她家人做的事情母亲都说了。宝银受到极大心灵创伤,所幸宝银完好,玉甄赶上了科考。文瑾对太后愤怒。并没有归咎于君上。
语嫣说,“你的皇家婆母,哪里是个人?骨子里就自私,她儿能好?她对外面说我是带着你弟你妹回老家调理身体。实际你妹妹过的什么日子。老头儿在床上对她笑几回,吓得你妹妹不出声。你还和傅家牵扯吧。皇后娘娘。凤冠挺好看。”
文瑾愧疚不已。
沈子书颇为心疼,刘州府肋骨让他断了二十根。
宝银说,“阿娘,不准你批评姐姐!阿娘是后来的,姐姐养大了我。又不是姐姐造成这一切。宝银只觉得不能给姐姐出力而难过呢。又不是姐姐愿意进宫认识傅家的。还不是姐姐被人扔了?那时娘在哪,爹在哪。宝银只怪爹娘。”
语嫣落下埋怨,直说,“那时娘被人害了。”
文瑾说,“不要内讧了。冤有头债有主。怨先皇安插给老薛的二房。宝银过来姐姐抱。”
宝银便进了姐姐怀里,眼睛往沈子书看了下,她也不知道沈子书为什么对她好,阿叔人还可以,像亲叔叔。
后来宝银出甲板玩,子书送她一把镶宝石的匕首,“以后有人欺负你,你拿这个刺他。阿叔承担后果。”
宝银笑了笑,经历半年那件事,内向太多,“阿池知道我嫁过老爷爷都不理我了,见我绕着走。”
“阿池是谁。”
“阿池是我们学堂里学习仅次于我哥哥的公子。工部尚书章治叔叔家的二公子。”宝银年纪小,心事都直说。
可把子书急坏了,他轻声道:“宝银…我…”
说着想起差十四岁,她小时候穿开裆裤他都见过,自己对宝银来说也是长辈的世界里的。他就没说了。
“你怎么了阿叔?”宝银不解,又说,“以前阿池还教我做功课。现在不教了。”
“没…没什么…”子书说,“阿叔教你做功课。章治和阿叔挺熟,阿叔和章治说一下,让阿池和你玩。”
宝银认真道:“不用了。这样他也不是自愿的。”
子书心里发酸,“那行……”
这时文瑾等人出舱落地。
下船后,吴信、刘迎福为首的大官跪地山呼:“恭迎皇后娘娘回京。”
漓山的百姓山呼:“恭迎皇后娘娘回京,谢谢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
文瑾连忙叫都起身,幽幽吁了口气,内心里曾经被冤枉的那种委屈缓缓的平复了,打眼去看,长街十里尽是她爱的风信子,街上弥漫着花香,文瑾不由弯了唇角。
老莫说,“爷特地给您准备的鲜花。”
文瑾颔首,“长林在宫里?我们尽快回宫,本宫要回去看望长林。”
当即进了轿子,吴信大将军和刘迎福各在轿子一边驱马。
吴信说,“末将是个粗人,去年中秋的事,因为孟氏从中作梗,末将知错了。冤枉了主子,实际主子才是功臣呢。给主子赔个不是。”
刘迎福也说,“对不起,主子。迟来一年的抱歉。虽然很晚,但咱们真心过来补上。您受苦了。”
文瑾在轿子内说,“都过去了。”
傍晚回到了宫内,大轿子沿着宣午门将她抬进宫中,她掀开轿帘子,看着外面的红墙绿瓦,以及避雨亭内她和皇帝留在斑驳宫墙上的涂鸦,一切都很熟悉,她原以为此生都不能再回来了。终于又回来这处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皇宫大院。
大王说她以后都不会再颠沛流离了。大王说,他会照顾他们母子四个一生。
经过小花园时,见花园边子上有一衣衫不洁,面黄肌瘦的女人坐在花园凳子上精神涣散的发呆,一时认不出,外头丫鬟为文瑾解惑:“主儿,您认不出她来了,她就是孟婉啊。她干的截取功劳的丑事被揭发以后,后宫里都没人和她来往,她被奴才打骂欺负的疯疯癫癫了。”
文瑾没有说话,将轿帘子放了下来,还记得那时孟婉十分趾高气昂的接管她的凤印,一年光景已经这般落魄,文瑾不爱后宫争斗,对孟婉的下场只觉得是因果循环,个人业障,总之人还是要问心无愧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以一颗善心积极的面对生活才是。
轿子停在中宫院子里停下,文瑾回到了熟悉的家,这里她有太多情愫和爱恨,但这里仍让她有归属感,人都是需要有个家的,她在这里成长,念头里这里是家。
她掀开轿子帘,轿子外就有穿着小蟒袍的小家伙面色严肃地立在外头把她来端详,他颇为成熟的说:“您路上顺利么。”
文瑾抱着怀里的傅长忆怔了怔,这小大人般的语气,又压抑着一股委屈的神情,立时把文瑾心疼住了,“启禀殿下,挺顺利的,走水路二月,又转了轿子回来。你一切都好?”
“孤断奶已久。也不再尿床。并已学会自己穿衣。”
原来小大人是三岁半的长林。
文瑾温柔地笑了,“你可真棒。”
"你还记得孤么?"
"儿子,林儿。"
傅长林小身板猛地一僵,眼眶发红,小嘴瘪了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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