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头，努力地用一种微弱的声音说道：“陛下，来了吗？”
“我，有一件事相托。”
“来了，他来了。”阿加扎娜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得沙哑。
她回过头来，疯狂地寻找赵亥的位置。
赵亥此时，一个箭步走上前去。
“朕就在这里，冒顿单于，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冒顿单于得脸上，露出一个艰难而又充满了傲然的笑容，“陛下，本来，他们叫我投降，让我回归草原，他们还能尊我为主。”
“我本来可以选择投降，然后在这片草原上，苟延残喘，微微苟活着。”
“可是，我没有这样做。”
“现在，你娶了扎娜，也就要算我们部落的一份了。”m.trip118.com
“我有两件事想要交托给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赵亥的脸色凝重，也是用力地点头。
“你为大秦而亡，朕不会辜负你的。”
“你说就是了，朕会记着。”
此时的冒顿单于，不断地吐着鲜血，眼看着，就要气绝而亡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能说话。
“我们伦察部落，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
“部落里的青壮在这一次残酷的战斗当中，几乎全军覆没。”
“我们不能再给陛下帮助了，还希望，陛下能够看在我们的牺牲，以及为陛下带来的利益上，能够善待他们。”
“以及，我的女儿。”
“这一万多人，是我们伦察部落，最后的希望了。”
“您能把他们，带回到大秦，给他们一片安息之地吗？”
他那粗犷而豪爽的脸上，充满了野性的碧绿色的眸子当中，露出了一抹哀求。
就好像是一只即将亡去的雄狮，在为他人交托自己最后的事。
哪怕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也希望对方能够庇护自己的族人还有子嗣。
赵亥也颇感动容，立即说道：“好，朕可以答应你。”
“朕会带着他们回到朕的大秦国，给他们汉人的身份，让他们成为大秦的子民，能够在大秦很好地活下去。”
得到了赵亥的保证，冒顿单于这才放心了一些。
而后，他的眼神当中，逐渐浮现出怒火，以及无法压抑的仇恨。
“十大部落之人，杀我子嗣，断我生路，灭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陛下，我们部落，至死忠于陛下，还请陛下，能够为我们报仇。”
“我死后灵魂会回归神山，到时候，我将会在那个地方，为陛下你们祈福。”
赵亥依旧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放心好了，他们欠下来的血债，朕一定让他们用血来还。”
“哈哈哈哈，好！”
这个粗犷的汉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他一度显得十分癫狂，甚至是疯癫。
他受了致命的重伤，但却始终留着一口气，想必，就是为了见到赵亥，而后提出自己的这两个心愿。
眼见赵亥都答应了他，他也是了却了自己的临终心愿。
他至死都在为自己的族人考虑，为他们的未来付出。
这的确是一个合格的首领，一个合格的王。
只可惜，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然的话，赵亥还是很想和这个匈奴王冒顿，把酒共论一番天下的。
“父亲！父亲，不要啊！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突失至亲，阿加扎娜已经悲痛到了极致，此刻，除了哭喊，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二十芳龄的女孩而已。
周围的三军，都是沉默了。
一万多的伦察部落的人，也都是掩面哭了起来。
他们放声啜泣，痛哭不止，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女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阿爹教你骑马，让你坐在阿爹的肩膀上的时候，我说，将来，你一定能够成为一棵大树。”
“你能够成为部落的守护神。”
“现在阿爹要走了，你的任务，就要来了。”
“答应阿爹，你一定要做他们的守护神。”
“保护好他们，阿爹走了，庇护他们的责任，就要落到你的身上。”
“愿伟大的长生天，还有神山上的神明们，能够庇护我的族群，能够，保护我高傲而洁白的草原明珠啊。”
“她一定会像天山上的雪莲，在这世间，绽放属于她自己的光芒。”
他流淌着血泪，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的一笑，眼神当中微弱的光芒，也开始暗淡了起来。
阿加扎娜此时也是痛哭不止，青葱的手指，死死地抓住马车，仿佛整个人都要哭昏过去了。
她有万般的言语，却是说不出来。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像小时候一样，死死抓住自己父亲的手。
这一瞬间，这幅图景，忽然让赵亥心如刀绞。
渐渐地，冒顿单于的眼神，灰暗了下来。
他努力地伸手抓向远方，仿佛是有什么极为留恋的东西，想要抓住。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话。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听清他在喊什么了。
“女儿，我看见了，草原上的神山了。”
“神山上的神灵来接我了，我会在上面为你还有部落的人祈祷的。”
“同时，我也会祝愿大秦，繁荣昌盛。”
说到最后，他的脖子一歪，整个人，重重地瘫软下去。
“阿爹！”阿加扎娜最后一次哭喊出声来。
撕心裂肺地哭喊，牵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她几乎是喊破了自己的嗓子。
四周的族人们，则在这一刻，都跪在了地上，安静地用自己的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们嘴里吟唱着，草原上独有的歌谣，充满了独特的韵味。
这种歌谣，在他们的部落当中，只会在德高望重的长辈离去的时候，才会吟唱。
他们坚信，这样的歌谣，能够将逝去的亡者，送到圣洁的神山上面。
整个方野，都陷入了这种低迷和悲伤的情绪当中。
赵亥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说些什么来安慰阿加扎娜好。
她泪水已经打湿了鬓发，领口以及袖子。
她哭成了泪人，紧紧地抱住自己父亲的尸体，宛若一个无助的流浪少女一般。
只能无奈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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