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的话寡寡淡淡，甚至没有回她一句晚安。
可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明明都是他主动向我道晚安的啊。
现在，他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啊？
“就因为一个晚安？”
深夜的双人女寝，邢小冉拖着疲惫的身子，被迫地撑在了萧红璃的身边，长长叹了口气。
萧红璃抿着嘴，定定地看着她，道：“可一个‘晚安’，很重要啊。”
邢小冉摇头：“有多重要？”
“……”
原因太复杂，以至于萧红璃陷入了好一会儿的思索。
或许是因为，从上了初中买了手机，从qq到微信，她就从没有缺少过那两个字，以至于接收到这两个字成了生物般的本能。
或许是因为，在每一个夜晚接收到来自这个从小最信任的家伙的晚安，就像是来自彼得潘的催眠剂，通往爱丽丝梦境的钥匙，总能让她沉下心，睡得很沉很香。
或许像是许多人说的那样，“晚安”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词，只有重要的人才配得上，曾经，自己就是一个被人看作重要的人啊……
可现在，不是。
“你对他说晚安吗？”
没等萧红璃的情绪再次涌起，邢小冉忽然又问。
“当然。”
萧红璃不假思索。
邢小冉追问：“每一天都说吗？”
“当……”
萧红璃张了张嘴，想要不假思索地承认，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却又因为诚实而咽回了喉咙里。
因为……当然不是。
曾经或许每一天都是，但从某一天开始，就不是了。
这个时间点，如果准确地说，是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
再准确一点，那就是从她忽然有一天察觉到，身边跟着个“青梅竹马”会让美好的大学生活失去很多的乐趣开始。
于是从大二开始的某一天起，尽管秦扬每一天都会送上“早安”“午安”“晚安”，如此地让自己心安。
但心安理得的她，却渐渐开始从某一天开始，开始坦然地接受这种来自秦扬的付出，并且渐渐不以为意……
想到这里，萧红璃愣愣地，低下了头。
“所以，不是每一天吧？”
邢小冉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幽幽道：“其实，我和老付都看得出来，你对老秦的态度，早就在变化了。”
“有变化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萧红璃扭过头轻咬着嘴唇，还试图装傻充愣。
可在邢小冉认真的目光之下，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去。
“所以啊……”
邢小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喃喃道：“老秦的离开，其实又怎么是因为一次拒绝呢？”
“是无数次的失望和心酸，是一次次付出没有回报，最后在某一个看似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清晨，安静地离开啊……”
“疯丫头，你明白吗？”
不敢直视邢小冉的目光，萧红璃轻咬粉唇扭过了头去。
“一次晚安就让你受不了了。”
邢小冉却双手环胸，渐渐逼了过来，“可你想没想过，这些日子里，你多少次没有回过老秦的‘晚安’？”
“他又不在乎一个晚安……”
萧红璃嘟囔着嘴，却很快被邢小冉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定定打断：“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意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
邢小冉双手环着胸，语气更重了几分。
萧红璃愣在了原地……
所以，他其实，很在乎吗？
“当然很在乎啊！”
邢小冉自然是看出了她的神色，恨铁不成钢地叹息：“否则，他对你的那些好，十几年的付出，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萧红璃抿着嘴，道：“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啊。”
“还有呢？”
邢小冉的目光紧逼，试图让萧红璃意识到一些什么。
“还有？”
萧红璃不敢看她的眼睛，道：“没有了啊。”
“……”
邢小冉没有一直追问，只是在触碰到某个话题的瞬间就适可而止，叹道：“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点在乎呢……秦扬要的，从来就不多啊。”
这一夜，萧红璃脑袋里回荡着秦扬的反应和邢小冉的话，又是辗转反侧。
明明是我让他离开的……可现在，为什么难受的，反而是我？
“萧红璃，不能再心疼了啊。”
“再心疼，就会被他笑话了啊。”
“你要过得比他好，要证明自己，没有那个家伙，明明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啊。”
漆黑的夜色下，任性的姑娘看着秦扬寥寥无几的回复，气恼了好久好久，终究是重新抱起了一股浓浓的倔强。
…
七点的山城，窗户上结着薄雾。
“早。”
“早……”
秦扬走出房间时，沈玉饵已经洗漱的干干净净，正在卫生间里小心地刷着被踩脏的白色帆布鞋。
他看到，一双干干净净的男式运动鞋被放在了旁边，顿时一怔。
“秦同学，帮你擦了擦鞋子。”
一旁传来沈玉饵有些拘谨的声音：“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秦扬轻轻将自己的鞋子拿了起来，愣愣道：“当然不介意。”
略微思索之后，他也坦然接受了这件来自于胆小姑娘的小小感激，神清气爽的休息之后，心情更觉得不错。
酒店有早餐提供，一番洗漱之后，秦扬带着沈玉饵来到了餐厅，后者还有些拘谨，吃着那些自助供应的餐食，只拿了少许。https://www.trip118.com
“这些是自助的，吃多少都不算钱。”
秦扬看了一眼她的半碗粥，无奈道：“不多吃点东西，怎么旅行？”
“不用了，我的食量很小，吃不了太多的……”
沈玉饵受宠若惊般小声地说着，可等半碗粥喝完之后，又像是在考虑秦扬的建议似的，犹豫片刻，轻轻又盛了半碗……
秦扬目光略显恍惚，看着胆小姑娘的身材，确实是和食量匹配的清瘦，可又想起在飞机上她的力气，分明又是超乎身材的力量……
秦扬忍不住对沈玉饵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在某一刻片刻，假装随意地问道：“你在家，经常干活儿吗？”
沈玉饵微愣，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黑色宽大的男式卫衣，略微开胶的白色帆布鞋，还有那略微生出老茧的白皙小手，都在无声地告示着这一切。
看着沈玉饵，想起昨天在前台的尴尬，秦扬心头莫名有些堵……如果不是自己遇见了这个姑娘，昨天晚上她最后会怎样？
一家一家地寻找“便宜的房间”，在遇到自己之前，她又经历了多少尴尬和闭门羹？
没由来地，心中涌起一股怜惜，秦扬一边喝着粥，一边随意地道：“今天，咱们一起搭伙旅行吧。”
“不用了……”
沈玉饵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发现秦扬的目光定定地迎了过来后，却鬼使神差地乖乖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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