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的豪言壮语刚说出不到两天,吕布麾下的并州系猛将,成廉就率领千余先锋,从淩县渡过了淮河,向淮阴开拔而来。
成廉,这个名字在后世不显,在当下却是声名如雷贯耳的猛将豪杰!
吕布依附袁绍之时,曾与袁绍共击张燕于常山。
当时张燕有精兵万馀,骑数千。吕布则常骑赤兔马,与其亲近猛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张燕军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连战十余日,遂破燕军。
如果吕布没有败亡,而是称雄于天下,成廉就是李世民身边尉迟敬德、秦叔宝、程知节一类的亲近猛将。
即便在当下,成廉健将之名,亦闻名于诸侯之间。
而成廉亦颇以此自矜,壮勇非常,每战皆不避锋刃,所向无前。
他领兵从淩县渡过淮河,便毫无顾忌的,大张旗鼓向淮阴进军。
他这么大胆的行军,就连他的部下都有些不安。
他的副将赵庶探查完周围地势,找到成廉,说道:“校尉,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军是否不妥?君侯给我们的军令是探查孙策虚实,勘察战场地势,为大军先锋,设置行军路线。我们这般直趋淮阴,万一被敌军所趁,兵败折戟……”
成廉如今正当壮年,虬髯满面,壮如虎熊,骑在马上,极其魁梧。www.trip118.com
他手提长矛,睥睨四方,雄浑的声音如同猛虎咆哮:“哈哈哈,孙策一弱冠小儿,也就在江东未开化之地,州郡无人,才使竖子称雄而已。我等中原丈夫,转战四方,打遍天下群雄,击破豪杰无数。驰骋疆场之际,他孙策小儿还在美母怀里吃奶呢!我戎马一生,就算是孙策倾淮阴之众而来,亦必为君侯破之。”
成廉之所以敢如此猖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袁术军队在淮南战场上表现的太贻笑大方。
同是边地武将的刘备,打得袁术狼狈不已,战场形势堪称狼藉。
而孙策作为袁术此前部将,在成廉看来,其军事能力也不会比袁术其他将领强多少。
作为曾经击破曹操、刘备的悍将,成廉自然不把孙策放在眼中。
若是淮阴军队规模庞大,他还可能稍加顾忌。
但淮阴目前的军队规模极其有限,连布防淮河都做不到。他自然是骄狂不已,一路高歌猛进。
赵庶的能力,还不及成廉。听闻成廉这般见解,当即被说服,已经幻想着靠残忍凶狠,砍的江东士卒,哭爹喊娘,仓皇逃窜,只恨爹妈没有给他多生四条腿。
两人正在商量,一名探子策马而至,兴奋的喊道:“校尉,校尉,在前面发现一个里!观之颇为富庶,百姓尚未逃离!在里面看到了犬彘等六畜,还有晾晒的妇人衣物!”
成廉、赵庶瞬间眼睛发光!简直如同凶狠的恶狼。
他们是被曹操从兖州驱逐过来的,一直补给不足。妇人更是稀缺,他们憋了这么久,就是看见母猪也能胜过貂蝉。
打仗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
成廉立即兴奋的嚎出声:“全军立即全速前进,冲过去将男人全部杀光,妇人老幼砍死,年轻的全部抓起来享受,就当是跟孙策大战前的热身!”
士兵们立即狂热的大吼:“校尉万岁!”
“校尉万岁!”
“校尉万岁!”
吕布军队的军纪,不可能好了。他吕布本人就提倡纵兵劫掠,在袁绍、袁术那里他都因为劫掠郡县,而被驱逐。
这上行下效,他的部队自然以烧杀劫掠为乐趣。
打仗反倒是副业了。毕竟跟一群剽悍大汉死斗沙场,哪比得上劫掠百姓,欺凌妇女来的快活?
军纪一旦败坏,这战斗力就几乎没有什么指望了。
他们一群人狂热的冲向这个乡里时,完全没有察觉到,就在乡间的一处土堤后面,上千铁骑正嘲讽的看着他们。
这已经是吕布军队第二次在土堤前面吃伏兵的亏了。
这些残暴之徒,作战全凭凶狠死斗,胜不知为何而胜,败亦不引以为鉴。在乱世中,只浑浑噩噩,烧杀劫掠,覆灭也是宿命。
张飞跟在孙策身边,已经急得摩拳擦掌,说道:“孙将军麾下有足足上千铁骑,精锐甲骑比之吕布部众规模还要庞大,直接蹈过去,亦能将其全军踏为齑粉,何必这般谨慎,还要设伏!”
孙策扫视了他一眼,现阶段的张飞,显然是配不上武庙七十二将的地位。虽然是熊虎之将,但军事用兵完全不成章法,而且有些鲁莽。简而言之,勇武有余,智略不足,是一员猛将而非一员良将。
不过他的优点在于可塑性很强,能够成长为独当一面,领数万大军击溃敌军正将的统帅良才。
所以孙策向他解释道:“《孙子兵法》浩繁篇章,其用兵精髓则可以概括为一句,即先胜后战!故而并非要一味谨慎,当然亦更不可鲁莽行事。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凡能有必胜之算,便可用之。”
“因此天下名将,有人长驱直入,如冠军侯军功彪炳青史。有人用兵唯谨慎,如铜墙铁壁,耗尽敌军锐气,然后一击而胜,如太尉周亚夫。”
“若恃强而莽撞,虽铁骑上万,亦有可能被区区数百敌军所破。蓟侯在界河之战,便是前车之鉴。”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故当临阵决断,有必胜之算,然后可以用兵。”
孙策除了本身能征善战,戎马经验丰富之外,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有后世最完善的兵法经验可以为用。
孙策所说的这些其实是岳飞总结的兵法大成。
白韩李岳,诸夏千古以降,就这么四位战无不胜,所向无敌的当世军神。
而岳飞是最后一位,同时也是冷兵器战争,兵法军事之集大成者!自他之后,军事战争就已经开始进入热兵器时代了。
这可是被誉为诸夏武圣的千古名将览中原历代名将、军事家总结的兵法经验,集之为大成,总结出来的最高水平兵法精髓了。
张飞从孙策口中听闻如此真知灼见,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只感觉眼前豁然一亮,对兵法、军事等方方面面的认知和了解,都攀登上了一個新的台阶。
可以说,他是直接茅塞顿开,顿悟了兵法大道。
几乎堪比郭靖从初入江湖,武学愚笨不通,到遇到了洪七公,被指点一番,学习了降龙十八掌,顿时成为天下顶级高手。
张飞其实极有悟性,听闻孙策讲解,他仿佛一瞬间知道了这仗应该怎么打。
只是之前从来没有人跟他讲过这些,也没有人教过他兵法,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
对吴侯这如此冠世高才,如此惊才绝艳,这这一刻简直奉为天人。
以至于他内心一直坚定的信仰也被撼动。曾经坚实的基础也出现了裂痕。
他实在是不得不震撼于孙郎才气以及孙郎的神武天资i。
如此英雄,文能立万古之圣言,如夫子一般照亮天下士民之路。说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那孙郎无论如何都算是如剑光之照星,如星辰之北斗。同样闪耀于千古,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武则能如武成王一般,集兵法之大成,横扫四海六合八荒。如江东文武意气风发所言,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初次听闻孙郎慷慨豪言“强梁合灭,宵小当诛,肃清天下,在孤一人”时,张飞的震撼,在如今达到了极致。
他真的很难不将其与自己主公对比。
自己主公的确是当世名将,且仁义宽厚,在军事、治国两个方面都颇有建树,可绝不像吴侯这般震撼人心,冠绝天下。
不,说冠绝天下似乎不足以形容其才。
简直是不世出之伟才,似乎诸夏数千年才能出一个的治国贤士,几千年才能出一位的绝世军神,却将才能完全汇聚于他一身了。
如此英雄,气冲斗牛,也难怪江东文武,皆一个个意气风发,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瞧不起天下任何人。
因为在如此英雄麾下效力,看其他人完全是明珠暗投,在腐朽黑暗的泥浆里打滚呢。如何与江东争雄于天下?
就连张飞也非常怀疑,自己主公真的有实力能与吴侯逐鹿天下?
至少张飞此刻,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认在军事上绝对无法与吴侯争锋。
至于兄长关羽……似乎也稍逊一筹。至少在统帅大军,战无不胜方面,兄长应该也不如吴侯。至少在往日讲武论兵中,兄长也不懂什么叫先胜后战。
这简直是高屋建瓴,将兵法精髓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张飞很快就平复了一下震撼的内心,若不能与主公一同成大业,则一同赴死而已!
人若是因为别人对他好,他就跟别人走。那跟狗有什么区别?
自己曾与主公盟誓,终生不弃,共襄大业,岂能背弃?
张飞有些惭愧,若是兄长在这里,必然不会想投靠他人……吧?
张飞已经不敢细思下去,他不敢想象兄长若是投靠曹操或者投靠吴侯,将来兄弟交锋于战场,该是怎样惨烈的情形。
他转型战场,看着吕布军队狂热的冲向乡里,问道:“敌军乱而补正,阵列未陈,正是铁骑迅猛蹈之,践踏敌众之时,已经是胜券在握,我等可以进攻了吧,孙将军?”
孙策豪迈大笑,直接翻身上马,倒提长槊,意气风发的下令:“全军列阵,随我踏破敌军!”
随着孙策一声令下,上千铁骑同时翻身上马,动作整齐的赏心悦目。
一千精锐铁骑,军阵浩荡,玄甲耀日,朱旗絳天。
尤其最前面的上百名具装朱雀突骑,皆人马皆披覆精良重铠,极其雄壮,是真真正正的金戈铁马!将气吞万里如虎的气魄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能率领如此雄壮威武的铁骑,担任先锋,张飞也是豪气勃发,以此精锐铁骑纵横疆场,天下何人能当?
三军列阵完成,孙策大吼一声:“击鼓,进军!”
雄壮的鼓声沉混响起,随即是隆隆轰鸣的铁蹄声,这铁蹄声越来越响,如同密集的战鼓,激昂高亢,逐渐到达一个顶峰,响彻云霄,震天动地!
正在狂热欢呼涌向乡里的成廉所部士卒中,有一部分老卒瞬间吓得面无人色,两腿战战。
他们从并州而来,久经战阵,实在是太了解这种恐怖的声音了。这是只有大规模骑兵出动,才会形成的赫赫威势,地动山摇,无所不摧!
而在这种庞大铁骑面前,任何没有列阵的步兵,都是待宰羔羊!哪怕是跪地投降,都有可能被踏为齑粉。
看着眼前狂热混乱的军阵,有经验的老卒不等任何命令,就果断而逃!
列阵已经来不及了。躲过第一波铁骑践踏才有可能投降。
至于拼死抵抗?
在开玩笑吗?这么多人,岂是说稳定下来就能稳定下来的?军阵绵延数里,是说布置好就能布置好的?
那骑兵突袭还怎么成为最恐怖的战术之一。
只有成廉还在愤怒而不甘的大吼:“速度列阵,江东骑兵,只不过是猴子骑狗,不堪一击!都给我稳住阵型!”
看着混乱逃窜的士兵,副将赵庶惊恐到近乎绝望,如果敌方铁骑此时践踏上来,全军必然被碾成齑粉,没有一个人能幸免!
成廉此时展现出勇猛主将的气魄,对赵庶大吼道:“你整顿乱兵,我率骑兵上前接战,挡住敌骑!”
赵庶震撼且惊惧,完全不敢多言。
军中虽然有从长安跟随君侯而来的并州铁骑,但当初便只有数百骑,经过一次次大战,减员严重,如今在先锋军中的骑兵只有二十余人。率领二十余骑,冲击敌军铺天盖地的骑兵,这是寻常人敢做的事情吗?
此时在远方,已经能看见江东骑兵在天际展开了连绵的阵线,甲骑刀枪的锋刃折射着森冷的寒光,朱红色的旌旗漫天飘扬。
成廉率着寥寥二十余骑冲向这铺天盖地的铁骑,就如同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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