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柳伊川大喝一声。
“怎么？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话说？”
“敢问周厂长，不知江辰犯了哪条律法？”
“当街斗殴，不该抓么？”周厂长刻意拉长了声调：“侄子，是不是江辰打的你啊？”
“没错，就是他！叔叔要为我做主啊！”疤脸早在第一时间就连滚带爬躲到了士兵们身后，现在听见周厂长叫他，赶忙一溜烟跑过去扶住轿子，用青紫肿胀的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明明是你先冲上来的，江辰不过是自卫而已。”
“你胡说八道！”疤脸一听这话，自以为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得意地指向钉在土墙上那把菜刀：“你们先拿刀扔我的！”
“你们调戏江姑娘，活该被扔。”
“江家欠了这么多钱，我们不过是让她陪我们喝一夜酒……”
周厂长察觉到了不对劲，用力咳嗽一声。疤脸也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一阵凉意，悻悻闭上了嘴。
“在下锦衣卫异人司总旗柳伊川，敢问周厂长一个问题：调戏锦衣卫家眷，不该打么？”
“锦衣卫！”周围的军士一下子骚动起来，带队的张指挥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过是收了一两银子的好处费，带着手底下军士帮周厂长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工人，谁知道竟然冒出个锦衣卫来！再看那疤脸，早已经两股战战，面如死灰。
“原来是柳总旗，失敬失敬！”倒是周厂长不动声色，嘴上说着失敬，可身子坐在轿子上，连动都不愿动一下。
“前几日我兄台宴请唐百户，我也有幸叨陪末座。席间唐大人就提起过柳总旗，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呐！只是不知，我这侄女是哪一位锦衣卫的家眷？”
“周厂长有所不知，江辰一直都是异人司的暗桩，负责探查一桩白莲教与清妖勾结的大案。前几日锦衣卫绞杀了大部教众，但还有清妖在逃。江辰回到家门口，却看见妹妹被人调戏，难免以为是白莲教和清妖派人报复。紧张之下，对周公子难免粗鲁了些。”
“这……”周厂长本以为搬出唐百户来，可以稳稳压柳伊川一头，没想到这个平时一直都软弱可欺的江辰竟然是个锦衣卫卧底，一时间张目结舌说不出话。
“调戏锦衣卫家眷可是蔑视皇威的大罪，按常理是要请周公子去锦衣卫衙门喝杯茶，好查清背后有没有清妖和白莲教的指使。”
疤脸一听这话，吓得涕泗横流，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不过周厂长一向忠君爱国，平时也是教子有方，周公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此事可大可小，全凭周厂长一句话。”
“啊，对，对！犬子不过是跟江贤侄切磋一下武功，一场误会嘛！”看到柳伊川不愿把事情闹太大，周厂长也心神领会，从胸口掏出几张银票，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脸来：“犬子下手没轻没重，把江贤侄的手都弄伤了，这二百两银子就权当给贤侄的药钱了。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柳总旗，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就不掺和了，您看如何？”这张指挥见情况不妙，便要找机会开溜。
“诸位兄弟执勤辛苦，就不劳大伙费心了。”柳伊川也懒得追究，随便挥了挥手。
在场军士们如蒙大赦，立刻闹哄哄地列队离开。周厂长见柳伊川没出声，也打算偷偷摸摸跟着人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伯父且慢。”正在周厂长的轿子掉过头来的时候，江辰开口了。
“啊……贤侄，还有什么事吗？”周厂长气得额角青筋根根分明，可从轿子上回过头来，却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没有没有，只是感谢伯父这些年对江家的关照。”江辰也跟着逢场作戏，笑眯了眼：“以后江辰一定投桃报李。”
“你！”周厂长看着江辰长大，见惯了他唯命是从的样子，早就将他看作一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软蛋。如今江辰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眯眯地对他放狠话，饶是周厂长城府过人，也忍不住斥骂出声。
“怎么？周伯父觉得问心有愧？”江辰依旧保持着一副假笑的模样，但在周厂长看来，却好似催命的恶鬼一般。
“有愧？……哈哈，怎么会！问心无愧！问心无愧。”周厂长满脸的肥肉都在跳动，冷汗从背后涔涔流下。他不清楚江辰为何突然性格大变，只当他之前的懦弱全是伪装。想到自己可能无意中给江辰留下不少把柄，他的心里就毛毛的。
“江贤侄，伯父之前可能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好……”犹豫再三，周厂长还是觉得服一下软。虽然自己的兄长是五品的官，真要撕破脸皮，江辰和这个柳总旗也不一定能占到上风，但是得罪锦衣卫总是没必要的事。
其实现在江辰脑子里也一片混沌，听上去江家和周家过去似乎有些恩怨，但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叫住周厂长，也不过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他心里真的有鬼，稍一试探便露了怯。www.trip118.com
不过既然周厂长服了软，那不趁机要点好处简直是人神共愤。看周厂长刚刚随手掏出二百两银票，想必也是个不差钱的主。
“五百两。”
“啊？”
“五百两，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江辰权当忘了。”
“好，好，应该的，应该的。”周厂长如释重负，“今天出门仓促，明天一定派人送到贤侄府上！”
周厂长一行人一溜烟地离去，刚刚灯火通明的小院冷清了下来，只有那把菜刀还牢牢钉在土墙上，证明这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哥哥，我的名字叫什么？”姑娘突然抬起头来，死死盯住江辰。
“我……”江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失忆了。”还是柳伊川帮忙解了围，“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哥哥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还真是，江辰心里暗想。
“那姑娘叫什么呢？”柳伊川又问。
不愧是锦衣卫，情商太高了！江辰有一种想狠狠拥抱柳伊川的冲动。
“江歆然，记住了哦！”姑娘面向柳伊川，在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却斜着眼看向一脸尴尬的江辰。
“忘不掉！歆然姑娘今天一块板砖劈倒两个地痞，实在是女侠风范！”
“没想到妹妹这么厉害！”江辰赶紧附和着夸道。
“果然哥哥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以前，你会说我舞刀弄枪不像个女孩子。”
“那如果哥哥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你会跪下来抱住地痞的大腿，求他们放我们一马。”
“……”
江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原来过得可真够窝囊的，难怪被周厂长欺压地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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