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凤天澜听到顾青鸾的话，缓慢地转身，当他的目光触及顾青鸾的后背时，心中所有的旖旎荡然无存。
他蹙着眉心走到顾青鸾身旁，紫色幽邃的凤眸心疼地扫过她后背的每一寸角落。
只见那本该白皙光滑、仿若白瓷的肌肤上此刻遍布着触目惊心的鞭痕。
那些鞭痕有手指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红肿泛紫。
凤天澜越看，越是心疼，越看，越是愤怒。
顾青鸾扭头看他：“你快点！没什么好看的。”
“是不好看，真该让你自己瞧瞧，以后还敢不敢以身作饵。”
感觉凤天澜的语气尚算平静，顾青鸾轻呼出一口气，淡定地催促：“别磨蹭了，冷。”
冷自然是假的。
凤天澜在山洞里设了结界，抵挡住了风寒，她已感受不到寒冷。
只不过自己脱了衣服在一个男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以这样的姿态和对方闲聊下去。
凤天澜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她真的冷，抬手一挥袖，空中出现一簇赤焰。
那是他的本命之火——凤凰火。
凤凰火乃天火，空间的气温瞬间升高。
“还冷吗？”凤天澜问。
顾青鸾回道：“不冷了，你快点。药膏在这里。”
她抬起手，递给他一盒药膏。
凤天澜接过。
用指尖揩了一层雪白剔透的药膏，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后背，不知该从何下手。
仿佛猜到了他心里在顾虑着什么，顾青鸾道：“直接涂即可。”
凤天澜眉头紧锁：“若是疼你就说。”
“好！”顾青鸾应道。
凤天澜缓慢地伸向她的后背。
平日里冷酷无畏的男人，此刻却像个胆小鬼，手指颤颤微微的，一点一点地靠近伤口，往哪儿落下都要迟疑。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伤口的时候，轻得像鸿毛一样，在顾青鸾的心湖上撩过。
顾青鸾睫毛微抖，心里生出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以至于痛意都减弱了许多。
然而，身体的自然反应却是不受控制的。
凤天澜发现她绷紧的身躯，手指弯曲，离开伤口，目光担忧地看向她：“疼吗？”
顾青鸾双手抓着石头，语气故作轻松：“这点疼算什么？”
比起这痛千百倍的经历她都尝过，区区戒鞭，她确实不觉得多可怕。
凤天澜也想起了她曾经的遭遇，心脏传来钝钝的痛。
他垂下眼帘，将眼中的杀气掩去。
接下来的漫长上药时间里，凤天澜动作谨慎小心，尽量地不去弄疼她。
上完药后，他的样子反倒比她更加辛苦。
顾青鸾把衣服拉上来，穿好后，告诉他。
凤天澜重新转回身来。
顾青鸾瞧见他脸上的汗，轻笑道：“给我伤口上药那么辛苦吗？”
凤天澜摇了摇头，眼眸深沉地注视着她。
顾青鸾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道：“你不用这样，修炼之人谁没受过伤？我又不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受伤是难免的事，这一次也就是伤口看着恐怖了一点而已，其实疼痛都差不多。难得见一面，你别板着一张棺材脸行不行？”
凤天澜叹息一声，勾了勾唇，挤出一抹笑。
“笑了，你还是别笑了。”顾青鸾见他勉强的笑比哭好不到哪去，无语道。
凤天澜果真不笑了。
他站在她面前，抬起手轻抚她的面庞。
顾青鸾下意识地往后仰，旋即想起她已经接纳了他，便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他的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两人俱是一震。
凤天澜凝望着她，手缓缓地抚过她的面庞，将她垂落到面前的碎发拢到耳后：“阿鸾，以后别再拿自己冒险了，好吗？”
顾青鸾眸光闪烁，望着他心疼的眼神，好半晌，她轻声说了个“好”字。
凤天澜唇角轻翘：“让我帮你报仇吧。”
“不行！”顾青鸾马上拒绝。
凤天澜蹙眉：“为何？你之前拒绝是因为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可现在你我已经交心，为何不肯让我帮你？”
“正因为我接受了你，我更不愿意你被拖累。”顾青鸾认真道，“我答应你，我下次不会再以自己为饵，报仇让我自己来。你不用担心，其实这一个月时间我也不是坐以待毙。这一次出现在石岩峰的圣兽我不知道和顾凌雪有没有关系，仔细算一算，乾坤书院里头与我结大仇的也就那两个。一个是你表妹瘦华蓉，一个就是顾凌雪。”
凤天澜沉声：“瘐华蓉又来找你麻烦了？抱歉，我食言了。我等一下就把她带走。”
“无妨。最近书院里遇到的那些事不知与她有没有关系，暂且不必动她。况且，她能够回到书院，定是连你也无奈，只要她不再作死，饶她一回也不是不行。”
原本说好把瘐华蓉押回圣都之后，要找个人把她嫁过去，离他们远远的。
不用凤天澜解释，顾青鸾也猜得到定是在圣都出了变故。
凤天澜虽然势大，但他到底占着凤氏皇子的身份，与瘐家是亲戚关系。
他总不能与收养他的贤妃撕破脸。
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顾青鸾抓住他的手，轻挠他的掌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自责，你处处为我想，我又岂能不考虑你半点？想必你回圣都发现瘐华蓉到乾坤书院，便已做过努力。”
对于这一点，顾青鸾还是相信他的。
像凤天澜这样骄傲的人，答应过她的事定然不会反悔。
顾青鸾充分信任的眼神让凤天澜感到动容。
他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歉意道：“阿鸾，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有时候形势比人强，人不可能事事如愿。”顾青鸾淡淡一笑，“不说这些了，回到之前的话题。这一次我被关到思过崖，那些对我心怀叵测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我只要在这里守着，鱼儿自会上钩。不管是谁来，这一次，我都不会手软！”
她眼神中闪过一道寒芒。
她之前没有受伤，敌人对付她只敢使那些阴损的招数，不敢亲自动手。
如今她给了机会，希望对方不要让她失望啊。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劝。只一点，你不许逞强，如若遇到危险，保护自己要紧。”
顾青鸾挑眉一笑，明媚如春：“放心，我对自己这条捡来的命爱惜得很，不会自寻死路的。”
凤天澜审视她：“确定？你可别把我娘子弄没了。”
听到他说“娘子”，顾青鸾神色微赧，握拳捶了他一下：“谁是你娘子！”
凤天澜被她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惊讶地问：“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顾青鸾侧过身不想理他。
“阿鸾，你可不能食言而肥啊。”凤天澜凑过去，把她的身子扳正，“你方才明明答应我了。”
顾青鸾拍开他的手，视线落在地上，一副嫌弃的语气：“你这次分身怎来那么久？”
“久点不好吗？你莫不是开始嫌弃我了？阿鸾，做人可不能喜新厌旧，更何况，咱们才开始多久？有半个时辰了吗？没有。阿鸾，你看看我，莫不是现在已经连我的脸都看腻了？”
顾青鸾实在受不了他这突然换了个人的样子，抬起头瞪他一眼：“闭嘴！之前怎没看出你这么哆嗦？”
“这不是怕你不要我了。”凤天澜目光紧锁住她的脸，话中透着一丝丝委屈。
这么一张绝世无双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谁顶得住？
顾青鸾轻咳一声，勉强保持镇定：“没不要你，既然答应了你，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不会后悔。”
“真的？”
“真的。”
“阿鸾，记住你说的话，若是哪一天你反悔了，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绑回来，关在私府里，让你再也无法离开我。”凤天澜将她双手捧在自己的手里，似是开玩笑一般。
然而他的眼神却十分认真。
顾青鸾点了点头。
这一刻，两人眼中、心中只有彼此。
他们没想到的是，不久的将来会分开。
……
“娘亲那里有爹爹在，我们暂时不必去了，先探探石岩峰的情况。”石岩峰的山脚之下，凤元熙悄声和小楠说道。
顾小楠点了点头：“有爹爹在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话，他怀里的小白动了一下。
顾小楠神色一凛：“有人来了！”
二宝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气息尽数收敛。
须臾，一道身影从远处急掠而来。
眨眼功夫由远及近。
来人不修边幅，身着一套满是补丁的衣服，一双精明的眼睛瞅着四周。
“梅楼主！”
顾小楠小声唤道。
梅寐听到他的声音，扭头一看。
见到顾小楠，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情。
“小子，约我来此的不会是你吧？”
顾小楠道：“正是学生。”
梅寐看看他们俩，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双手负后，慢吞吞地说道：“老夫来之前可不知道雇主是两个小屁孩，带着你们两个小拖油瓶，我得多费不少功夫啊！”
梅寐不仅是落阳镇太极轩的掌柜，而且是乾坤书院摘星楼楼主。
顾小楠在书院的这段时间，可是听了不少这位摘星楼主的八卦。
摘星楼是书院内接交任务、兑换积分的地方。
按常理来讲，身为摘星楼楼主，应该是个地位尊崇的前辈。
但是他们这位摘星楼楼主却是个特立独行的。
他常年穿着一套打补丁的衣服，不修边幅，比那街边行乞的老头儿也整齐不了多少。
且摘星楼楼主不好好当，喜欢跑到落阳镇的太极轩去卖东西。
太极轩其实是摘星楼在落阳镇的产业，通常只要摘星楼的普通人员就能管理，偏他一个楼主要亲自去管。
据说是他贪财，可谓嗜财如命。
但大家不知道他把钱花在了什么地方。
平日里他是能省则省，身上穿的衣服都没件好的。
别人对他的形容就两字——贪！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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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一个位高权重的圣阶强者，除了跑山下当掌柜卖东西外，还在书院里接活儿。
只要别人想得出的，付得起钱的，他都能给办。
所以，在发现他们需要一个圣者同行找圣兽的时候，顾小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梅寐。
他和元熙破了结界，偷溜下地藏峰后，想方设法联络上梅寐。
那时梅寐尚未回书院，所以双方并未相见，交易是通过传讯符进行的。
此刻，对方一开口，顾小楠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梅楼主要加价？”
梅寐嘿嘿一笑，表情相当猥琐：“老夫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顾小楠皱眉，他素日里是个不肯吃亏的，眼下却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与对方讨价还价。
“最多一百两，不能更多了。”
“一百两黄金！”梅寐马上接道。
他一眼看出顾小楠二人的实力，年纪虽小，实力却是不俗。
方才嫌对方小不过就是性格使然想要占点便宜而已。
能多赚一百两，也不错！嘿嘿！
“成交！”顾小楠爽快道。
梅寐瞧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心里突然便后悔了。
早知道如此，他应该多要点，要不然他再……
顾小楠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马上道：“梅楼主，做人要守信。”
梅寐瞅着对方清澈的眼睛……心虚？
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得给肥羊，哦不，是顾客，给顾客一个好印象嘛！
这样子以后才有长期合作的机会呀！
梅寐相当有经商的头脑。
他拍胸保证，自己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最讲诚信云云。
顾小楠打断他的话：“我们上山吧。”
梅寐点点头，话锋马上转到任务上：“行，上山，你们两个小家伙上来。”
他甩手，一道白光闪现，化作一把破破烂烂的剑悬于半空中。
看到那破剑，顾小楠与凤元熙同时抽了抽嘴角。
整个书院，恐怕找不出第二把这么破的剑了。
“发什么呆？自己跳不上来吗？”梅寐催促。
顾小楠和凤元熙闻言跳到剑身上。
梅寐笑道：“站好了，我的招财，走喽！”
破剑嗖的一下向山上飞去。
招财？
破剑的名字？
顾小楠和凤元熙相视一眼。
这位摘星楼楼主还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财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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