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没想到今日会又遇到凤蘼芜,更没有想到凤蘼芜会让人带去那么一句话,也更加的没想到自己当时为什么就答应了?
他这次来县城原本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如今因为帮她这个忙,自己的计划也要打乱了。
也不知道文智在进去的之前是不是和守门的人说过什么,凤蘼芜进入县衙没有任何人的阻拦,而且在她进入县衙之后竟然还有人为她领路。
她跟着领路的那人穿过平时审案的大堂,拐上了一条石板路,像是朝着县衙外面走去,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她就看到“监牢”两个字。
守在监牢的狱卒看到他们,也没有阻拦,而是拿出钥匙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凤蘼芜一脚踏入监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叫喊声,那都是痛苦的吼叫声,想是有人在审讯犯人,她也没有好奇的去打探,只是跟着带路的人往前走。
大概是因为方知程已经定了罪,所以他的牢房在最里面,凤蘼芜还没有走到地方,就听到二伯的哭声,她心下一惊,大步的走过去。
“你们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说,你们是不是刑讯逼供了?”
凤蘼芜听出这是丹参的声音,看来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四弟在监牢里遭遇了酷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凤蘼芜靠近牢房就看到文智站在外面,丹参提着狱卒一脸的怒意,二伯则是坐在地上抱着她看不清的四弟。
浓重的血腥气猛烈的进入她的鼻腔里,让她有片刻的不适应,但是凤蘼芜还是直径走进牢房。
“二伯,让我看看吧!”
凤蘼芜绕道二伯的多面,就看到被他抱着的那已经成为血人的少年,比她想想的受的伤还要重。
凤蘼芜蹲在地上一摸脉搏,立马掏出自己身上的药喂给他,师弟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今日要是他们不来,这人恐怕就没有了。
怪不得府衙一直不让见人,原来是因为这个样子。大概是想着等四弟死了之后,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二伯,四弟需要就医,但是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他继续待下去了,我们带他出去。丹参把人带着我们走,剩下的事情就和文侍卫没有关系了,文侍卫可以回去复命了。”
凤蘼芜为了方知程一颗续命的丹药,侧目又看着方礼文说道,最后才和文智说道。
她但是她也知道此时把人带出去意味着什么,所以才让文智离开。
没有县太爷的命令,他们私自从监狱里把人带走,此举无异于劫狱了,劫狱是大罪,而且如今这个罪名她打算自己背着了。
好在她没有暴露身份,这样最后也不会牵连到了义父。
“方小姐,这话还是对我家主子说吧!属下既然把方小姐带进来了,定然也是要带着你们出去的。”
文智没有接下凤蘼芜的好意。
“二伯走吧。”
凤蘼芜只是看了文智一眼,没在说什么,反正她心中打定了注意,这件事情的后果她一个人承担。
凤蘼芜扶着方礼文,丹参在文智的帮助下把方知程背在背上,文智走在他们的身后,五人往监牢外走去。
只是五人刚出牢房就被是一行人拦着了去路,领头的就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人。
虽然凤蘼芜见的官员不多,但是还是一眼就看出那身官服是属于县太爷的官府。
“文侍卫?你要把人带出去,你这不是为难下官了。此人他可是犯了杀人大罪,等上面的判决下来,就要被……”
县太爷用手在自己的脖颈处做了一个滑动的动作。
静安侯的贴身随从原本也就是一个随从而已,但是因为静安侯特殊,皇帝担心他在外行走被人欺负了,于是就给照顾他的文智一个官阶,一个五品武官的职位。这职位在县令之上了,所以县令看到他才会如此的客气。
“章县令,这人是不是犯下罪大恶极的罪行,你心知肚明。犯人都仅剩一口了,难不成你此时不让我们带走他,是担心他说饿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章县令还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文侍卫,下官……”
“你就是县太爷吧?”
凤蘼芜突然间问了一句。
“我是,你又是何人呢?”
“我听闻你也是寒门苦读多年,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如今你还真的对得起你读过的那些圣贤书吗?官商勾结,我看你这身皮你该扒了。今日的人是我带走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也不要想着我是谁,放心我会再来找你的。”
“你……”
章县令还想说什么,但是凤蘼芜直接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也当着他的面带走了方知程。
“大人,我们是不是要……”
有衙役看着离开的凤蘼芜他们,走上前想问他们是不是不追,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把人带走吗?
“那可是靖安侯侯府带走的人,我们能做什么?确定犯人活不了了?”
静安侯那是谁,天下谁不知道那可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侯爷,论身份那还是陛下的亲生娘舅,名副其实的国舅爷,他一个小县令能和做对吗?
当然是不能了。
“活不了了,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撑不过今日了。”
一个快要死的人,带走又能如何?反正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了。
“那就好,去通知海家一声。”
“是。”
章县令眯着自己的小眼睛,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凤蘼芜他们刚走出县衙,就被等在外面的君御宸看到了。
“去我那里,我在县城有座宅院,里面有间药房,里面药材齐全。”
“那就去你那里,带路吧!”
凤蘼芜原本是回想着把人带回她住的客栈,但是听到君御宸的话,觉得可有可没没有他的哪里宅子方便了。
凤蘼芜示意丹参把人直接放在君御宸的马车上,她如今的马车小了些。如今她使用的马车是为了在村子里使用,特意弄了一个不显眼的马车。
比她之前最常用的马车小了不少,也不如那个舒服。
君御宸从最初似乎就没打算委屈自己,马车就打造的很好,无论是木料还是装饰都是最好的,低调又奢华,内里空间也宽大。
丹参把背上的人放在马车里,然后扶着方礼文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跟在这两马车后面。
此时的马车内的凤蘼芜已经蹲在车厢里,再次给方知程检查身体。
躺着的少年,紧闭着双目,身上的囚服都已经被血迹浸透,而是也看不到原来的颜色,漏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寸好的地方,全皮肉外翻,看着很是渗人。
仔细检查之下凤蘼芜才发现方知程除了身上的伤之外,伤的最重的竟然是双读书写字的手。
他的双手也伤的很严重,严重到,她拿起他的手,他的手指前段竟然是垂落的,似乎是只有皮肉连在一起。
“断,断了……断了?竟然断了?”
凤蘼芜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那只手,她说出口的话都有些不连贯了,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凤蘼芜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指去碰一下,垂下的半截手指轻轻的摇晃着。
此时就是凤蘼芜在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四弟的是手废了。她放下这只手又着急的去拿起另外一只看看,结果是一样的。
一双手,十指有八个指头都已经断了,最严重的只有皮肉是连在一起的。
“他受了拶(zan,三声)刑,对方似乎是有意想毁了他的这双手。”
凤蘼芜的头顶传来了君御宸的声音,他们都在马车里,凤蘼芜在检查方知程伤势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她所看到的他也看到了。
甚至他连凤蘼芜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中,连她身上那一闪而过的杀意都没有错过。
拶刑,凤蘼芜是知道的,那不就是通常说的夹手指的刑罚吗?
可是那样的刑罚一般不是用在女犯人身上吗?如今却用在四弟的身上了,为什么?真的是为了毁了他的一双手。
一双读书写字的手?
十指连心,被夹手指有多疼,凤蘼芜没有感受过,但是可以想想得到。
在加上四弟如今这身上的各种刑具的伤痕,下怎么重的刑罚,难道真的只是想让四弟认罪吗?他怎么觉得这是有人想要他死,又或者是泄私愤了。
“对于一个读书的人,没有什么比这算手更为宝贵了。毁了这双手也就等于是毁了他的一切。”
“这样的事情让四弟和家里人该如何接受?”
是呀,方祖父他们如何接受,让二伯母如何接受,让四弟又如何接受。四弟今年也是要靠秀才的人了,原本应该有着大好前程的人。
君御宸听着凤蘼芜的话默默的递上自己的手帕,想说你是医者,你可以医好他。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给吞咽了下去。
她是医者,但是却不是神仙。如何能让断骨重生,让那双手恢复到之前的灵活。
之后马车里陷入了低沉中,只有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传来的声音。
君御宸坐在看着凤蘼芜给方知程检查身上的伤,看着她给方知程上药,看着凤蘼芜一眼不发的忙碌着。
这好像是他们认识一来,他们相处的时候凤蘼芜第一没如此的“正经”,严肃的去做一件事情。
马车缓慢的行驶大约一刻钟,停在一处宅子前。
文智停下马车,他走到马车后面,打开马车的后门,然后放下一个木板,之后他跳入马车,把君御宸抱着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下了马车。
前面的凤蘼芜已经下车了,正在让丹参小心翼翼的抱着方知程下车。
“文智,你先带他们去新月院。”
君御宸吩咐文智把自己交给其他人,让他带人想进去院子。
“是,爷。”
“方小姐你们和属下来吧!”
文智带着凤蘼芜他们想进去了院子,在进入院子之前凤蘼芜对着君御宸点点头,算是道谢了。
凤蘼芜一边跟着进入院子,一边吩咐丹参:“稍后你去二伯家,叫紫苏过来,并且把我的药箱一并拿过来,我要给四弟捷接断指。不对,你把两位五少爷和七少爷爷带来吧,不要惊动了二夫人。”
“是,小姐。”
文智带着凤蘼芜他们进入院子的时候,院子里正在忙碌的曲先生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曲先生,有人受伤了。”
“赶快带他进去,我去拿药。”
曲先生以为这是给他送来的伤者,毕竟这个院子是他独有的。
“你就是一直照顾君御宸的大夫吧?能劳烦你帮我准备一些药材吗?”
“我是照顾侯爷的大夫,你又是谁?”
他要是没听错,她刚才口中喊的是侯爷的大名吧?
“曲先生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事情来不及像你解释了,你就先按着方小姐说的去做吧,晚点我在和你解释。”
“可是她……”
“曲先生你不是一直想见为爷开药方的大夫吗,方小姐就是。曲先生先不要问这么多了,方小姐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了,属下一定去办。”
曲先生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都被文智给唐赛过去了,先不说眼前的人是不是能为主子爷解毒,但是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他也明白自家爷是在意这位宴清郡主的。
要不然怎么会宁愿毁了自己的计划,也要去县衙一趟,之后还在县衙的门口等着郡主出来,最后又把人带回了宅子。
如此反常的事情,还不能说明主子爷是在意郡主吗?
他们家侯爷等过谁,迄今为止也就只有陛下一个人吧?宴清郡主也算唯一的一个例外了。
凤蘼芜在文智说完话之后也没有客气,而是一口气报了一串的药名,甚至是连熬药的事情都交给了了曲先生。
之后又让文智为她一间光线好的房间,她还要不少照明的蜡烛,烈酒,细棉布等一切东西。接下来她要给四弟做个手术,看看能不能把的手指给接起来。
虽然接上之后未必能恢复到最初的灵活度,但是至少也要保证这双手可以用,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了。
上一世她学了医术却很少使用,更不用说是做手术了,她虽然有一大套的理论,却很少实践。
可是这一世她在边境生活,见多了战场上下来的负伤的士兵,她也做过几场手术。但是在自己亲人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做手术。
丹参把人放下之后就去找紫苏去了,文智也去准备东西了,就连曲先生也去抓药去了。
等君御宸被人推着进入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唯独留下凤蘼芜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却又是像感觉到君御宸到她身边了一样,她没有抬头,而是喑哑着嗓子开口。
“我等会要给四弟做手术,我想试着给他接上断掉的手指,但是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的担忧我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我又该如何去面对方家人?”
“此时的你很不像我所认识的你,在我的认知你对自己的医术一直都是自信的。你只要尽力就好,你的亲人没人会怪罪你的。”
“我肯定会尽力的,我要是不能救他,他就真的是废了。我不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信你!”
“你为什么相信我,其实从某一方来说,我们两人也只是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罢了!难道就是因为我可以解你的毒?”
也才十几天了而已,也才见了几面,又不曾彼此了解。和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什么要信任她?
“我们已经相似半月有余了,不算是陌生人了。你原本就该是自信的,那样才的你才是我所认识的人。”
“是吗,算是很高的认可了。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伤者和我有关系,我就想的多了一些。不过现在我知道我给这么做了,我去准备了。我也不知道进去之后多久能出来,你也想去休息吧!”
“好,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君御宸说完示意身后的吓人带着他离开,凤蘼芜目送他离开,然后才进入房间去做准备。
君御宸被下人推着出了新月院,没走多远就对着身后的人说:“你去后厨看看,灶上可有热的吃食,送一份给方小姐。在让人把燕窝也炖上,多炖上一些。”
虽然不明白方柳儿口中的手术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必也是极好耗费心力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的担心了,他在这件事情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再从君御宸离开院子,凤蘼芜就一直在做准备,其间她要的东西文智也给送来了。在琉璃扇的帮助下,凤蘼芜临时弄出了一间消过毒的可以做手术的地方。之后就为二伯和四弟测试血型,一会儿手术肯定是需要用到血液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丹参把方知锦和方柳书一并叫来的原因,也是为了储备血液,以便输血。
至于小弟就算了,那还是一个孩子。而她自己也要测试一下血型,万一要是她的也合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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