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是五月初五,端阳节!
一大早,雪蕊斋就忙碌了起来,只因今日,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只金雕!
只见它高傲地立在廊下,个头看上去比半大的少年还要高,浑身长满暗褐色的羽毛,肩部稍淡,微微缀着些紫色光泽。
尖长的羽毛形如柳叶,修长俊逸,那昂首傲立、眼神睥睨的姿态,俨然是“禽中王者”!
为了招待它,蒲黄从厨房拿来几斤切好的上等牛肉,那金雕低头轻轻一啄,很快便将牛肉食尽。
蒲黄又取来几斤处理好的兔肉,那金雕只看了一眼,便低头啄起了清水,又慢条斯理地用喙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呦!
这么讲究!
都学会梳妆打扮了!
顾韶音站在门口看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蒲黄收走兔肉,也笑道:“好只挑嘴的雕儿!野兔肉还看不入眼,莫非还要我等去寻那雪兔肉不成?”
雪兔肉嫩,年年草原下雪的时候,倒是常见,如今快要入夏,上哪里去寻雪兔肉来?
“雕儿辛苦,等入了冬,那些西北来的商户手中,定有雪兔子卖……”
“姑娘心善!”
蒲黄赞了一句,见那金雕似乎也听懂了似的,张了张翅膀,朝顾韶音的方向挪了几步,心头便是暗笑。
“说起来,前些日子奴婢还曾看到一只大鸟,和这雕儿差不多大……”
雀舌伸手比划了一下,“飞起来又快又急,奴婢只瞧了个影儿,那大鸟就不见了,像是落到哪家的宅子里了!”
顾韶音看向廊下,金雕凶猛,体重健壮,得来不易,如金雕般大的鸟儿,莫不是……
“可看清楚了,那大鸟飞入了哪家宅子?”
“太快了!”
雀舌摇头,“奴婢只隐约瞧见了个影子,那大鸟一闪即逝,奴婢事后查探过,似乎是崇仁坊一带……”
崇仁坊?
顾韶音心头一跳,想起上一世被囚禁在三皇子府时,时不时能看到一只褐色大鸟,从燕泽的院中冲天而起,据说,那是海东青!
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前朝末帝,最爱驯养此鸟,曾赞叹“羽虫三百有六十,神骏最数海东青”,每年十月,末帝都要派遣大量好手,前往辽东捉捕海东青。
海东青在辽东,是如同“鹰神”般的存在,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在林中耐心蹲守几十天,才有可能捕到。
便是捕到了海东青,还得交给专门训鹰的人,慢慢地熬去海东青的一身烈性,等到能听人吆喝、任人驱使,已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精力!
后来,大乾反越,末帝身死,那些宫中奇珍园里的海东青,也全部被放还辽东,京城中再难见其身影!
没想到……
燕泽从哪里弄来的海东青?
顾韶音凝眉,燕泽身为昭妃之子,南诏那边或许有些根基,但是辽东……
燕泽的手,还伸不到辽东去!
莫非,还有高人相助燕泽不成?
顾韶音心神凝重,雀舌察言观色,忙拆开从金雕脚上取下的细长铜管,取出里头的书信递了过去,“姑娘,快看信……”
这是一封平安信!
一字一句地读罢,顾韶音得知,卫闲已经进入了扬州城,并提前传递消息,吩咐金陵城的浮屠卫暗中将邹敬带入扬州藏起。
只可惜,虽然消息传递得够早,还是有人捷足先登,提前带走了苏弘信,通过审问邹敬,卫闲发现,那邹敬竟对乡试科考舞弊之事一问三不知。
堂堂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御笔亲封的江南主考官,自己主持的乡试科考中出了舞弊这么大的纰漏,竟然对此一无所查!https://www.trip118.com
如此“人才”,骂一句“愚蠢”都是轻的!
关键这是掉脑袋的事啊!
顾韶音也有些无语,想起上一世,燕泽将沈见洲派往江南,搜集到的证据是邹敬贪图享受,一到江南便大肆收受盐商们的贿赂,受贿的银两有几十万两之巨。
这般数额巨大的银两,邹敬一人自然吃不下,他将大部分银钱都交给了东宫大总管白喜。
白喜是谁?
那是燕重身边伺候的亲近人!
也不知燕泽如何运作,反正公诸于众的说法是:白喜受贿,乃是太子燕重的指使,因着东阁大学士杨文昭的关系,邹敬和燕重早有勾搭,邹敬外放江南主考,存的便是为燕重拉拢盐商、收拢钱财的心思!
这番说法,可算触怒了建德帝,大乾前些年开疆扩土,国库空虚,后来靠着江南盐政,总算解了国库捉襟见肘的困境!
太子燕重胆大包天,竟敢私自动大乾的钱袋子,尤其是在建德帝还春秋鼎盛的时候,怎能不令其震怒?
是以重阳节燕泽在朝堂之上突然发难,太子燕重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建德帝直接废弃,囚禁东宫不得出!
而那邹敬,因为乡试科考舞弊案牵连甚广,尤其触犯到扬州八大盐商的利益,这些盐商联合起来,向朝廷示威,江南盐政暴动!
建德帝为安抚盐商,并未将邹敬押解进京,而是直接将其在扬州城内处以腰斩之刑!
据说邹敬临死之前,仍然在大声喊冤,不过此举为民众唾弃,邹敬之母林氏、妻子文氏,连同年仅十岁的女儿,尽皆撞死在菜市口!
不可谓不惨烈!
而那苏弘信,身为江南副主考官,则被贬为庶民,发配琼州,虽说“遇赦不赦”,但比起惨死扬州的邹敬,已不知幸运凡几!
如今再看,那邹敬十有八九当了别人的替罪羊!
顾韶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一世沈见洲等人在京城并未闹出什么风浪,江南乡试科考舞弊之事被杨文昭等人压了下去。
朝堂之上半点风声不露,建德帝哪里想到这般,等到燕泽重阳节发难,卫闲再被派去江南时,一切痕迹都已经被清扫干净。
饶是卫闲神通广大,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手”!
得到的证据和燕泽所言并无二致,牵连朝堂大半年的江南乡试科考舞弊案,只好以邹敬之死,盖棺定论!
这一世……
顾韶音咬唇,将前世记忆详细地写在纸上,虽然清楚卫闲知道的比她只多不少,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
将将写罢回信,就见琴叶冷着脸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丫鬟,那丫鬟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杜氏身边伺候的夏晴!
“姑娘,西府二夫人派人来送端阳节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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