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简单称赞，倒还罢了，就怕此人，目的不纯！”
卫闲将《平匪记》拾起，翻开指着几处道：“这一处神仙托梦，暗指燕泽有不凡天资；这一处仙人指路，暗指投靠燕泽，乃是一条明路；还有这几处，暗指燕泽文武双全，将来有荡平天下之姿……”18小说
顾韶音听得心惊，忙将卫闲指出的这几处细细看了，“这个燕云客，到底是何方神圣？将燕泽捧得这般高，也不知是褒是贬？是敌是友？”
燕云客是《平匪记》的作者，顾韶音上一世一直在挣扎求生，哪有闲情逸致去看话本，自然不知道这个燕云客是何人？
“此人会不会是燕泽的幕僚？”
燕泽功于心计，他此次主动请缨剿匪，本就透着疑点，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应该不会！燕泽没有这么蠢！”
卫闲笑道：“若是自夸的话，未免太过明显了，其他两位皇子也不是善茬，真要被抓住把柄，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韶音点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这《平匪记》出现得太过巧合了些，若说燕云客是燕泽的拥趸，却又不像！
比起太子燕重和敬王燕椎，燕泽势力最弱，因其母昭妃出身南诏的缘故，在一些保守派大臣的眼中，从一开始，他就被排除在了大乾皇位的争夺之外！
燕泽还未及冠，也未封王，虽有文采，却非超绝，武艺比起敬王燕椎来说，也稍显不如，《平匪记》这般大赞特赞，倒有些强行将燕泽从幕后推至台前的意思！
顾韶音拧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索性把《平匪记》放在一边，将在绣春院想好的一番决定说给卫闲听。
见卫闲点头，顾韶音继续道：“旁的不说，'火药'这一项，我想尽快着手……”
上一世她在冷宫引爆的霹雳雷，是二十一作中火药作的两位奇才研制，二十一作专门研制攻城器械，火药作则负责改良流传的火药配方，争取制出威力胜过以往的火器！
然而十几年前京城生变，皇权更替，大乾不再对外开战，军民休养生息，二十一作这些作坊也渐渐不受重视。
像火药作这种既费钱，又容易伤人，短时间内还出不了成果的作坊，若不是那两位奇才苦苦支撑，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如今军中虽有火弓箭、火弩箭、飞火枪等器械，到底不如这两位奇才研制的铁火球、突火枪等威力强大，就是那小巧玲珑的霹雳雷，爆炸起来都无人能逃！
顾韶音细思，上一世这两位奇才变卖家产，经过千难万险，终于研制出铁火球，谁知却遭到工部火器司的上司排挤。
那上司不仅要让他们交出配方，连功劳都要一并抢走，两位奇人性情刚烈，哪里肯依，求告无门，下了大狱，铁火球的配方也差点被那无良上司抢走，后来万幸被父王的人救下，自此归顺了父王！
这一世，她想早早将这两人纳至麾下，等日后认祖归宗，再将这两人引荐给父王，相信这两人研制的铁火球、突火枪等火器，定会让父王旧部所向披靡！
听罢，卫闲自然赞同，“李九屏和茅烘迁两位老先生，此时在二十一作并不受重视，恐怕很好招揽，明日我就派人……”
“先不用麻烦！让蒲黄探探情况再说！”
顾韶音解释道：“若是燕泽……我担心燕泽也有此心思，他知晓霹雳雷的存在，也领会过霹雳雷的威力，难保不动心！”
卫闲点头，顾韶音见天幕沉沉，院子里的灯笼都被点亮，索性提出告辞，来时心事重重，去时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
“什么？你说什么？”
顾韶音大吃一惊，瞬间失态，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眼也不眨地盯着蒲黄，“你说那两位……”
蒲黄不明白顾韶音为何会如此吃惊，但看着她明显郑重的神色，下意识地恭敬答道：“奴婢今儿早上，奉姑娘之命，去了城东的火药作，却见门是锁着的，问了其他作的工匠，才知道李先生和茅先生前些日子同去喝酒，醉饮之后，回家的路上没看清路，双双跌进了护城河……第二日才被人发现……”
顾韶音呆呆听着，李九屏和茅烘迁两位老先生，竟然已经死了！可是上一世，他们直到燕泽登基，还活得好好儿的，这一世怎么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燕泽，见招揽不成，索性痛下杀手？
顾韶音白净的额头，忽然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蒲黄看在眼里，却不敢替她擦，顾姑娘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今儿却……
仅仅因为两位醉酒致死的老先生？
听其他作的工匠讲，那两位老先生臭味相投，形影不离，行事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很不得工部的上司喜欢。
有时候觉都不睡，在火药作一待就是好几天，连饭都是家人做好了送进去的，特别忙的时候，更是连饭都不吃了，也不知道整天在火药作瞎倒腾啥！
前些日子两位老先生跌进护城河淹死了，虽然导致火药作被关门了，但消息传到工部那头，却连个火花都没激起来！
也不知道听了这两人的死讯，顾姑娘为何会那般震惊，莫非这两位老先生，是顾姑娘的长辈？
蒲黄百思不得其解，将从工匠那听来的消息一一说来，顾韶音听得认真，忽然脑海一震，急急问道：“那两位老先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二月初九！”
二月初九？
顾韶音跌坐在椅子上，二月初九，那一日她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她重生归来的日子！不只是她，也是卫闲重生归来的日子！
所以，李九屏和茅烘迁两位老先生，在她和卫闲重活一世的时候，双双离开了人世？
顾韶音身子发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心里生出茫然无措之感，怎么会这样？
因为她和卫闲的意外重生，难道就必须夺去另外两个人的生命吗？
这算什么？
老天爷的公正？
呵！
若是公正，好人就该长命百岁，恶人就一定会被惩戒，血海深仇当场就能报，又何须等一个重活一世的机会？
顾韶音面上又哭又笑，心里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冷宫之中。
听着父王的死讯，看着燕泽一步步收拢皇权，耳边满是太监的嘲笑，还有昭贵妃派来的宫女教她宫规时恶毒的咒骂，缺衣短食、苟延残喘、暗无天日……
不！
不可以！
顾韶音猛地睁开眼睛，黑幽幽的眸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直直射向天空！这样的情景不可能再发生！她不允许！
即使一饮一啄，皆由天定，她也绝不屈服！
她顾韶音，不信命！
老天爷既然让她重活一世，她就发誓要冲破命运的桎梏，她不信自己会重蹈覆辙，也决不允许自己走上一世的老路！
哪怕一无所有，哪怕只身入局，她也要凭这一腔血肉，掀翻这棋盘，让所有执子之人，无棋可下，为自己搏一个朗朗青天！
心中慌乱渐散，顾韶音的心里再次迸发出浓浓的斗志，她和卫闲重生，李九屏和茅烘迁两位老先生死去，她改不了生死轮回，但她可以代替两位老先生，将他们的成果公诸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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