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乐师说的是实话吗?
他是杀死柳琴师的凶手吗?
若他所言非虚,为何在他走了之后柳琴师的尸体又不翼而飞?
那取走尸身的人为何又要将尸首埋在邢家肉铺里?m.trip118.com
许多问题还是没有解释,灵华看向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柳赋朝与郑由慷,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郑乐师,还有些问题需向你确认一二。”灵华边回想边道,“古琴从墙上掉下来,是砸到了柳琴师的何处?”
郑由慷坦然而不假思索地回答:“后脑。”
他又回过头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到脖颈的位置:“大概就是这个地方。”
“了解了。”灵华又问,“柳琴师被打到后,你并没有去看他是否死亡,对吗?”
“对,当时我吓傻了,从没想过去送一次吃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郑由慷又抹起泪来,“我压根不敢去碰他,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他死了。”
灵华点头:“所以被砸倒后他究竟是生是死,你并不清楚。”
郑乐师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确实是这样。”
“后来你有再回到柳琴师的住处去吗?”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克制的苦痛:“我不敢,没办法再回去那地方了,说真的,我很害怕。”
灵华即刻道:“你会做饭吗?”
“做饭?”郑由慷一头雾水,“不会,老夫从不下厨,家中饭菜都是专门的厨子做的。”
“那采买呢?你从没去过菜市吗?”恒古也跟着试探道。
郑由慷老实交代:“采买从来都是厨子去的,我若出门一般都是出去演奏,但自从我夜夜梦魇,便不太出门了。”
柳赋朝也似乎明白了关键:“难道慷弟不是杀死我的凶手?”
恒古此刻猜测道:“郑乐师刚才指的被砸到的地方大概在脖子与后脑的交汇处,此处遭重击后或许不会立刻死人。说不准你被砸后只是晕倒了,他并不是凶手。”
“若慷弟不是杀我之人,那是谁杀死了我?”柳赋朝愤慨起来,“是谁对我下此狠手!”
灵华问道:“你可有甚么仇家?”
“仇?”他控制恒古的双眉拧成一股结,“我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有时得罪了人还不自知……但明显得罪了的,就是那两个人牙子。
我打了他们,还逃走了黄了他们的生意,听说赔了买主不少钱。自此他们无事之时来我家附近闲逛,幸亏是慷弟时不时来看我,他们畏惧郑家才不敢对我动手。
也许那日他们见我晕倒,便趁火打劫,将我杀了泄愤?”
柳赋朝愤然起身:“我不是什么怕死之人,冤有头债有主,定要让那两个人牙子还我命来!”
一股劲儿从恒古身体里抽了出来,院子里不知为何飘洒下一片片桃花瓣,他们都清楚的听到柳赋朝的声音:“慷弟,若有来世,我们再一起作曲抚琴,此生与你相识,不悔!”
声音消失,桃花也不见了。郑由慷接下了天上飘下的最后一片花瓣紧紧攥在手里:“桃花,是柳兄最喜欢的花……你不悔,可是我悔……若我救了你,如今是不是全然不同了?”
……
一片桃花遮挡住视线,是浅色的红。
一棵苹果放于面前,是深色的红。
碧湖闭上眼又睁开,她在红色的世界里几乎要崩溃,所有的颜色都像血,但全都不是血。
她好渴、好饿,甚至想将所有像血肉一般的东西放进嘴里。
低头看看胳膊上的皮肤,已经有了些褶皱,再不出几日她就要变成那副干瘪的模样了,与鬼域的干尸们没有太大区别。
不知那时候成恒川会如何想自己呢?待发现她是一只妖,还是没有血就会枯萎的妖那日,还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呢?
忽而一缕孤魂从天而降,落回了柳赋朝身上,他神清气爽地摇摇头,又突然一脸怒色,对碧湖与成恒川道:“二位同我去寻个人。”
柳赋朝将自己的所闻告诉二人,轻车熟路地到了村南边的一处集落中。
这里的所有房屋都破破烂烂,比起现实中肉铺瓦房有过之而无不及。每家每户都住满了干瘦的鬼魂,他们瞪着大眼睛呆愣地看着集落外的人走进来,没有任何动作。
走了没几步便到了,柳赋朝敲敲门却无人应,正要推门而入时,一个叼着烟斗的鬼摇头晃脑地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了一篮子蜡烛。
他见了柳赋朝刚要指着鼻子骂,忽而发觉对方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扔下蜡烛撒腿便跑。
可惜没跑几步身上的骨头便散了架,他哎哟一声扑倒,化成一堆包着骨头的肉皮摊在地上。
柳赋朝并不动弹,胳膊的骨头断裂开,皮肤延展伸长如竹竿一般,抓住人牙子的骨皮提溜回自己眼前:“跑什么?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人牙子肉皮上老鼠似的眼睛在碧湖与成恒川身上划了一个来回:“你有话好好说啊!上哪淘来这俩水灵灵的新鬼,这脸蛋……”
话还未说完,碧湖已捏起了他的皮,眼里满是冷酷的凶戾:“我们过来是来问你话的,不老实就把你的皮烧光。”
人牙子脸皮抖了一下:“你们想问什么?”
“邢家肉铺闹鬼前一天你在做了什么?”成恒川正色凛然。
“这么远的事,我怎么能记得?”他抬眼见三张脸都凶神恶煞,硬着头皮道,“我就是在自己家里吧?”
“真的吗?”碧湖凑近人皮上那双眼,双眸泛起青翠的绿,直勾勾地看向人牙子,“我想听你的实话。”
人牙子的小眼中也生出了一抹不露痕迹的幽绿,机械地如数吐露:“那天我上午出去卖了一个人,赚了一大笔钱,下午就约着刘小贩出去喝酒了。
他跟我说,最近邢家把他的生意抢光了,天又干旱自己进不上货,日子特别苦,缺钱缺得都想出去抢了。我不敢跟他继续喝,怕他抢我钱,就找了个理由回家了,躲了好几天才敢出门。”
“你没骗我吗?晚上真的一直在家里?”碧湖戳戳粗糙的皮。
人牙子目光呆滞:“没有。我真的待在家里。”
成恒川思考后问道:“你与刘小贩是何关系?”
人牙子似乎没听见似的,呆愣住没有回答。碧湖急忙问:“快说,与刘小贩是何关系?”
他这才开口道:“刘小贩是我的线人,经常给我提供村里有谁可以卖的消息,卖了人之后他也有分成。”
柳赋朝气愤地用力拍上人牙子干瘪的皮肤:“那我的消息也是他告诉你的?”
人牙子半晌没回答,碧湖又恶狠狠问了一遍,他才唯唯诺诺答道:“是,就是他盯上了你,才让我去卖。”
“这么说刘小贩与你也有关联……”成恒川拿出传音符,指尖上面奋笔疾书,“我需确认些事。”
符纸上的光芒向上发散,他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朦胧的日光似乎更亮些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与碧湖就能走出这鬼域了吧。
这束光从地底传到灵华手里,字迹里带着丝丝阴气,又含着点点殷切。
她读后带着恒古连忙去了一个熟人的居所——邢家。
这次敲门是邢老板打开的,他像是卸掉了身上的重担般神清气爽,眼神也亮了不少。
见到二人他满眼惊喜地将人请进屋:“鬼已驱除掉了吗?”
灵华含笑:“怕是只差一步了,所以需要来同你确认一个人。”
邢老板赶忙问:“是谁?”
灵华道:“刘小贩,你可与他有仇怨?”
邢老板大惊,一拍脑袋失声叫道:“这事儿是他做的?”
他搓着手掌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难怪要埋在我家猪圈里!我爷爷说,刘小贩当年可与他水火不容。
爷爷自己养猪,虽然成本不知比他高了多少,但价格依然公道,村里的人都爱来爷爷这买肉吃,他自然就没了生意。
那年干旱,人都吃不上饭更何况是猪,大家人人都饿得发慌,就连爷爷也不敢卖猪肉,留着给自己家吃。
有天半夜,家里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爷爷起来一看,居然来了两个人偷猪!”
邢老板摇摇头:“爷爷瞅见这俩人就是经常拐卖村民的人牙子,他们是地痞流氓,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拼命,只得扔出东西去吓吓他们。
这俩人做贼心虚,吓一下就一溜烟跑了,可就此也与我家结了梁子。后来爷爷去打听,无意间发现了是刘小贩撺掇他们来我家肉铺偷猪的。
爷爷虽然生气,但也不敢对他们怎样,后来就出了肉铺闹鬼的事,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他搞得鬼!”
与此同时的鬼域中,碧湖见人牙子眼中的碧绿渐渐淡去,抓紧时间问道:“刘小贩在哪里?”
人牙子瑟瑟发抖:“他早就搬走了,不在桃花村住了。”
“什么时候搬走的?”
“就是闹鬼的第二天。”
“这么巧?难道真凶果然是刘小贩?”柳赋朝惊讶不解,“他为何要杀死我?就是因为我搅了他一单生意吗?”
语毕,从不见日光的天上飘落下黑色的桃花,灵华的声音似乎穿透了人间与鬼域的隔阂,随着花儿落下掉在耳边。
“一切的关键便是在刘小贩身上。”
“柳琴师去世前一年,与刘小贩结仇。随后邢家因偷猪之事加深了刘小贩的怨怼,于是他便怀恨在心,找时机对你们下手。”
落下的花朵凭空由下而上堆积出一个站立的人形,这人负手腆肚,无赖似的摇摇晃晃地站着。
灵华的声音仍在继续:“柳琴师曾说过,刘小贩时常在他家附近闲逛,苦于郑乐师经常来探望才不敢下手。”
“但这一次,被他碰到了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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