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叶钦文长叹一声，他凭借着儒道修得长生，可微末伎俩相比于武道确是实实在在的捉襟见肘。
到了关键时刻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嗟叹几声，何等悲哀。
“叶师保重。”李慕尘拱了拱手，郑重道了声。
大太监心领神会，暗道事情已成，嘴角露出一抹不动声色的讥讽，捋了捋黑痣上的长毛。
“李公子，请吧。”
……
金殿之上，早已听闻奏报的襄皇微微阖眼，对阶梯下吵嚷的人声充耳不闻。
“陛下，李慕尘奉旨前来，已表明忠于陛下的态度，若是放任监察司的恶心，岂不寒了天下武将之心？”
“陛下，臣请奏，放李慕尘出来！”
“臣附议！”
……
脚步声临近，襄皇的双眼缓缓睁开，脸色漠然地偏头。
“事情如何了？”
清清秀秀的小太监附耳而上，压着声说道：“皇上，大皇子殿下……死，死了！”
“哦？”襄皇的眼中非但没有悲痛，反而闪过一抹喜色：“是李慕尘杀的？”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心中忐忑不安，都说襄皇刻薄无情，对待子女亦然，看来并非虚言。
他战战兢兢接话道：“是一名白衣孩童，年龄在十岁上下。”
“行了，你下去吧。”
襄皇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
他那蠢笨孩儿虽不是李慕尘所杀，但只袭杀监察司总令一项也够他抄家灭族了。
只是少了谋害皇子这一项，恐怕要他伏罪还需费些唇舌。
想到这，他便有些意兴阑珊。
人生苦短，不求长生，空耗于凡尘俗世，非大道尔。
念及此处，他忽然朗声开口：“宣李慕尘。”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无人想得到平日里油盐不进的襄皇竟然良心发现，真的答应了释放李慕尘之事。
听到太监尖声喊着：“宣李慕尘上殿！”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无比忐忑。
天牢之中会遭遇何种对待，他们心知肚明。m.trip118.com
李慕尘即便留下了一条命，恐怕受的罪也不会少，只盼他是个坚强孩子，能扛下那一切吧……
……
不多时，在一众铠甲守卫的簇拥下，一名白衣少年优雅而至。
“草民李慕尘，参见皇上。”
这，就是李慕尘？
众大臣看到这浑身染血的杀神，心头不由惴惴发颤。
这哪是人的气息啊，这杀气说是猛虎也不为过。
难道是受了非人的虐待，一时暴起杀人不成？
“李慕尘，见了皇上，因何不跪？”
李慕尘飒然一笑：“慕尘曾言誓，此生只跪师长父母，天地龙子不在此列。”
“好个狂悖小子！”出声的是一名鹤发长须的魁梧老者，眼睛瞪得浑圆，以手指摘道：“不敬天地，这世间岂有容你之地？”
李慕尘循声转头：“这位是？”
“哼！老夫乃是武威侯诸定，你那废物爹爹见到老夫都要恭敬喊一声伯伯，听闻你也是个读书人，对长辈可有半分礼数？”
李慕尘闻言，轻声一笑：“未曾见长辈，只见一条老狗尔。”
“你找死！”诸定眼看就要发疯，却被身旁的朝臣武将拦下。
能够上殿议事的武将无不是军机重臣，诸定自然也不好发作，只能死死盯着李慕尘，眼光带着吃人的恨意。
“肃静，朝堂之上岂是尔等喧哗之地？”
襄皇冷声开口，朝堂瞬间寂静，朝臣们低头不语，目光却一刻不离此时的焦点少年。
“李慕尘，朕问你，梁国之事，可与你有关？”
李慕尘转头面向殿上男人。
与所想的不同，金殿不知是有意无意，加多了基层阶梯，刻意将皇帝的龙椅太高在了众人头上。
李慕尘想要看清襄皇的脸，只能抬头仰视，看久了，脖子恐怕都要发酸。
那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头戴纯金九龙九凤冠，五官凌厉，眉头紧蹙，不怒自威，仿佛天生的九五之尊。
李慕尘心头冷笑数声，垂首应道：“回陛下，好事则与臣有关。”
“哦？照你之意，朕还得为你加官进爵，歌功颂德？”
“草民确有此意。”
此言既出，众朝臣皆是一愣。
这李慕尘与传闻中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恐怕不太相似。
今日之举，倒像是个患了失心疯的傻子。
在襄皇面前如此无礼，岂有活命之理啊……
代入李慕尘视角，不少人已经尴尬得脚趾扣地，只盼快些结束这令人抓狂的折磨。
而襄皇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接着道：“那朕再问你，监察司总令龙禧是否为你所杀。”
语毕，全场哗然——
消息滞后的朝臣们尚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只当襄皇是随意寻个由头，找李慕尘麻烦。
“皇上，监察司有重兵把守，臣闻李慕尘今日一早便只身前往其中束手就擒，如何能杀得那龙禧，这其中只怕有些误会。”
说话的是一名红衣文臣，李慕尘看去，应当是叶钦文弟子之一，名唤周辰。
他朝周辰礼貌拱了拱手，又转头看向襄皇：“回陛下，确有其事。”
“这……”周辰呆若木鸡。
他不明白李慕尘是真傻还是假傻，袭杀监察司官员，按照大襄条令罪同谋反，是要凌迟处死的啊。
“李慕尘，圣上面前，岂可胡言乱语！”
周辰轻声呵斥，实则是为了保全李慕尘之命。
“千真万确，皇上应当早就得到消息了吧？”
这下无人再愿帮李慕尘出头，全都像是看傻子一般摇头叹息。
可悲可叹，一代才子，忠良之后，竟是个不晓情理的痴儿……
襄皇面色无喜无悲，如睥睨天下的神佛一般冷声道：
“朕再问你，朕的儿子无意，是否为你所杀？朕的五百禁军是否丧于你手？”
……朝臣们已经无言可语，傻愣愣看着傲然挺立于前的李慕尘，只觉得眼前之事无比荒诞，仿佛置身梦中。
一个无官无职的平民，竟然胆大包天到谋杀皇子……
恐怕戏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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