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范炳忠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酒过三巡，苏文生就开始酒力不足，开始说醉话。
“哎，要不是因为那个旱灾的梦，我也不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粮食呢。”
“这么多粮食，万一用不上，该怎么办啊！”
“该死的旱灾......”
“旱灾？”
老范对这个字眼尤其敏感。
旱灾影响最大的，除了百姓，就是粮站了。
如果真的发生旱灾，到时候粮站的压力会很大的......
首当其冲就是他这个粮站主管......
“老苏，你再说说，旱灾怎么回事？”
范炳忠顾不上别的，直接追问。
“哎，老范，你不知道，那梦太难受了！”
苏文生一把搭在范炳忠的肩膀上，眯着眼说：“整整三年啊！”
“看到那么多人饿死，我是真害怕......”
说完，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范炳忠傻眼了。
旱灾？
持续三年？？？
饿死很多人？
这几个词汇，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让他心脏砰砰直跳。
感觉浑身血液都倒流了。
大脑完全无法思考。
“老苏，你说真的吗？”
范炳忠心里有所疑虑，莫不是上面的人推测出来了，老苏为了帮他，故意借酒透露？
要是那样的话，就要早做准备了。
“那，那还能有假啊......”
苏文生迷迷糊糊地补了一句。
说完，再也不肯开口。
范炳忠这心情复杂的。
他已经确定了。
看来老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故意提点他呢！
因而，也没再追问。
这么大的消息，老苏能告诉他已经很好了，总不能连出路也要好友帮忙想。
一个人在坐在那里静静喝着酒，一言不发思考着。
“嗯？”
“我这是怎么了？”
苏文生迷迷糊糊坐直身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
戏做的很到位。
“老范，你还没走啊？”
“酒量真好！”
“......”
范炳忠难得的缄默。
“老苏，今儿多谢你了！”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苏文生的肩膀。
“谢啥啊，是我该谢你才对！”
苏文生微笑着，“要不是你，我哪能一口气买到这么多粮食！”
“好兄弟，客气啥！”
范炳忠也忽略了那番话。
有些事，藏在心里就得了。
说出来，是要害死人的。
他得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一片静谧。
“天色也不早，我得走了！”
范炳忠提出告辞。
苏文生担心夜路不安全，特地把家里的手电筒借了他。
临走的时候。
苏文生还拿了一袋子东西追上去。
苏绵绵坐在堂屋里看到，不知道是什么，好奇心使然，忍不住跟上去，在边上看着。
两个男人你推我拒的，说了好一会，才算是消停了。
最后范炳忠拎着袋子走了。
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拎袋子。
“哎，绵绵你怎么在这？”
苏文生正准备进门呢，迎面就撞上了小闺女。
话里止不住的惊讶。
苏绵绵嘿嘿笑，“爸爸，你刚才拿了什么给范叔叔啊？”
她真的太好奇了。
尤其是，今天父母似乎都没有把她小孩子避开的样子，壮大了苏绵绵的胆子。
“你看到了？”
苏文生反应平淡，“老范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我当然要感谢他了，送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点腊肉，和一点钱。”
“就这么简单？”
苏绵绵瞪大眼睛。
她还以为会有金银珠宝什么的......真是想多了啊。
“对了，爸爸！”
“范叔叔在粮站是干什么的？”
“他是粮站的主管，权利挺大的，以前我们还是同事，后来他想办法找了这么个缺口，现在算是风光咯。”
苏文生这话，很是感慨。
苏绵绵听不出他的内心想法。
不知道他是羡慕，还是心生向往......
粮站的工作人员，是一项好工作。
在当下，乃至未来几十年，都是很风光的。
因为他们掌握了粮食的生杀大权，农民每次交粮卖粮都要经过他们的手，他们说粮食不及格，那就是不及格，必须要再次交粮......
如果有意为难，那就算你的粮食再好，再多么优质，也只能被打上不合格的戳子。
所以，通常很多村子的村长，为了让粮食能够顺利通过，都会给予一些方便。
送烟酒礼品什么的已经是很常见的了。
甚至想把自家闺女嫁进粮站的都有。
有了姻亲，那就是自己人，哪怕想挣钱，也要顾及一下颜面。
“爸爸你也想去？”
其实苏绵绵觉得粮站挺好的，虽然没那么体面，但是安稳。
“不了不了！”
苏文生连连摇头。m.trip118.com
有那么几分避之不及的样子。
苏绵绵愈发好奇。
她还想再问，然而苏文生却是怎么都不肯开口。
为了避开她，甚至找借口说自己一身酒气，要去洗澡了。
气得苏绵绵小脸皱巴巴的，跑去找苏妈妈打听。
岂料。
苏妈妈听完她的问话。
竟“噗嗤”一声笑了。
“妈妈，你笑什么啊？”
苏绵绵一脸严肃，她可是很正经地在问的。
“咳咳，你不知道，这位范先生是怎么进的粮站......”苏妈妈脸色尴尬，想说，又不大好意思。
“你说嘛，说了，我就知道了！”
苏绵绵拉着苏妈妈的手不停摇晃，撒娇耍赖。
“那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哦！”
苏妈妈态度有些松动。
“嗯嗯！”
“我保证！”
苏绵绵越来越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方式啊。
苏妈妈下意识观望了一下周围，这才开口道：“那位范先生，其实呀，是给别人当干儿子，承诺以后养老送终，才得了这么个岗位！”
“啊！”
苏绵绵惊呆了。
“还能这样的？”
“那范叔叔的父母呢？他们也同意吗？”
当干儿子还不算什么，可是这养老送终，不是能轻易承诺的吧？
“据说当初闹得挺难看的，所以你范叔叔虽然得了这个岗位，但是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寄不少钱，日子过得挺难的。”
“原来是这样......”
想起那天去范家看到的场景，苏绵绵也能理解了。
她就说嘛。
爸爸的朋友，怎么会过得那么落魄。
比起苏家是临溪的独门小院，范家是平房，分布在密集的巷子里。
那间平房，范家还是只占了一半，另一边是住的别人家。
周围都是邻居，一点隐私性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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