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秦阔是早上六点钟起床的，一大早就听到了奶奶的咳嗽声。
他睫毛颤了颤，他依稀记得，以前爷爷去世之前，也是每天都在咳嗽。
小家伙眼底闪过恐惧的神色，他害怕奶奶死，奶奶死了，他就是一个人了，那他就真的会变成小乞丐。
用有些破损的碗装了一杯凉水进了秦奶奶所在的卧室，他小声道:“奶奶，喝水。”
秦奶奶苍白的脸从灰扑扑的被子里钻出来一点，侧头虚弱地看向床边的秦阔。
看着他头发都将耳朵和眼睛遮完了，轻声道:“幺幺，咳咳咳……等过两天奶奶好一点了，就带你去剪头发。”
说完，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秦阔的头发，接着把秦阔脑门前的头发给剥开一些，露出他那双特别的绿色眼眸。
说起来，秦阔其他地方其实和自己女儿挺像的，但是鼻子，和眼睛却是一点也不像，应该是像他爸爸。
想到自己的女儿，秦奶奶叹了口气，“咳咳咳……幺幺，快去自己煮两个鸡蛋吃，等奶奶一会儿起来了，给你做午饭。”
秦阔紧紧抿着嘴，眼眸垂着，伸出瘦削的小手给秦奶奶盖好被子，“奶奶，药吃了吗？”
秦奶奶点点头，“吃了，刚刚吃了。”
秦阔小声道:“奶奶，药如果吃完了，我就再给你买。”
秦奶奶看着他，没说话，干瘦的手捏着秦阔满是伤疤的小手看了看，见手背上又有了新伤口，林奶奶眉心一皱，“这……这怎么又伤了？”
“咳咳咳……幺幺，这是怎么伤的？”
秦阔努力想要抽回小手，可秦奶奶力气有些大，他怎么都收不回去。
这是昨天被那些人踢摔倒的时候在地上擦伤的。
想了想，他连忙道:“奶奶，没事，我的手是昨天摔倒的时候擦到的，一点也不疼。”
“真的！奶奶，我不怕疼的，我很厉害！这些小伤完全没事！”
秦奶奶心里像是针扎似的疼。
都怪她啊，要不是她每天病恹恹的，自己孙子哪里用得着天天出去捡废品？
天天出去，每天脏兮兮的，看着真的像是小乞丐。
以前他们家好歹也是条件不错的人家，如今……竟是连小孙子都养不动。
她每天都在害怕，害怕自己熬不住，忽然有一天就死了，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她的幺幺怎么办？
六岁的孩子，每天要吃要喝，要人照顾。
她怎么放心得下？
一想到这些，秦奶奶又控制不住地猛咳起来。
她一咳起来，像是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似的。
咳得秦阔害怕得小身体直发抖。
他叫你拍着秦奶奶的背，“奶奶，吃药，吃药就会好了，等我捡够废品，等我卖了钱，我们就可以去医院了！”
“奶奶，你不要咳。”他的声音都快颤抖得听不清了。
秦奶奶使劲拍着自己的胸，努力压抑住那比狂风暴雨还要猛烈的咳嗽。
咳完，她整了人都没了力气，连说话都困难了。m.trip118.com
缓和了好几分钟，她才挣扎着开口:“幺幺，别怕别怕，奶奶没事，奶奶……咳咳咳……奶奶不疼。”
“幺幺，你快去煮鸡蛋吃去，快去，不能饿着，不然会长不高的。”
“快去。”
秦阔走出门去。
他机械似的走到厨房，只是掀开放鸡蛋的篮子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奶奶每天都让他煮鸡蛋吃，可是鸡蛋很多天以前就没有了。
奶奶病着，也不知道，他不能让奶奶知道。
他们没有钱买鸡蛋，不然奶奶又要难过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他又走到了米缸面前，把盖打开，米缸里的米只有浅浅一层，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米缸底部。
秦阔小手紧紧捏着，慢慢握成了一个小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米缸里的米舀一点放进一个小锅里，掏了下米，就放在炉灶上开始熬米粥。
他一直搅拌着，煮了半个多小时，米粥煮好了。
他拿来一个有些破的碗，仔细又认真地将锅底沉着的米粒舀起来。
可是锅里的米太少了，即使熬成了粥，也稀得如同清汤寡水。
米粒舀不起来，他没办法，只好把锅里的米汤都舀出来。
最后看着锅里剩下的一层米粒，他嘴角轻轻翘了翘。
把米舀出来，他连忙小心地端着碗往屋里去。
“奶奶，我煮了米粥，你快都喝了。”
秦奶奶迷茫地睁开眼睛，闻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白米粥，胃里开始泛酸。
饥饿的感觉刹那间就涌了上来。
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她问:“幺幺，你吃了吗？”
“奶奶，锅里还有好多，你吃了我就去吃。”
秦奶奶只好接过碗。
看着林奶奶吃完，秦阔问:“奶奶，你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吃？”
秦奶奶摇摇头，“不吃了，奶奶饱了，太饱了！”
秦阔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小家伙端着小碗出去，屋里又想起了一道“咕咕咕——”的声音。
秦奶奶干瘦的手抚上自己格外干瘪的肚子，苦笑道:“都吃了那么多了，怎么还在叫啊……”
秦阔将林奶奶喝完粥的碗放下，才重新拿过一个小碗儿，将刚才舀出来的米汤水装着，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虽然没几粒米，可是浓浓的的米香味溢满口腔的感觉实在太幸福了。
喝完了一碗，他舔了舔嘴巴，很快就喝起了第二碗。
喝完，他才不舍地放下碗。
剩下的还得留着晚上喝呢。
米已经不多了，不能再浪费了。
只可惜他们家没办法种一点地，不然还能种点土豆什么，那个东西顶饱。
秦阔也想着去别人家买点土豆，可是每天卖废品就只有一点点钱，还要存着带奶奶去医院，还要买药，哪里还能买什么土豆？
反正每天喝点米汤也够。
而且，去年秋天的时候他偷偷在别人家青菜地里摘了青菜种子，等过两天他就要把种子种下去，到时候就有菜吃了！再过几天，还能去山上摘蘑菇呢！
把弄脏的两个碗都洗干净，仔细放好，和秦奶奶说了一声，小家伙就套上底有些破了的布鞋，手里拎着一个尿素口袋就出门了。
他今天一定要多捡一点废品，如果能够多找到一点铁就好了。
铁最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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