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兵马听好了，老子名叫赵希亮！”
矮胖将军仰天狂笑，射的兴起。
看着城墙下的人仰马翻，他肥嘟嘟的脸上全是扭曲的激动神情。
“不就是许知远的人吗？不就是姓年吗？”
“给我上箭！”
“不就是牛哄哄的天下无敌吗？不就是岳家军吗？”
“全都扛过来！”
赵希亮哈哈大笑，浑身上下激荡着灼热的气息。
穿着盔甲不方便，他索性脱下甲胄；这般还是不过瘾，又顺手折了一根冰凌子放到口中大嚼特嚼。www.trip118.com
坚硬的冰凌刺破了他的嘴唇和舌头，他却恍若不知，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来，滴在粗大的箭杆上。
“老子名叫赵希亮！一辈子窝囊，但今天老子偏要硬气一回，给我装箭！”
赵希亮咧着大嘴，催促身边的士卒快些再快些。
“箭呢？”
赵希亮的手伸了出去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人呢？”
赵希亮突然才发现身边竟是异常的安静。
刚刚还在身边欢呼雀跃的小兔崽子们突然不见了。
远处的兄弟们还在张弓搭箭，只是箭头竟然指着自己！
“md造反了，敢瞄准老子！”
赵希亮破口大骂，却发现兄弟们一个字也不说，而且双腿全都在发抖！
“没用的废物，怕什么！给老子射死他们！”
“将军……”
最前面的一个兵卒指着赵希亮的身后，看起来恐惧至极！
“什么东西！”
赵希亮吐了口唾沫转过了身。
“什么，东西……”
站在他面前人，手持方天画戟，重甲厚铠，没有头盔。
这幅打扮，不是年百里还能是谁！
“箭法不错。”
年百里伸出手摩挲着赵希亮的头顶，像是一个大人在嗔怪调皮的孩子。
“嘿嘿，还行还行，比不上您老人家。”
赵希亮仰着头，面前的年百里比他高大的太多了。
“怎么这样说呢，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
年百里弯着腰，说道。
“南安郡破了，投降吧……”
“许将军爱才，岳将军更爱才，你一手床弩玩的不错，会得重用。”
“胡扯！”赵希亮嬉皮笑脸的指着弯弓搭箭的士卒。
“南安郡的兵马还没死绝，南安郡还没破……”
“唉……”
年百里一声长叹，爱惜地从地上捡起衣甲给赵希亮披上。
“我本来不该劝你投降，我没有这个习惯。”
“只是你这个时候死，就是为了死而死了！”
“听话，让他们放下武器，南安郡破了！”
年百里的温柔难得一见。
“嘿嘿，开玩笑，你老人家真爱开玩笑。”
赵希亮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对城头上绝望无助的同袍。
“发什么呆，一群崽种，射啊！”
“射死年百里！”
在奋力呼喊的同时，赵希亮蹲下身子一转，速度奇快地抱住了年百里的腰。
“射啊！杂种们！”
站在最前方的兵卒手抖了一下，终究没有放开弓弦。
“将军！”
前方的兵卒泪流满面，双手不断颤抖，根本端不稳手中的武器。
“你们是要害死我吗？射啊！”
赵希亮紧紧抱住年百里的腰，十指交叉而后指节猛然涨大，原本肉乎乎的一双手瞬间瘦骨嶙峋。
指节交错，像是一把锁，将自己牢牢锁在了年百里的身体上。
“啊！”
赵希亮仰天狂吼，两只短腿同时夹到了年百里的腿上！
“锁龙！”
攀爬在年百里身体上的赵希亮浑身骨节骤然涨大，彼此交错。
“噼啪噼啪”
骨节里传出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等响声停止，他全身的骨节都已经完全扭曲错位，完全变形。
“何必呢，就算射死了我，你也无法复原了。”
年百里注视着仿佛长到了自己身上的赵希亮。
“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是安西赵家的人。”
“射！”
赵希亮泪流满面，决心赴死。
“拉弓！”
前方的士卒大声发令。
“诸位兄弟瞄准了！射完咱们就从这里跳下去，黄泉路上见啦！”
“蹦蹦蹦！”
数百支箭矢破空而至，划破了夜色，刺透了寒风。
“射的好，射的好啊！”
赵希亮看着密密匝匝的箭矢，肥胖的脸上全是欣喜。
“射死我，射死年百里，射啊！”
“啊！”
城头的兵卒全都围了过来，他们已经放弃了对城下兵马的防守，只想射死年百里。
一瞬间上千只箭呼啸着向年百里冲去。
狭小的城头，没有人能躲得开这么多箭矢。
年百里也不例外。
久经战阵，年百里果断无比，随手就丢掉了手中的画戟。
在这般狭小的城头，画戟的威力本来就难以施展。
“哼！”
年百里一声冷哼，足尖踏地，借助着惯性拧动腰身。
以左腿为轴，身躯化作一股狂风不断旋转。
黑影蒙蒙，箭矢全都射到了他的身上。
“射中了，全中！”
士卒们欢欣雀跃，这样的距离，数千支箭矢全中，谁都活不了！
“将军！”
最前面领头的百夫长们跪了下来。
“你死的值，死的好啊！”
“哗啦啦……”
一阵铠甲摩擦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一路好走！”
“一路好走！”
苍凉嘶哑的吼叫震动了无边的夜色，月光下的雪花闪着惨白的银色，就像是报丧的孝服。
“唉……”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咚！”
一个圆滚滚的黑影被扔到一边，上面扎满了箭矢。
烽火闪烁，一个身影站直了身躯。
没有头盔的头发有些蓬乱，胸脯还在起伏，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银袍银甲，鬓边有几根银发在风中摇摇闪闪。
“年，年百里！”
看清了面容的南安郡守卒大声疾呼。
再向旁边看去，那个圆滚滚的，被箭矢射成了刺猬的黑影，不是赵希亮还能有谁。
“我给过他机会，但他是条汉子，够硬也够猛！”
年百里弯腰捡起画戟，掸去上面的雪花碎屑，沉声问道。
“现在我想问问你们，降不降！”
“降你玛！”
无数兵卒一拥而上，方天画戟在寒风中盘旋舞动，卷飞了无数具尸体。
就像秋风里的落叶。
……
“老大，你不带我走吗？”
小安子正要离开，王胖子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拉住了他的衣角。
“南安郡没了……”
胖子低着头，声音低低的。
“我爹不和我走，他找他的刀去了，他要去拼命！”
烽烟乱世，谁敢说独守天下，若是能守得住脚下的方寸之地，就是万幸了。
小安子没有答话，也没有理任何人。
他弯腰抱起陈半生，轻轻的放在怀里。
“半生，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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