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张三千曾说过，变数在棋外，这些年为父也多番留意天下俊杰。”
“可那都是一些庸碌俗物啊！”
杨家家主紧皱着眉头，说道。
“你仅见那乞丐一面，凭什么断定他就是变数！”
杨棋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是被吓破了胆。
作为杨家嫡女，也是杨家这一代人唯一拿得出手的人才。
她深知那些高高在上的宗派是怎样的深不可测，怎样的可怕。
“三千叔修为近仙，也未能冲破宗派牢笼，最终身死道消。”
杨棋若有所思，但终究还是叹息道。
“算来算去，也只有剑仙一人而已。”
……
杨棋将小安子在府门外的种种表现和异状都对自己的父亲讲了一遍。
家主的表情由不屑到惊讶到震惊再到恐惧，精彩纷呈。
若不是见不得光，他真恨不得立刻走到门外见见那个匪夷所思的小安子是何方神圣。
“莫非这少年是不死之身？”
杨家家主喃喃自语。
“并非不死，而是他心中有一团火，那团火扑不灭，熄不掉！”杨棋回答道。
“而且我仔细观看了他的根骨和筋肉，金光流转，紫气蒸腾！”
“身受重伤，垂死之际，竟能引得天心垂泪……”
杨棋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信。
“被宗派隔断的天地，如此青睐他！我杨家若得他助益，稳赚不赔。”
杨棋笑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世家子弟，一族嫡女。
哪有什么情愿不情愿。
有的只是买卖，是否划算。
“棋儿……”
杨家家主有些不忍，但不知道如何安慰，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在她那个位置，也只有做这样的选择。
“什么条件？”杨家家主平静下来，凡事都是交易，要看筹码够不够。
……
渔阳郡沸腾了。
平日里的深宅大院今日门户洞开。
上千名门客一排又一排跪在杨府门前，只等着大小包子的指认。
这些平日里颐指气使嚣张无度的门客，此刻全都噤若寒蝉面如死灰。
这些人，任意拉出来一个都有杀头的罪过。
他们作恶太多，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
他们根本不确定这对孩子的父母是不是死在自己手上，只希望那对孩子的手不要指向自己。
活着很简单，有时候比死了还难。
渔阳郡的人一波又一波地簇拥过来。
他们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面孔，一个名字和一段仇恨。
只是杨家多年积威，谁又敢第一个站出来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除非有整死他们的把握，否则迎来的反扑，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小安子站在最前面，别人眼中的他巍然无敌，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一直是他们中的一员。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小安子转过身，面对着渔阳郡的百姓。
“有我小安子在，一切都无妨！”
没有人回答，小安子的话是答案，也是理由。
有你在，自然无妨。
可是你不能永远留在渔阳啊。
大家低着头后退，眼神都在瞟着别人。
有一就有二，只是这个第一到底是谁呢？
“这是哪里？”
小安子见渔阳百姓这副模样，哀其不幸，却又怒其不争。
“我听说当年的渔阳，三千轻甲出城迎战蛮荒十万兵。”
“我听闻，城破之日，老弱妇孺无一降者。”
“据说，渔阳七日，流血漂橹，蛮族屠城都未能斩灭渔阳的傲骨。”
“而今，渔阳人何在？莫非有骨气的都死在那些腥风血雨的岁月中了吗？”
“莫非今日的渔阳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锦绣渔阳，哈哈哈，改名吧，怂包渔阳，你们觉得怎样？”
小安子笑的前仰后合，声音悲凉。
西顾和渔阳，大周的两座边城。
大周能屹立这片大陆成为第一强国，细算起来，一半的功劳要算在这两座巨城头上。
“英雄坟场，大名渔阳！”
小安子叫的声嘶力竭。
终于有人红了脸，祖先的骄傲会有一时的隐忍，但不会消失。
“他！是他！”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冲了出来。
他指着一名脑满肠肥的光头，眼神中全是仇恨。
“为了抢我家的一匹马，他砍断了我爹的四肢！我要杀了他！”
小安子走过去，把那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说道：“自己的仇，自己动手！”
少年本来还有些畏惧，但被小安子这么一抱，不知为何，气血上涌，怒意满身！
“你说得对，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少年没有武器，只得捡起路边的一块碎石冲了上去。
那名光头门客想躲，却被小安子一脚踢断了腰，瘫软在地。
少年拿着碎石，嘴里发出野狗一样的咆哮，扑了上去。
砸碎了石头砸折了手臂。
但也砸碎了那颗光头！
“你们看，他们也会死，他们比你们想象的弱小的多。”trip118.com
“如果你们连拿起刀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活该做待宰的羔羊！”
“那还恨个什么劲，直接跪下不就好了，一群废物！连西顾城外的野狗都比你们有骨气。”
小安子破口大骂。
他不会循循善诱，他不是陈半生。
他就像一坛高度烈酒，只要入了口，进了喉咙就要让你冒火，就要让你浑身发热，面红耳赤！
“nnd，要死要活吊朝天，不都是肉体凡胎一条命，怕个锤子！”
又一个少年挥舞着镰刀扑了过来。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夺妻之恨，生死相见！”
“还我孩子命来！”
“杂碎，我剁了你！”
今日渔阳，血性又一次盖过了脂粉气。
以德报怨那是圣人的事，我们要做的，是送他们去见圣人！
杨家家主站在角楼的阴影里，看着几乎变成屠宰场的杨府门前。
也禁不住赞叹道：“怪不得，这少年体内果然有一团火。”
“什么火？”杨棋问道。
“怒火，只要他有一丝不甘不忿不服，这团火就永不会灭。”
“不灭，即重生。”
大包子和小包子孤独地蹲在一边，他们没有找到当年的凶手。
那几张刻在他们脑海中的脸，确实不在人群之中。
“随我来！”小安子阴着脸，大步踏入杨家。
这是千年以来，不待通传，直闯杨家第一人！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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