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她们梳洗完后,宫人照旧端来了早膳。
皇帝的吃食是一碗小米粥。
米粥被熬煮得软烂,入口即化,只是皇帝毕竟昏迷太久,喂食起来极其麻烦,有时候一碗粥见底都得耗费一个时辰。
宫人们也不愿意干这种细致的活,毕竟喂食的时候,稍不注意就能让皇上呛到,一旦皇上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可担待不起!
温玥喂完了皇帝,才与温寻儿一道坐在了食桌上,等他们用完早膳,汤药也端来了。
皇帝的药每日需喝上两副,也就是说,扎针的事情,每日得两次。
玥妃朝温寻儿使了个眼色,这才接过药碗进屋。
负责送药的是皇后宫里的夏嬷嬷,之前玥妃不在时,便是由他主管皇帝的汤药,如今玥妃来了,她便只是看着皇帝服下即可。
等服完药,御医照旧来把过平安脉,整个大殿内这才安静了下来。
温寻儿怀揣了银针,前往皇帝榻前。
十指放血用不了太长时间,主要就是找准穴位费工夫。
碧草在外间看着人,玥妃则守在内殿的门口以防万一,待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温寻儿累出一身汗,皇帝的放血也终于结束。
“皇后娘娘到!”
她这头刚收完银针,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宫人的声音,碧草匆匆忙忙跑进内殿:“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来了!”
玥妃已经听到外面的通传了。
她急急忙忙来到床前,却是一惊:“皇上怎么……”
刚刚放完血的皇帝居然出了一身汗。
“来不及了!”温寻儿这会儿没法解释,急忙拿了手帕往皇帝脑门上擦过,看向玥妃。
玥妃反应也极快,立刻放下床幔,两人刚做好这些,外间已传来动静,皇后进殿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碧草连忙在外间行礼。
皇后扫过内殿:“玥妃呢?”
“姐姐可是找我?”玥妃含笑从内殿出来,朝她行了个礼,而后打量她的脸色,“数日不见,姐姐这气色似乎好了不少!”
皇后上下打量她片刻,嗤笑:“比之玥妃,本宫可自叹不如了!”
她的目光落在玥妃身后的温寻儿身上,便又笑了笑:“温姑娘也在?”
“给皇后娘娘请安!”温寻儿行完礼后应道,“寻儿总归没什么事,怕姑姑没什么人说话,便来陪陪姑姑!”
话音落,她看向皇后的身侧人:“原来李姑娘也在!”
李云霓跟在皇后身后,妥妥的小媳妇模样,见温寻儿与她招呼,急忙上前一步,朝玥妃见完礼后才道:“今日恰巧给皇后娘娘请完安,便随皇后娘娘一道来看看皇上!”
“皇上好着呢!看吧!”
她转身入内,到了龙床前便直接撩开了半边帘子。
皇后朝着床内的人看去,脸上也没什么太大表情,只是待她走近之时,玥妃忽然放下了床幔:“姐姐可用早膳了?要不要妹妹派人传点早膳进来?”
“不必了,来时便用了。”
她越过玥妃,探手便要掀帘子,玥妃却在一旁阴阳怪气道:“看过便得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姐姐没必要做戏!”
“玥妃,你什么意思?”皇后掀帘的动作一顿,看向她的目光隐隐不悦起来。
温玥环臂靠在塌边看她,将不敬扮演到了极致:“我来这月华宫也有数日了,姐姐也就今日来了这一回,不知道的,还以为榻上躺的不是这天下之主呢!”
她咬重了“天下之主”,分明是讽刺皇后一党的逼宫。
果然,皇后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去:“既然你知道这榻上躺的是天下之主,那就更应该知道,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本宫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让你在这里服侍,否则,你哪儿来的资格进入这月华宫?”
“你……”玥妃当即一副快气疯了的模样,随后,猛的身子一转,掀开了帘子,直接朝着榻上的皇帝身上扑去,“皇上,你听到了吗?你若是再不醒来,这后宫便再没有妾身的立身之地了!”
她哭得上下,抱着皇帝的模样也彻底阻挡了皇后的视线。
她约莫瞧见了皇帝安睡的容颜,正想细看,一旁,李云霓却忽然拉了拉皇后的袖子:“姑姑……”
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玥妃住进了月华宫,若是她嗷嗷大哭的声音传出去,并非好事。
皇后眉心掠过一抹厌恶,温和了语气对着玥妃道:“行了,本宫知道你照料皇上有功,你放心,待皇上醒来,本宫会为你说好话!”
她再次透过玥妃的肩看了皇帝一眼,随即转身:“回宫!”
等到一行人浩浩荡荡远去,玥妃才整个人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
温寻儿急忙上前,这才瞅见皇帝的衣襟已经全被汗水汗湿了,鬓角瞧着也是湿漉漉的,只是刚才擦过脑门的汗,并不明显,唯有仔细看才能发现。
这些还都是其次。
刚刚扎过针的针眼这会儿还在往外沁着血,若是刚才皇后近身检查一番,必能发现皇帝的异样!
想到这里,温寻儿便想起刚才李云霓离开时的眼神,猜测着她应该是顾允之请来的救兵,否则皇后怎么可能由着玥妃哭闹而不仔细检查皇帝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好在算是有惊无险了!
“行了,都退下吧!”命令宫人们出去,温寻儿这才将玥妃扶了起来,“姑姑,适才我的手法,你可记下了?”
玥妃擦了擦眼角,恢复了一惯的模样,点了点头。
“你是怕?”
温寻儿点了点头:“如今的宫里变故多,难保下一刻发生什么,若是我一时脱不开身,姑姑也可以动手!”
玥妃点了点头:“放心吧。”
与温寻儿不同的是,宫中多年,她有刺绣基础,拿针的手可以很稳。
一连三日,她们每日给皇帝放血之后,皇帝的脸色果然慢慢有了好转。
玥妃喜在心头,伺候起皇帝越发用心。
而每日来把脉的太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允之摆平了,反正每日诊过脉后,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皇帝的面色便提了药箱出去,再没有别的什么话,自然,也没有什么坏消息从外头传来。
又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几日,这日温寻儿闲来无事,在廊下逗鹦鹉,正巧见几个宫人在另一头八卦。
“听说了吗?这一次的叛军来势汹涌,已经接连占领了城外好几处镇子了!”
温寻儿眼皮子一跳,贴近了墙根。
“不止城外的呢!自从皇上出事,外面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尤其这段时间,有关于皇上昏迷不醒的消息直接就到了乡野百姓耳中,一传十十传百,那些有反心的人早就按捺不住,尤其是咱们大炎国向来匪寇横行,之前皇上在的时候还尽力招安,给尽了这些匪寇好处,如今皇上一出事,各地官员也开始懒政了,那些匪寇失了好处自然又重新开始闹事起来,就等有人挑头!”
“是啊,但凡有一个声音反了,那不得是一呼百应!”
“可不是,所以说,皇上若是再不醒来,就真的出事了!”
“出事!出事!”
鹦鹉忽然说起人话,大声叫嚷了起来,惊得那几个宫人魂飞魄散,一哄而散。
温寻儿从墙根处出来,连忙冲进殿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玥妃。
“当真?”
“千真万确,刚才外面的宫人说的!这事若是连宫里的宫人都知道了,想来不是小事!”
她想起萧霁危之前说大皇子即将忙得脚不沾地的事情,估摸着指的就是这件事。
一旦大皇子分身乏术,他们这头才是最好的时机!
*
另一边,宿德宫。
听完了属下的禀报,大皇子气得直接将手边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这群该死的匪寇!居然趁这个时候谋反,他们可真是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盘!”
“殿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平叛!虽说城外的叛军暂时有驻军在,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可若是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将会越难控制,到时候不仅朝局不稳,整个大炎国都会陷入一盘散沙!”
顾羌狠狠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气得脸都青了。
“属下到觉得,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拿到玉玺!”另外的人提议,“玉玺一天没到殿下手中,殿下便只是一个监国,叛乱的情况愈演愈烈,这个时候平叛固然是好的办法,但是若是殿下能名正言顺拿到玉玺,便能随意调兵遣将,届时镇压不也是挥挥手的事?”
顾羌眸底掠过一丝狠色,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萧霁危:“你怎么看?”
“回大殿下的话,霁危以为,叛要平,玉玺也要找!但是叛乱一事霁危不支持强行镇压。”
“哦?”大皇子看向他,“那以你之言,要如何做?”
“殿下初登大宝,要的是安稳,众所周知,大炎国匪冦横行一直都是心腹大患,非一两日可平息,倒不如延续皇上之前的做法继续诏安,只要殿下能说服最大的匪冦窝,其余的那些顺势而为的小势力便不足为据,他们多也是仰仗着别的大匪冦才做出这种跟风的事情,一旦别的匪冦趴下了,他们自然不敢再站着!”
众人一听,深觉有理。
“萧公子这话确有几分道理,眼下朝局未稳,这么做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那好,那就先招安!”说到这里,顾羌又泛起难来,“只是,这人选谁最合适?”
“若不然就萧公子去吧?他向来会说话,招安的事情,他自然是最佳人选!”
大皇子闻言,看向萧霁危:“你觉得如何?”
萧霁危扫过众人,上前一步,“嘴皮子再好,也比不过诚意,此事,若是大殿下亲自前往,许诺他们安稳的生活,才是最有利的招安之法!”
“你的意思,是要本宫亲自去?”
“正是!”
这话一出,众人便快速议论起来。
“不可!大皇子身份尊贵,这些匪寇又是杀人不眨眼的,万一有什么事,谁能担待得起!”有人不同意。
“不错,这样的时刻,大皇子就应该坐守宫中才对,怎可轻易冒险?”
顾羌扫过众人,再次看向萧霁危,目色沉暗:“除了诚意,应该还有别的,理由!”
萧霁危便将顾羌前去的好处一一说了上来。
“除了表达诚意,自然如诸位大人所言,还有冒险,胆识!”他看向几位官员,“虽说殿下暂时掌控了朝局,可诸位大人都知道殿下手中没有玉玺,几位手握重兵的权臣也尚在远处没有回来,换句话说,大皇子目前根基不稳,随时都有被推翻的可能,一则玉玺必须要找,但二则,也该是向那些尚未归顺的朝臣展示胆识和魄力的时候了!”
他朝顾羌欠身:“若是殿下能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亲自招安匪寇,他日殿下的胆识和魄力自然会被这些臣子们所知晓,终使他们现在不肯归顺,可一旦到了殿下荣登大宝的那天,归顺不是迟早的事情?”
“可即便殿下不亲自招安,只要拿了玉玺,他们还不是一样臣服?难不成,他们还敢反抗?”
萧霁危笑了笑,“心服还是口服可是两码事。”
“就这么办!”顾羌忽然一锤定音,“宋濂,你去处理本宫出行的事宜,至于玉玺……”他看向萧霁危,“霁危,月华宫里那位既然是你内人,那本宫就将这件事交给你了!你可不许让本宫失望!”
萧霁危连忙躬身:“定不负殿下所托!”
等到众人离去,顾羌把萧霁危留住,走上前去,细细看他,眉眼之间全是满意:“幸亏本宫当日留下了你,否则今日就要错失一员良将了!”
“殿下谬赞!”萧霁危表露得十分谦虚。
“你放心,待本宫他日登上大宝,定不会亏待你!”
说到这里,大皇子大笑了起来。
月华宫。
自大皇子带人一出宫,整个宫中笼罩的那层乌云总算是散去不少。
这一两个月,整个皇宫都人心惶惶,做事不敢喘大气,就怕一个不注意得罪了主子,如今大皇子这一离宫,众人只觉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散去,一个两个难得的放松下来。
萧霁危来到月华宫的时候,宫门口的守卫明显没有之前严密,甚至还少了两个人。
“萧公子!”殷素出来迎接他。
萧霁危淡淡颔首:“我来看看皇上!”
殷素领了萧霁危入内,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再往里,就看见温寻儿窝在玥妃身侧,看着她绣花。
“玥妃娘娘,温姑娘,萧公子来了!”
玥妃碰了碰身侧的温寻儿:“找你的!”
温寻儿这才看见萧霁危。
她当即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见殷素陪在一旁,竟也不阻拦,温寻儿当即猜到了什么,迎上前去:“来看皇上的吧?我领你去!”
她带着萧霁危去内殿,殷素便没有跟来。
温寻儿压低声音凑近他:“你上次指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匪……”
“几日不见便往我怀里凑,是有多想我?”萧霁危忽然按住她的头往怀里带,温寻儿的话便直接被咽回了嗓子里。
“这些话晚些说!”他压低声音落在温寻儿耳边,随后朝外间看了一眼。
那里殷素正直直盯着他们,见他回头,顿觉自己的存在突兀,便退了几步。
温寻儿刚好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她醒悟过来,便没敢再问。
“皇上怎么样了?”
温寻儿挑开帘子给他看:“已经好了很多了!”
说到这里,她眉眼间分明有一丝跳动,萧霁危知晓她必然是有别的话想说,只是现在的情况没法说出口。
“过来!”
“作甚?”温寻儿看向他伸出的手,满目古怪!
萧霁危上前一步,牵了她的手,同时压低声音道:“你不跟我亲密一些,你我二人如何独处?”
温寻儿明白过来。
在外人眼中,他们毕竟是新婚,难舍难分才正常,否则就一点不像夫妻了!
所以,当他和萧霁危手挽手,十分腻歪的出来时,殷素的面上那点戒备之色散去不少。
“姑姑,可否借偏殿一用?我相与我家小姐说几句话。”
殷素的眸底透着一分了然,脸上也多了一分笑意:“萧公子请随我来!”
月华宫并不算太大,但是房间却多不胜数。
殷素领了二人到西侧的房门前:“二位请便,奴婢就不跟进去了!”
萧霁危拉着温寻儿进了屋。
二人一入内,刚刚关好的门便哐当一下,似是被人撞过,殷素古怪地回过头去,须臾明白了什么,便走远了一些。
温寻儿透过门缝看外面,松了口气:“看来大皇子挺信任你,否则也不可能让我跟你单独出来!”
“他有几分信我不假,但大皇子此人生性多疑,还是小心为上!”说到这里,他看向温寻儿,“刚才你想说什么?”
“刚才?”温寻儿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这才压低声音道:“昨日姑姑给皇上擦身子的时候,发现皇上的手指动了,想来,每日的放血治疗有了很大作用!”
萧霁危点了点头:“只要皇上醒了,你们立刻让他下一道圣旨,城外的驻军只听圣旨号令,届时只需里应外合,自能打算大皇子的如意算盘!”www.trip118.com
温寻儿点头,信心满满:“那些匪寇叛军,是你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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