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宋婉提着毛笔专心地批着折子。
“皇上,昭华长公主已经出门许多天了。”
宋婉握着笔的手微顿,眼眸里染上了几分欣喜。
“阮阮出门是好事。她平日里喜欢在府里闷着,这件事就不需要管了。”
“皇上,昭华长公主是去了荆州。”
太监低垂着头,声音小心翼翼。
宋婉猛地抬起头,一滴笔墨坠在折子上。
“荆州?而今荆州正在开战,她去荆州是为何?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去看陆癸了。永宁县主呢?不是让永宁县主时时刻刻在旁照看着么?”
太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视死如归般说道:
“回禀皇上,永,永宁县主也跟着一同去了荆州。”
“荒唐!走了几日了?”
“已经走了六日了。现下应当是要到荆州了。”
“走了这么久,你们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么?公主可平安?”
宋婉慌不迭地站起身,毛笔坠落在桌上,她心慌到了极点。
顾阮于她而言就是亲妹妹一般。
她母亲被父亲的小妾害死,父亲是个两边倒靠不住的货色,庶妹一心只想害她。
虽宋远还活着,但她与父母双亡没什么分别。
顾阮承载着她所有的亲情与温暖。
她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顾阮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公主一切平安。皇上,需要把公主遣送回来么?”
宋婉松了口气。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既然阮阮在府里待得烦闷,就让她在荆州解解闷也是好的。陆癸会护着她的。不,你还是再带一批护卫过去专程看护着她。荆州不比长安,治安总是会差劲一些。陆癸若是外出征战,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就不好了。你速速让他们带着一批守卫即刻启程出发前往荆州。”
“是。”
她提着明黄的龙袍坐回了龙椅上。
笔墨在折子上晕染开来,她提着毛笔又继续批阅着。
看着桌上仅剩的礼部侍郎的折子,她不禁有点头疼。
这几日朝中为了开设后宫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女帝的先例。
起初登上这个位置时,大臣们对她还颇有争议。
再后来,质疑的声音渐消,他们便开始对她后宫的事情争吵个不停。
尤其是礼部侍郎,每隔一日就会呈递折子上来问何时进行选秀。
难道身为帝王,就非得开设后宫不成?
她手撑着头,不免有些烦躁。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男人温润的声音传来:“臣江枫参见皇上。”
宋婉微微抬眼,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带着点点笑。
“起来吧。”
江枫的视线落在了桌上仅剩的礼部侍郎的折子上。
“皇上,臣斗胆问一句,礼部侍郎在折子里写了什么?”
他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开设后宫选秀的事情。”
宋婉回答的很快。
她与江枫都是理智的人。
两人之间虽有情愫,却清楚明白什么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江枫微抿唇,没有什么波澜的眼眸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礼部,侍郎?那皇上怎么想的?”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在战争前夕许下的诺言。
“还没想好。不过这些臣子也真是的。为何总要关心朕的私事?还有这礼部侍郎,前几日还找来几个少年要自荐枕席。朕每日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哪有时间等他们支支吾吾地讲完一句话。”
提及此事,宋婉现在回响起来都还有些恼怒。
她又不是那些色令智昏的帝王,对于俊俏的小郎君当真是半点兴致都没有。
江枫站立在殿中望见了帝王眼中的疲惫。
“可能是想要皇上开枝散叶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足以将宋婉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开枝散叶?江枫,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给我出去!”
温婉的美人手指着殿门口,满脸的火气。
当了帝王以后,她才知道做一个勤勉的皇帝有多么累。
批不完的折子、处理不完的琐事,还有每日必备的念叨和规劝。
不过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最让她气愤的是江枫,明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还巴巴地跑过来惹她生气。
他就不能勇敢一些么?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发脾气。
宋婉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江枫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他微微颔首道:
“是。”
江枫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宋婉看着男人的背影,刚想开口喊住他,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二人现在身份尴尬,格外别扭。
身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本就不应该沉溺于情情爱爱之中。
罢了,这段情愫就消散于云烟中吧。
夜晚,宋婉宿在未央宫。
偌大的未央宫,服侍的宫女少之又少。
她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着,贴身宫女只有瑾兰一人。
“皇上,烛灯今日可还要留着?”
瑾兰看着今日早早就宽衣解带的帝王,拿着剪子站在烛灯旁。
“不必了。”
“是。皇上您就该注意自己的龙体。您前些日子忙起来,奴婢看着都吓人。奴婢先退下了。”
摇曳的烛火熄灭,未央宫陷入了一片黑暗。
宋婉卧在榻上,思绪万千。
她今日心情不好,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什么情绪。
深夜沉寂,明月皎皎。
江枫的那句开枝散叶反反复复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他当真就是这么想的?
他当真要把她推给其他人?
不管来日如何,二人明明一早就彼此许诺了终生。
可他为何要说出那般伤人的话语?
就在此时,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宋婉刚想要摸出枕下的匕首反抗,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
“皇上,微臣来为您开枝散叶了。”
两人十指交扣,喷洒的热浪交缠在了一起。
热吻渐渐向下。
宋婉回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肢,声音里带着委屈:
“你为何不早些来找我?你可知我这些时日,一直都很难过。”
“婉婉现在是皇上,而我只是......”
“没有你,哪来的我?我只心悦你一人,更不想开设什么后宫。即使要选秀,也只想选你一人入后宫。”
“若婉婉是这个想法,那江枫定然会竭尽全力达成所愿。”
两人缠绵了一晚。
宋婉带着一身疲惫去上了早朝。
她撑着头,昏昏欲睡地听着臣子们的念叨。
昨夜是二人的第一次。
江枫要的很凶,丝毫不顾及她清晨还要听政。
现下她浑身酸软,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听着朝臣们说话。
“皇上,臣听闻辅国大将军不到两月时间连夺幽州与荆州两城,实乃勇将。非但如此,陆将军每到日暮时分还会带着将士们在荆州城街道巡逻,现在荆州百姓都夸赞陆将军有当年天策上将军的风范。”
“此事,朕听说过了。朕定会好好嘉赏陆将军的。”
“皇上,臣私以为,历朝历代的君王都会开设后宫,开枝散叶。而今局势渐渐稳定,皇上不如现在选秀,召一些妥帖的人在身边照顾着。”
礼部侍郎低垂着头再次念叨着每日都会在朝堂上说的话。
半晌,必有回应的帝王难得没有开口说话。
礼部侍郎只以为讨得了帝王的厌烦,正欲请罪。
身边的同袍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他回望过去,同袍努了努嘴朝着上方示意。
礼部侍郎抬头,望见了向来勤勤勉勉的皇上满脸疲倦地撑着头思索着什么。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最为刺激的是,清心寡欲的皇上的脖颈上竟布满了红印。
红印从何而来,他心知肚明。
所以,皇上,这是想通了?
礼部侍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婉睫毛微颤,她循着声看过去。
只见兢兢业业催她开设后宫的臣子头磕在地上,一副要负荆请罪的模样。
“皇上,臣罪该万死。臣,臣不知皇上已有立后的打算。”
话音刚落,群臣朝着礼部侍郎的方向望去。
宋婉亦疑惑地望着他。
她何时有说过她有立后的打算?
还不等他开口,礼部侍郎又自顾自地说着:
“敢问皇上心仪的是哪家公子?皇上后宫空悬多日,若是真心喜欢,不若今日就下旨封后。”
“谁跟你说......”
宋婉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枫向前迈一步。
他弯下腰行礼,声音高亢:
“昨日确实是臣侍奉皇上,只是皇上愿不愿意立后或者另有打算,但凭皇上旨意。侍郎还是莫要逼问皇上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以,皇上脖子上的红印是,丞相留下的?
意识到揭发了皇帝的私隐,礼部侍郎不说话了。
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丞相服侍皇上,皇上还不愿意负责。
这是他们能听的么?
他忽然有些后悔执着于此事了。trip118.com
礼部每年最繁忙的事情大多都是为帝王举办选秀或者封妃类似的事情。
因近日来礼部一直闲来无事,他才三番两次地求皇上选秀。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多嘴的。
宋婉微抿唇,隐隐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偏转头望向拿着佛尘的太监。
太监这才颤颤巍巍地拿出镜子递给了帝王。
“皇上,您的脖子......”
宋婉接过镜子,果不其然地看见了满是红印的脖颈。
她垂下头,对上了江枫那双带着笑意的双眼。
诡计多端的男人,原来早就算好了一切。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确实如此,朕与丞相情深义重。后宫就不必设了,待辅国大将军得胜还朝以后,再举办朕与丞相的亲事。朕与丞相的亲事就全权交给王大人去着手准备了。”
她视线落在礼部侍郎的身上。
礼部侍郎抖成了筛子。
如若皇上与丞相早就情投意合,那他之前屡屡上谏,岂不是惹得丞相不快?
“遵,遵,遵......”
“王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江枫声音里带着调笑。
礼部侍郎吓得面色发白,唇瓣毫无血色。
他哪里知道皇上与丞相之间的事情。
倘若知道,他断然不会这样冒冒失失的做了出头鸟。
他提起袖子,轻擦着额间的汗珠:
“江大人,王某只是觉得您与皇上佳偶天成,实乃般配。”
“哦,是吗?那江枫在这里多谢王大人的吉言。”
江枫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礼部侍郎这才松了口气。
早朝结束后,好些人围在了陆盛的身边。
幽州和荆州战役的胜利,让陆癸更是名声大噪。
百姓都说他是继承了天策上将军的衣钵,是庇佑钊朝百姓的守护神。
“陆大人,恭喜恭喜啊。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而今辅国大将军怕是要接过天策上将军的位置了。”
“是啊。百年来才出一个天策上将军。你当真是让我们好羡慕。”
说是羡慕,其实就是讥讽。
天底下谁人不知陆癸与陆家断绝关系的事。
时至今日,陆癸都没有认祖归宗,堂堂将军竟然自愿入赘顾府做了昭阳长公主的驸马。
陆家落得这样一个衰败的结局也是活该。
陆盛低垂着头挂着苦笑:“都是天策上将军教导的好。”
陆癸不愿认他这个父亲,他也不想在外自称为辅国大将军的父亲惹陆癸生厌。
人步入了中年,才开始一点点地回味着过往的日子。
从前对陆癸恶言,都化为了锋利的刀刃直插他的心脏。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过错。
“陆大人此言差矣,你才是陆将军的生父啊。”
“说不定陆大人去给陆将军服个软,陆将军就既往不咎了。”
“是啊,陆大人。养父哪有生父亲?说到底,你才是陆将军的亲生父亲。”
陆盛脸色一变。
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顾钊,陆癸早就成了一缕冤魂在这世间游荡。
哪里还会有今日这般成就?
这些人只不过是对他百般嘲笑罢了。
他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拱拱手道:
“没有天策上将军,就没有今日的辅国大将军。陆某人微言轻,自然是高攀不上立有赫赫战功的大英雄的。大家就莫同我开玩笑了。”
几人见陆盛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觉得可怜的同时又有几分可恨。
捉弄的心思顿消,他们绕过陆盛,结伴离去。
“哎,真没意思。走了走了。”
“是啊。还以为他还要和以前一样抹黑辅国大将军呢。”
陆盛留在原地。
他仰望着天,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他后悔了。
但这世间从来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欠陆癸的,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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