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珠闷着头往府外走,觉得今日不但没能问出萧长荆她那日是不是发了酒疯?反倒让他又讹了她桂花糕。
想想就觉得郁气。
不过只要他的性子不再反复无常,她就烧高香了。
“娘……”
耳边突然传来二宝的声音,夏东珠脚一顿,立马转头。
就看到福公公带着大宝二宝站在月亮门前,正等着她。
夏东珠一喜,急忙跑过去。
大宝二宝跑着迎上来,夏东珠蹲下身抱住他俩,“你俩怎么知道娘今日要来王府?”
大宝抿着小嘴,“是舅舅告诉我们的,并让福公公带我们来这里等你。”
夏东珠细想下觉得没什么好惊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下。她炼药,她来王府,守在暗处的察子早已禀报于他。
夏东珠站起身牵着大宝二宝走向福公公,福了福,“有劳福公公久等。”
福公公白面无须,像个弥勒佛,笑呵呵的,“夏娘子走吧!爷的叮嘱,让你回‘锦松苑’等他。”
夏东珠有点迟疑,“福公公,这不合适,‘锦松苑’是殿下所住的院子,我一个寡妇,有损殿下的清誉。”
福全轻呵一声,“夏娘子现在倒矜持起来了,大年三十你与爷赏烟花,整夜都宿在‘百福楼’爷的房里,难不成现在你竟不认帐了?爷的清誉早被你毁的一塌糊涂。”
夏东珠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福公公,我那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福全翻着白眼,“夏娘子占了爷的便宜,这就不想承认?爷从未带女子去过那里,你可是第一个。”
夏东珠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福公公真是越说越没边了,还当着孩子的面,她真是服了。
“福公公,我去‘锦松苑’等殿下便是了。”
福全轻哼一声,“小娘子真不知足,我伺候爷那么多年,还真没见爷对谁这么好过。以往都是女子飞蛾扑火似的扑向爷,还从没谁将爷推得千里万里远。”
夏东珠叹息一声,从福公公的话里,她就笃定,那一晚,她肯定发了酒疯做下了不该做的事情。
只是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实在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大宝哧哧笑,和二宝一起扯着夏东珠就往‘锦松苑’走,他调皮地道,“娘,放心吧!舅舅不会吃人的。”
夏东珠一下子垮下脸,仰天长叹一声。
现在连孩子都能调侃她了。
夏东珠到了‘锦松苑’等了将近到午时,大宝二宝都被福公公带下去用膳,她才见萧长荆匆匆回来。
兴许心里有些忐忑,夏东珠见到他急忙站起身,“殿下……”
萧长荆轻嗯一声,解下身上的大裘就扔给她,夏东珠手忙脚乱地接住挂到木椸上,转身问,“殿下,你找我何事?”
萧长荆一屁|股坐到软榻上,揉着额头,似是遇到烦心事,“给爷倒盏茶。”
夏东珠飞快地倒了一盏茶递过来,萧长荆接过一饮而尽,“爷饿了,给爷做碗面。”
夏东珠有点傻眼,他这样不客气地指使她,是把她当成‘锦松苑’的婢女了吗?
夏东珠有点黑脸,“殿下,你让福公公将我唤来,到底有什么事?”
“怎么,不愿意?”
萧长荆歪着头,挑着俊眉一脸的冷寒。
“不是。”夏东珠苦着脸,“殿下若不把话说清楚,我心里不踏实。没心情做面。”
萧长荆轻嗤一声,“能为夏南宇做面,却不能为爷做面,是觉得爷不如他?”
夏东珠一下子瞪直了眼,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长荆,他这样挑刺,怎么都让人觉得他好像吃醋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
夏东珠慢腾腾伸出手。
萧长荆倏地将身子往旁边一闪,冷脸,“做什么?”
“殿下你没发烧吧?一碗面也能让你吃醋?”
萧长荆突然很是恼火,俊脸有点不自然,声音很厉,“去做面。”
夏东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蓦然间就不忐忑了。
“殿下,问你个事呗!”
萧长荆疑惑的目光撩了撩她,“什么事?说。”
“那晚你带我到‘百福楼’看烟花,我喝醉了,有没有发酒疯?”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她有没有对他做了不该做的?
萧长荆一下子放松了身子,慵懒地往软榻上一靠,两条大长腿一交叠,叹息一声。
“想知道?”
夏东珠点头,“只要我没冒犯爷就好,霍襄说过,我的酒品应该挺好,喝醉了就会睡觉。”
萧长荆轻嗤一声,“嗯,你是舒服地大睡了一觉,可爷就受罪了。”
夏东珠心里一跳,“我没对殿下做什么吧?”
萧长荆眯着脸,带着凶险的气息,“怎么,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夏东珠实诚地摇头,“想不起来……”
萧长荆深着眼盯着她,好半天都没说话。
夏东珠紧张地后背都出了汗,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长荆。
“你将爷睡了……”
萧长荆风轻云淡般地一声,像是在说着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夏东珠却被惊得张大嘴,她身子不自觉后退,一下子碰到木椸上。‘哗啦’一声,木椸倒地上,她身子一个不稳随即坐在了地上,萧长荆华丽的大裘落到她头上,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哈哈哈哈……”
萧长荆再忍不住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夏东珠将大裘从头顶上拉下来抱在怀里,就那样黑着脸坐在地上,惊悚地看着萧长荆爆笑张扬的俊脸,觉得眼前的他就像一个做了恶作剧得逞的少年,纯真又无邪。
她不由地看呆了。
直到萧长荆发现了她的专注,看她还坐在地上,直接笑着指着她,“赶紧起来去给爷做面,爷饿了。”
夏东珠只得从地直爬起来,扶起木椸,将他的大裘小心翼翼地挂到木椸上,才正眼看萧长荆。
“爷说的是假话。”
她曾有那么一瞬竟当真了。
萧长荆目光一闪,“你整夜压在爷身上睡的跟小猪似的,自己不记得,却不相信爷的话。既如此,何必要问?”
他的眼睛潋滟生辉,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得宠溺,夏东珠脸上立马火辣辣的。www.trip118.com
“那爷昨日为何要生气?我知道,你将大宝二宝送过去,并不是真的想将他们接回来。”
萧长荆闻言却垂下眼睑,半天没说话。他总不能说他本想带着孩子去她那里吃团圆饭,结果看到她笑颜如花地招待夏南宇,这能让他不生气吗?
“别问了。”
萧长荆直接从软榻上站起来,“去厨房,爷烧火,你做面。”说完,率先往外走。
夏东珠瞅着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真是个傲娇的男人。
其实他不说,她也猜得出,他是想在新年第一天带着孩子与她团聚的,只是当时家里的气氛让他失望了。
夏东珠卷起袖子麻利地和面擀面条,萧长荆却坐在灶前利索地生起了火。这是他‘锦松苑’的小厨房,福公公经常为他做夜宵,有时候也会煎药。
夏东珠有些奇怪地看他,自古君子远庖厨,魏禹就根本从未进过厨房。第一次生火,就将灶间弄得狼烟滚滚。
而他,竟能熟练地生旺一灶膛的火。
夏东珠下了两碗面,又切了牛肉,简单做了两个小菜,就让萧长荆熄了火。
自始至终,二人都鲜有交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真像居家过日子的夫妻,配合相当默契。
夏东珠用托盘端了面和牛肉,小菜回到客堂,萧长荆默默跟在她身后。
夏东珠将面摆好后,就站到一旁。
萧长荆坐下后很奇怪地看她,“坐下一起吃。”
夏东珠摇头,“我不饿。殿下自用便是。”
萧长荆冷哼一声,掖揄道,“别装了,刚才都听到你肚了叫唤了。”
夏东珠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她是想起了上次为大哥做面,他一个人吃了两大碗,现在她是怕做的不够萧长荆一人吃。
萧长荆用手拍拍桌子,“我不是夏南宇,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别忘了咱俩可是要生死与共的,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吃面。”
夏东珠一笑,也不客气了,放下托盘就坐到他旁边。
二人吃完了面,夏东珠收拾停当,便向他告辞。
“殿下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萧长荆却欲言又止。
夏东珠看出来了,“殿下有话便讲。”
萧长荆脸上的惬意便一下子消失了,“因为雪中城精钢失窃,陈瑄背叛朝廷,富金山逃跑,牵扯出某位国公,皇上大怒。二皇子萧玉翀便请奏要去云荡山剿匪,推荐将军府的夏重明将军做他的先锋,这两日朝廷昭告天下。”
夏东珠心里一惊。
前世,他二哥夏重明确实随着萧玉翀去剿匪,他九死一生落了一身的伤,而萧玉翀却将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从此深受皇上信任。
“殿下,你是担心二皇子会对夏二将军不利?”
萧长荆深着眼,沉默半晌才轻轻道,“确实有些不安。”
夏东珠肯定地道,“殿下不必怀疑,二皇子正是借着此次剿匪之际,致夏二将军于危险之中。他是想借此事来削弱将军府的势力,夏南宇将军上次在松涛林遇刺就可见一斑。”
“你有何主意?”
“我要跟着去。”
萧长荆训斥,“胡闹,你去能干什么?在京城老实待着。”
夏东珠有些着急,“殿下,将军府一门人人都是豪爽不拘小节的性子,遇到二皇子这种惯会背后使阴招的,自然要吃亏。”
萧长荆却不信,“夏重明是兄弟三人中最精明的,文韬武略绝不输京中贵裔子弟,你也太小看他了。”
夏东珠摇头,“殿下,云荡山绵延几千里,地形非常复杂,富金山逃进深山,若不是熟悉地形之人,根本找不到他。更枉论剿匪。霍襄走了,但我知道雪中城谁最熟悉云荡山地形。”
萧长荆瞅着她有些犹豫。
夏东珠一步跨到他面前,俯低身子,“殿下,咱们可以先行一步,暗中做好万全准备。你难道不想看看二皇子究竟是狼子野心还是真正为朝廷去剿匪吗?”
萧长荆转脸深深地看着她,二人咫尺之间,呼吸相闻。夏东珠乌黑的眼眸瞪的大大的,带着狡黠,身上一股香甜的气息,让萧长荆身子突然一紧。
他不自然地转过脸,耳朵根有些红。
“爷凭什么听你的?”
夏东珠胸有成竹,“爷,听我的准没错。”
她一副鼓动怂恿的表情,让萧长荆嫌弃地皱眉,“爷即便去也不会带上你,男女授受不亲,路上不方便。”
“夫妻都扮过,有啥不方便的。”
更枉论大年三十她不是都将他睡了?都有了肌肤之亲了,现在却要跟她讲男女授受不亲。
萧长荆一噎,“你先回去,容爷想想。”
夏东珠站直身,毫不留恋地往外走,“爷,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她早就想好了,即便萧长荆不带她去,她也是要偷偷地去。上次救下大哥,这次也绝不能让二哥出事。
只是,二皇子上山剿匪这事,似乎提前了。
在前世,那是五月之后的事了。
可如今才大年初五,他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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