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天津顺德大饭店的客房里,程作昌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质问面前的李副官道。
李副官连忙解释道:“师长,咱们的人确实得到消息,霜姑娘几天前就到了北平,王英杰也赶往了北平。可是,咱们今天才得到这些消息!好像小东子和影儿带的‘蓝月班’,应该于明日一早到北平。他们去北平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霜姑娘的三妹沈秋草,听说她就住在东绦子胡同的管家。”
程作昌暴怒地在屋子里走着,头上的青筋突出。他怒道:“你手下的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昨天来汇报,不是说王英杰还在结算什么劳什子尾款吗?”
李副官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是呀!师长,咱们的人确实看到了王英杰和他的手下董世斌忙于结算购买军火和医药的尾款。哪知王英杰找了两个替身蒙混过关,骗过了咱们的人。”
程作昌骂道:“用两个替身转移老子视线!这些天还用这些老头子们,整天死缠烂打俺老程!这小白脸子是想调虎离山!”
李副官道:“师长,这一计不叫调虎离山,这叫移花接木!”
程作昌怒了,他拿起桌子上的帽子往李副官的身上一摔,骂道:“俺还不知道这叫移花接木嘛!俺让你打探点儿消息,你他妈的全是马后炮儿,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李副官知道师长是真的生气了,他赶忙接住了摔向自己怀中的帽子,耐心地劝道:“师长,您先别生气,听我说两句,行不?”
程作昌一脸怒容,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不满地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李副官道:“师长,这追女人和打仗是一样的道理。俗话说,兵者,诡道也。打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追女人也同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程作昌不耐烦地道:“啥意思?给俺老程直说!”
李副官小心地觑了一眼程作昌,见程作昌并没有发怒的意思,继续说道:“您看,本来您把霜姑娘从雅院里赎了回来,又放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咱眼瞧着好事就要成双!可惜,中东铁路前线开战,您上了战场,哪里还顾得了后方霜姑娘的事情,这就好比失了天时。
“再说地利,您带着福贵追霜姑娘追到天津,天津和北平一带都是那‘玉面狐’的情报联络站,咱的人从战场上刚下来,人生地不熟的,弄得咱们是处处碰壁,到处受牵制。所以,您就又失了地利。www.trip118.com
“最后,可就只剩下这人和了。要知道,咱们的人可都是前线下来的大头兵,除了会打仗,哪还会其他的。这一条,咱也不占优势。我看,您身边现在能利用的,还就只有那些乡绅富商了。”
程作昌非常聪明,李副官这样一提醒,他便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冷静下来的程作昌,坐在沙发上,他挠了挠头,双眉紧锁,手里抚摸着那只黑色的大烟斗,低头沉思着。
突然,他的脑子里似有什么闪过,灵光乍现。他用手指着李副官,说道:“你等等,等等!这里面好像有点儿不对头,俺一时还没想明白。”
没过一会儿,程作昌坐在那里嘿嘿地笑了,他狡黠地道:“俺明白了!俺让你打探了这么久,你都没得到个确切消息,证明这小白脸子手段很高明,他根本不想让俺老程知道他和秋霜的去向。
“可是,今天你突然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么多消息,摆明了是那个小白脸子有仇家!只有仇家才会向咱们透露这么多的消息。他们是想看俺老程和那个小白脸子斗法,他们从中渔翁得利。嗯,没错,这里面应该就是这么个理儿!
“嘿嘿,想让俺老程去当炮灰,小白脸子的这个仇家手段还嫩了点儿!俺老程虽憨却不傻,俺才是程三炮!”
李副官道:“师长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程作昌睨了一眼李副官,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李副官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师长的训示。
程作昌叹口气,道:“天时地利人和,你说得没错!俺老程确实失了这天时。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俺老程早就抱得美人归了,还有他小白脸子什么事!现在看来,秋霜这人呢,俺老程是得不到了。俺得不到,也不能让那小白脸子舒服好过!”
说到这里,程作昌气愤之余,又有些怅然若失。
片刻之后,程作昌继续说道:“这地利嘛,既然俺老程连这地利也不占,那俺就变主动为被动,俺不去主动找秋霜,让秋霜来找俺!让人火速赶往北平,把‘蓝月班’拦下,掌控在俺老程的手里。
“俺听说,北平最大的戏园子是‘吉祥园’,老百姓都愿意在那里看戏。既然这小白脸子能利用这些乡绅富商来困住俺老程,俺老程也能利用这些老头子们,让他们出钱包场子!”
说着,程作昌指着李副官吩咐道:“你记着,让人把‘蓝月班’拦下之后,直接带到‘吉祥园’去。”
李副官立刻答道:“是!师长,我明白!”
然后,李副官忍不住由衷地在程作昌面前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师长厉害!知进退,懂取舍。”
程作昌瞪了一眼李副官,道:“别他妈的就知道拍马屁!去,立马找几辆汽车,带上那几个老头子,咱们收拾收拾立刻出发,目标北平‘吉祥园’!”
李副官一个立正,答道:“是!”
李副官离开客房后,程作昌的脸色变得异常冷清落寞,他低声喃喃道:“霜儿,俺知道,你很喜欢唱戏。既然俺得不到你这个人,那俺就送你一个舞台!”
王英杰安排赵宝和丁传国回了北平情报站。董世斌开车,载着王英杰、秋霜和盈画几人,车子在路上慢慢行驶着。
坐在车内的秋霜,浏览着北平的风光,感慨道:“这京城和东北还真是不一样。瞧瞧这黄琉璃的宫殿,精美的饭馆子、古玩街。这市场里的人也多,摩肩接踵的,小贩子的叫卖声更是像唱歌,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王英杰笑道:“喜欢这个地方吗?”
秋霜瞧着车外,笑着点了点头。
盈画道:“姑娘,我也喜欢这个地方!世斌哥,你慢点开!你们快瞧,那个人把剑给吞到肚子里了,那还不把肠子割破了!”
董世斌道:“别瞎说!人家那是变戏法的,都像你这个直肠子,有啥说啥,那肠子早出来啦!”
盈画不服气地斜睨了董世斌一眼,小手在下面暗暗掐了一把董世斌的大腿,疼得董世斌呲牙咧嘴地直喘凉气,斥道:“我的小祖宗,你轻点儿,没看我开车呢!”
盈画自知玩得有些过火,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了车外。
王英杰道:“这座京城历史悠久,是集数代帝王共同创造的结晶。天文、地理、历史、民风,以及建筑艺术,集大成之美,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有时间,带你们出去逛逛这座京城。”
盈画道:“好啊!好啊!大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
王英杰道:“不急,我们都已经到了北平,总会有时间的。”
车子很快驶进一个胡同,来到一座宅子门前。董世斌下车,上前打开了大门。
宅门的入口处有两个抱鼓石,抬头仰望,门簪上面写着“吉祥如意”四个大字。
王英杰转过脸深情地望向秋霜,他拉着秋霜拾阶而上。
进了门楼,迎面是一个影壁墙。转过影壁墙,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美的四合院。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有一个非常大的后花园。整座院落虽然没有像那些大富人家,描金绘彩,镶金砌玉,但却是非常朴素大方,典雅宜居。
尤其是那座大的后花园,简直可谓天造地设的大舞台,即便“蓝月班”全体人马在此表演,也是绰绰有余。
王英杰带着秋霜几人参观了整座院落,对秋霜介绍道:“这座宅子谈不上高档奢华,但我却最喜它的古色古香。尤其是它离寅木姥爷家里不远,也靠近管爷的老宅子。这样,霜儿去他们那里也就更加方便些。”
听到了王英杰这一番话,秋霜停下了脚步,她感激地望向王英杰,道:“修寞,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王英杰点了点头,问道:“喜欢吗?”
见秋霜默默点头,王英杰拉起秋霜的手,两人一起走向主屋。主屋里的装饰古朴,家具摆设一应俱全,且别具匠心。
王英杰对秋霜道:“霜儿,这就是我们生活起居的地方。”
秋霜高兴地点头,诧异地问道:“修寞,你是什么时候买下这座宅子的?”
王英杰道:“你在天津住院期间,我就安排人买下了,并粉刷布置妥当。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寄居在别人家里,更不会让她居无定所!”
王英杰的话说得非常平静,可是,秋霜的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忽地触碰到了,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心间。
这一路走来,王英杰对她的呵护是小心谨慎的。从最初的看似冷酷无情,实则蕴藏了深深的爱。到现在,他的温柔似水,无微不至和处处体贴。这个中滋味,秋霜切身体会,哪里会不感动!
见董世斌带着盈画向后花园的方向走去,秋霜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拉了拉王英杰,故意转移话题,道:“修寞,这个宅子真的好大!”
王英杰发现了秋霜情绪上的变化,他故作轻松地笑道:“是呀!这下,你可以把三妹和小弟,还有小老虎接来同住啦!”
秋霜红着眼睛,抬头俏皮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王英杰答道:“当然!这里是我和霜儿的家。霜儿想怎样安排都可以!我知道霜儿喜欢唱戏,只有这样的大宅子,才能解决‘蓝月班’这些人住的地方,你平时也可以在后花园里练功。”
秋霜听王英杰这样说,俨然他已经把自己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秋霜感动地道:“修寞,你为我考虑得太周到了!我……”
王英杰把秋霜轻轻揽入怀中,吻着她的额头,道:“我的傻霜儿,我说过,你想怎样做,我都会支持你!只是,霜儿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你唱戏唱得累了,不想再在外面登台表演了。记得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你,等你只为他一人唱戏!”
秋霜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王英杰伸手替她拭去眼泪,笑道:“还是那样爱哭!”
秋霜道:“三妹说得对,她让我不要轻言放弃。”
王英杰微笑道:“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这个当事人,从在别院开始,就深陷在迷团里看不清,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秋霜不好意思地点头,道:“修寞,如果有时间,还是把小妹王英娥带到天津‘福民医院’诊治一下吧。听说马克医生的团队里有一位精神科的大夫,医术非常好。”
这是秋霜第一次在王英杰面前提到他的妹妹王英娥,也是第一次用上“小妹”这样的称呼,证明了秋霜对王英杰兄妹与她的过往已然释怀。
王英杰欣慰地再次拥紧秋霜,道:“霜儿,你的心地太善良了!我很高兴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两个人的吻再度痴缠着,呼吸变得急促而灼热。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秋霜想起在别院时,两人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
王英杰附在秋霜的耳边喃喃道:“霜儿,今晚别走了!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秋霜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就在她迟疑着不知应该怎样回答王英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悬空,被人一下子抱了起来。
随着秋霜的一声惊呼!她被王英杰抱着来到了卧室内……
从窗外的阳光明媚,到夜晚的乍暖还寒,卧室内是一室的旖旎。
除了中间王英杰抱着秋霜下来吃饭,情到深处时,两人是越发不可收!
第二日一早,盈画送来了早饭,笑眯眯地看着秋霜,眼神里尽是揶揄。
当盈画退出房间后,秋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王英杰道:“修寞,看盈画这样子,大约昨晚他们两人也在一起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给董世斌和盈画办喜事?这丫头可是一门心思全在他的世斌哥身上。”
王英杰道:“你说得对,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这个宅子里给他们举办一场婚礼。”
两人用完早餐,王英杰见盈画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秋霜也收拾好了自己,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郑重地对秋霜道:“霜儿,我想和你说几件事情。”
秋霜见王英杰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说话语气也十分严肃,连忙站起身走到了王英杰的身边。
王英杰安慰地拍了拍秋霜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到了床边,说道:“霜儿,我们迟早是要成婚的。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你就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有几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和你交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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