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子的一番话,让秋霜突然明白,原来,他们去天津这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危险和纠缠,总是那么轻松的迎刃而解,不是因为老天爷的保佑,也不是因为她和蓝月的运气有多好,而是他们的背后有这三人在默默相助。
不!或者说,是王英杰派他们三人在暗中保护。王英杰!这个名字、这个人,不自然地又浮现在秋霜的脑海之中。
张喜子说完这番话,也不等秋霜回答,一个干净利落的翻滚,便滚向了另外一侧。然后,他故意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探照灯下,疯狂地向前奔跑着。
秋霜想伸手拉住他,但为时已晚。甚至,这样紧急的关口,秋霜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来得及对他说。
角楼上的人大喊着:“他们在这边!”
张喜子一听到有人这样喊,他便主动开了枪,角楼上的一个人应声而倒,大头朝下栽下了高高的角楼。
一时间,“曲幽阁”里枪声大作。
漫天红红的火光和着浓浓的烟雾,遮挡了照向地面的白炽灯光。
秋霜擦了把眼泪,眼看着张喜子消失在暗夜的枪声中。借着烟雾的遮挡和各种杂乱,秋霜快速向后山的方向跑去。
尽量避开众人的视线,专门挑拣黑暗的地方快速前行。就在秋霜离高高的院墙越来越近时,突然,她的胳膊被人一把拽住,秋霜被人拖拽着躲到了一处假山后。然后,她就看到一小队人马从他们二人不远处快速经过。
秋霜心中跳得厉害。
惊恐之余,她看到面前这人和张喜子是一样的打扮,却并不是沈元,想必他应该就是张喜子口中的万军侯了。
“你是万军侯?”秋霜轻声问道。
“嘘!”万军侯伸出手指挡在自己的唇前,示意秋霜不要出声。
“这面搜!这面搜!仔细点儿!小心他们从后山逃跑!”远处又过来一小队人马,而他们藏身的地方眼瞅着就要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就在秋霜心中极为不安,不知如何应对之时,就见万军侯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枚手榴弹,向这队人马的方向扔了过去。
然后,他拉着秋霜向相反的方向跑去,身后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和众人的哀嚎声。
万军侯拉着秋霜来到院墙下的一个阴暗处,伸手从腰间解下五爪勾抛向高高的院墙,然后使劲儿地拽了拽,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简单的对秋霜说了一句:“上!”
“一起走!”秋霜盯着面前的万军侯,果断地回道。
“来不及了,快走!”说完,万军侯一把扶起秋霜,便把她高高地举到了半空,秋霜只能顺势抓紧了绳子,顺着高大的院墙攀爬而上。
而此时,更多的人正向这边围拢过来。
万军侯手中的枪响个不停,手中的手榴弹也朝着人多的地方不断地扔去。
远处,枪声密集,正是张喜子所在的方向传来的。
秋霜凭借自己平时练功身体柔韧度好,几下子便窜上了墙头,借着凹凸墙体的掩护,秋霜回头望去,“曲幽阁”里一片混乱。
刘老邪随便套了件外衫,正被人用竹椅抬着,伸出鹰爪般干枯的手指,指着秋霜站立的墙头喊道:“那个该死的女人在那里,给我抓活的!谁抓住她,我有重赏,赏黄金、赏白银!”喊完这句话,刘老邪便佝偻着身体,重重地喘息咳嗽起来。trip118.com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老邪的这句话刚喊出口,便有几个人不要命般的向秋霜这边扑来。
秋霜毫不犹豫地冲着下面跑在最前面的那人甩出了手中锋利的小刀,那是蓝月送给她的那把小刀。
只听那人“啊”地一声栽倒在地上,捂着大腿痛苦地哭喊起来,吓得其他几人迟迟不敢再上前来。
这时,被压制的万军侯的火力也再次响了起来,方向很明确,便是刘老邪。
一发子弹擦着刘老邪的面颊飞啸而去,吓得竹椅上的刘老邪鬼哭狼嚎起来,而围拢在刘老邪身旁的黑衣人,也纷纷向万军侯开枪射击。
秋霜心中怒火中烧,她想顺着绳子滑下去,与万军侯和张喜子留下来一起战斗,哪怕她与他们一起葬身在这罪恶的“曲幽阁”里。
就在秋霜抓紧手中绳子,想要顺着绳子滑下这高高的院墙时,她的胳膊突然被人紧紧牵住。
来人正是沈元!
沈元说道:“霜姑娘,还不随我快走!”
秋霜倔强地说道:“我不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而不救?要死我们一起死!”
沈元道:“霜姑娘,我们是奉王参谋长的命令来保护你的,你有个好歹,我们如何向参谋长交待?来不及了,快随我走!”
秋霜的眼泪哗哗地落下。
她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素昧平生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为自己挺身挡下危险!甚至为自己舍身忘死!说不感动,那全是假的。
秋霜不忍再看下去,咬牙回头随着沈元顺着手中的绳子迅速滑下了高大的院墙。然后,二人快速钻进了后面大山的密林之中。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听不到手榴弹的爆炸声,枪声也渐渐开始稀少。秋霜和沈元知道,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张喜子和万军侯两人是寡不敌众,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秋霜和沈元二人也不说话,他们都知道还没有完全脱离困境。所以,他们的双腿一刻也不敢停歇,不停地向前狂奔。
茫茫的大山,黑暗笼罩,密林覆盖,没有任何方向,脚下自然也就没有深浅。
突然,两人脚下同时踩空,一顿翻滚,两人都被甩出了很远。
秋霜感觉自己的小腿猛然磕到了一块巨石之上,疼痛难忍,好半天都没能爬起身。
而沈元,虽然也翻滚着被甩出去很远,但毕竟他是军人出身,境况要比秋霜好上许多。
只是,沈元脸上的大眼镜同时被甩了出去。对于近乎高度近视的他,黑暗中,失去了这副眼镜,便等同于瞎子。
和张喜子、万军侯比起来,沈元不会什么武功,身上更多的是书生气,他最擅长的是接发情报和破译密码。而此时,失去了眼镜的沈元,坐在地上,茫然地四下环顾着。
他伸手在周围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还剩下一条腿儿的大眼镜。然后,沈元就听到了不远处秋霜痛苦的呻吟声。
沈元一只手扶着掉了腿儿的大眼镜,很是狼狈的样子,寻着声音,他终于找到了不远处受伤的秋霜。
沈元跑到秋霜跟前,惊问道:“霜姑娘,你受伤了!这,这可怎么办?你还能走吗?不然,我背着你吧。”
秋霜摇了摇头,她真的恨自己很没有用。为了她,已经有人做出了牺牲,难道自己还要再拖累沈元嘛。
身后很快传来了有人追逐而来的声音,时而还有一两声狗吠。
秋霜的心中几近绝望,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坚定地说:“小沈先生,你先走吧,我留下来拖住他们!”
沈元扶住只剩下一条腿儿的大眼镜框,有些情绪激动地说道:“那不成!我的任务就是来保护你,绝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说着,他就想上前去背秋霜。
“师妹!是你吗?”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了蓝月的声音。
秋霜心中一惊,师兄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带着“蓝月班”的人离开了吗?
蓝月确定受伤的人是秋霜后,快速地向她这边跑来。
蓝月来到秋霜近前,问道:“师妹,你受伤了?”
秋霜心中焦急,不答反问:“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咱们班里的人呢?”
蓝月道:“你放心,小沈先生都已帮我们安顿好了。只是我不放心你,知道了小沈先生他们的计划,我一个人抄小路来到了这后山,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然后,蓝月问沈元道:“小沈先生,你大哥、二哥呢?”
此话一问出口,秋霜和沈元二人皆低下头保持了缄默。
蓝月是何等聪明之人,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结局。忙叉开话题,道:“他们很快追来了,我去前面引开他们,你们先躲入这片灌木丛里。”
秋霜一把拉住蓝月,道:“师兄,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蓝月回头凄凉一笑,道:“师妹,看来你的心里还是有师兄的,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值了!
“是师兄带你和‘蓝月班’去天津寻妹的,我绝不能让你在路上有任何的闪失。你还有弟妹家人要照顾,师兄却是了无牵挂,就让师兄代你去吧!”
秋霜心想,张喜子和万军侯生死未卜,她绝不能让师兄再为她……
秋霜不敢想下去,她死死拽住蓝月的手臂不肯松手,哭道:“师兄,已经有两个人因为我而身陷险境,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只身犯险,你和小沈先生快走,我留下来!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蓝月伸手扯开秋霜拽住他手臂的手,脸上露出了绝望而凄美的笑容。
蓝月道:“师妹,师兄曾经发过逝,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慕你,保护你!此生能遇到师妹,是蓝月之幸。如果我不在,‘蓝月班’就交给你了。”说完,蓝月大步向远处走去。
秋霜想再次伸手拽住蓝月,但她的手抓空了,只剩下蓝月匆匆离去的背影……
秋霜伤心不已,小腿又受伤无法行走,沈元护着她躲入了灌木丛深处。
此时,已走到远处的蓝月,从怀中掏出一件月白色的斗篷罩在身上。他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情势危急逼不得已,他愿意代替师妹赴死。
暗夜里,蓝月身上月白色的斗篷十分显眼。夜风很大,山路越来越陡峭,斗篷在山风中飞舞,衬得蓝月的背影格外显眼,也格外妖娆,吸引着追逐而来的人群向远方而去。
耳边传来巨大而轰鸣的水声。
一条幽暗的瀑布,宛如一条青色的巨龙喷流而下,气势磅礴。
陡峭的山壁,怪石嶙峋,树木参差,奔腾的水流,前面就是瀑布和断崖,哪里还有生路。
人群追逐而来,越走越近,众人持着火把渐渐向蓝月靠拢。脚步声、嘈杂声、狗吠声,火把燃烧的滋滋声,混作一团,人们在重赏的利诱下根本失去了人性。
蓝月微微一笑,把头上戴的斗篷帽子紧了紧,探身向瀑布下面望去。
下面是一片幽暗,根本深不见底。
此一跳,他将与这个世界绝别,再也见不到他心中深爱的师妹了!
也许,他很快就会去另一个世界,去见那个人,那个他爱过、惧怕过、痛恨过,却打小就一直想得到他肯定和赞赏的父亲。
人群渐渐向蓝月逼近,蓝月却并未回头。只是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无比妩媚,一如他每次在舞台上表演时的那种表情。
就在人群越走越近之时,蓝月微笑着顺着高高的瀑布崖壁跳了下去,他的耳边是舞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人们的赞叹声,还有间连不断的叫好声……
身后,是追赶而来人群的惊呼!
刘昌富见此情景,不甘心地上前,小心地走到瀑布崖边,探头向下面看去,幽幽深潭,深不见底。
瀑布溅起的细密水珠打在刘昌富的脸上和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刘昌富壮着胆子,大声呵斥众人,道:“都是他妈的一群废物,就这么个女人,折腾了半天也没抓到,倒是让咱们折了不少人。”
人群中有人跟着骂骂咧咧道:“就是,他妈的!这臭娘们儿害得老子这么晚了还不得休息!还跟着死了不少弟兄。”
有个小头目接过话茬,道:“我看,弟兄们死得惨,那两人死得更惨!你们是没看到,那两个人的身上都被打成了筛子眼儿!要我说,那两人也都是条汉子!”
“是,是!俺也是这么觉得,那两人是条汉子!”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有人低声狐疑道:“这女人刚刚穿的好像不是这套衣服,刚才她站在墙头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刘昌富听众人在下面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不满地大声说道:“都说什么呢!明天天一亮,就赶紧去崖底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别想得到赏金!”
“是!是!”众人不再议论,人群持着火把逐渐离去。
同时,在通往隆化的公路上,几辆汽车和一辆卡车,在狂野地飞奔着,行驶速度早已达到了车子的极限。
最前面那台车上的人,容颜如玉,却阴寒着一张脸,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
这人正是“玉面狐”王英杰!
没错,王英杰带领着自己的部下,荷枪实弹,开车在去往隆化的路上狂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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