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了,灼目的太阳缓缓降落,把地平线照成一道无边的金线。
两个七岁的孩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就这么从正午聊到了日落。
女孩一直是平静温柔的神色,不厌其烦地回答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但男孩的表情却要复杂的多,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再到兴奋,然后又迅速震惊起来,接着再转为喜悦,最后全都归于麻木,仿佛什么都不能够再让他激起一丝波澜。
哈利干巴巴地咽下一口蛋糕,此刻他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今天一天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他实在有些接受无能。m.trip118.com
小到一个生日蛋糕治好了他的近视,大到他竟然是一位巫师……当然还有那个出现得莫名其妙,却又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正坐在他身旁享受晚风的小姑娘……
哈利抬头看着被染成绛紫色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绿色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在狭小的碗柜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年,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这么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个笑容恬静的女孩,明明他们才认识几个小时,她却像是成了他至今为止最亲切的人——她给他带来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生日蛋糕……
他从前被困在灰色的雾里,迷茫又不甘心,忍受着无休止的贬低和冷落,想反抗却又找不到自信……可是现在,那层笼罩着他的雾好像被破开,他能窥见迷雾之外的未来,那里是令人心驰神往的,就像她眼眸里藏着的大海那样美好的——魔法世界。
是的,魔法世界,多么美妙的词汇,昭示着他存在的意义,也给他带来生活的信心……
不自觉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隐约间,他感到有一阵暖流在体内流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魔力?
哈利感觉到自己现在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但四肢却又轻飘飘的,晚风,花香,虫鸣……一切在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过去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他仿佛融进了这片黄昏里……
伊芙琳忽然感受到一阵魔力波动,她转过头,惊讶地发现,哈利身上竟然凝出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这层光芒十分温和,不像是魔力暴动,大概是一种魔力的觉醒吧……
所幸夕阳余辉灿烂,哈利身上的微光也不算太醒目,路过的行人没有太在意。
伊芙琳知道,对于小巫师来说,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机会。
似乎是替哈利感到高兴,她唇角弯了弯,静静地等待着,没有去打扰他。
伊芙琳盯着哈利的侧脸,忍不住思绪飘飞……
邓布利多希望哈利在童年能远离虚名和追捧,所以伊芙琳没有将他救世主的身份告诉他。但她依然觉得,让哈利与魔法世界隔绝十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诚然,在邓布利多的教导下,哈利在霍格沃茨的那几年成长了许多,但他的有些性格在童年时期就已经注定——不信任,执拗敏感,容易暴躁,习惯单枪匹马,不撞南墙不回头……
在这样的童年环境里依然能保留勇敢善良的品质已是极为不易,谁都没有资格对这个负重成长,甘愿赴死的男孩过多指责……
但人生处处都有蝴蝶效应不是吗,改变哈利压抑的童年不必大费周章,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举动,就像她做的那样,告诉他魔法的存在,也给他光明和未来。
作为一个曾经自杀过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希望的力量,她知道,现在的哈利正是需要希望的时候——就像她上辈子一直盼望着,能有人来告诉她,你本不该如此落魄,你有更伟大的使命……
伊芙琳看着哈利红润可爱的面庞,倏然绽放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真好。
……
半晌,哈利身上的光晕慢慢地淡了下来,翠绿的眸子缓缓睁开,他愣了愣,显得有些茫然。
“我这是——”哈利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他转头的那一瞬间,仿佛跌落进了一片大海里。
那是她的眼睛。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双眼睛,此刻却让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像是一个深邃无底的漩涡,疯狂地旋转着,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扯进去——
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从灵魂深处轰然袭来,直冲头顶,那道闪电形的伤疤仿佛骤然间灼烧起来,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剧痛。
“啊——”哈利猛地捂住额头,随即将身体蜷缩起来,止不住地颤抖。
那阵剧痛稍纵即逝,但他的眼前却好像看到了一道绿光——一道让他的灵魂都忍不住为之战栗的绿光……
“哈利——”伊芙琳被吓了一跳,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她扑上前抱住哈利,不安地盯着被他遮掩住的伤疤,“你还好吗?”
“没事——咳咳——”哈利喘着粗气,伤疤的疼痛只是转瞬即逝,但那种窒息般的恐惧却似乎依然笼在心头,让他心有余悸。
“这是怎么回事?”感受到女孩关切的怀抱,哈利心下松了松,偏头去问她。
“我不知道,”伊芙琳有几分猜测,却摇了摇头,“兴许你以后进了魔法界会知道吧…”
能让伤疤作痛的,当然只有伏地魔……
可是……
伊芙琳忽然握紧了哈利的手,“告诉我,你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利似乎已经缓过劲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我刚刚看着你眼睛的时候,感觉好像被吸了进去……”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指了指伤疤,“然后这里就开始疼,再后来……我好像看到了一道绿光……”
伊芙琳抿着唇,没有说话。
绿光代表着什么,她当然很清楚……不过,为什么看到她的眼睛会被吸进去……她可不相信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以至于陷在她的眼睛里这种鬼话……
“怎么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哈利问。
伊芙琳只是摇了摇头,“也许只是你魔力活动带来的连锁反应吧……”她有些担忧地抬起手,轻轻抚过哈利额头的伤疤,“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真的,一点也不——”看到伊芙琳眼中的担心,哈利立马挺直了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现在可好了。”
说着,男孩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背,像是在笨拙地安慰她。
伊芙琳像是松了口气,微微笑了笑,暂时按下了心里的疑惑。
她抬头望了望,黄昏褪去颜色,穹顶渐渐染上了星光。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伊芙琳说着转过了头,拿起那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二手的霍格沃茨一年级课本,“对了,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哈利颇为感动地接过袋子,却见伊芙琳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她压低了声音,“这个可是魔法书,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知道吗。”
哈利重重地点了点头,绿色的眼睛亮亮的。
“还有——”伊芙琳又加重了语气,“我今天和你说的任何有关魔法的事,都不可以和麻瓜讲。”
“好。”
“你发誓。”
“我发誓,不会和任何麻瓜透露任何有关魔法的事。”
看见伊芙琳认真的样子,哈利也郑重起来,把手举到耳边,显得格外严肃。
伊芙琳觉得有些好笑,她转了转眼珠,忽然闭起眼睛,口中振振有词,念起了临时胡编乱造的“咒语”。
“@#%*-¥^……”
“好了,梅林已经听到了我们许下的誓言,如果有人违反,就一定会受到惩罚。”伊芙琳开始故弄玄虚。
哈利显然是被骗到了,神色越发凝重,他语气坚定地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
借着夜色遮掩,伊芙琳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怎么觉得氛围越来越中二……
“可是——”哈利忽然变得有些委屈,“我把这个拿回家的话,一定会被姨妈他们看到的,尤其是我在这么晚还不回家的时候……”
“没关系啊。”伊芙琳拍拍他的肩膀,在袋子上轻轻划了几下,袋子一下子隐形不见。
哈利惊讶地张大了嘴,险些叫出声。
“只是一些小手段,”伊芙琳安慰他,“一个小时后他会自动显形的。”
“真是太神奇了!”哈利小心地用手感受着袋子的轮廓,肉眼看上去,像是在抚摸空气,显得有些滑稽。
伊芙琳忍住想笑的冲动,站起身来,对着哈利笑了笑。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哈利也站了起来,水汪汪的绿眼睛盯着伊芙琳,像是在毫不掩饰地诉说着不舍。
“那你……还会来吗?”哈利咬了咬唇,这句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也许吧。”伊芙琳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哄小孩什么的,确实挺烦,虽说哈利很可爱,但作为一个实际上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在店里看书。
伊芙琳走了几步远,忽然又回过头,对着哈利眨了眨眼睛。
“对了,还有件事。”
哈利的眼睛又亮起来。
伊芙琳走上前,拉起哈利的手,在他的掌心细细地拼出一个单词。
温软的手指触碰着男孩有些粗糙的手掌,哈利一下子僵在原地,微痒的触觉使他大脑一片空白,耳尖不争气地泛起了红色。
“你记住了吗——”伊芙琳抬起头,“这是句咒语。”
“啊——什么——”哈利如梦初醒,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抱歉——我是说,你能不能再写一遍……”
伊芙琳挑了挑眉,又用更缓慢的速度写了一遍。
“e—x—p—e—l—l—i—a—r—m—u—s—”哈利一字一句地拼了出来。
“记住了吗?”伊芙琳抬头问他。
“唔…应该吧…”哈利缓慢地点了点头,似乎还在脑中消化,“这是什么呀?”
“我猜,它会成为你很擅长的一句咒语。”伊芙琳调皮地眨了眨眼。
废话,这可是除你武器啊……
哈利愣愣地看着她,似乎非常不解。
伊芙琳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只是朝他轻轻挥了挥手。
“再见啦——”
说着,她转头轻飘飘地走去,渐渐消失在了夜幕里……
哈利低头盯着手中无形的袋子,愣了半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expelliarmus……”他小声嘟哝,随即露出了一个呆呆的笑容。
“谢谢你啦——”哈利晃了晃脑袋,也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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