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绣衣使传来消息,石周曷部汗王石周曷阿虎,已经派遣嫡长子石周曷阿邃,率领五万兵马,抵达了江陵。”
“此时应该已经在稍作休整后,沿江布下了重兵,进行固守。”
禀报消息的,并不是如往常一般,是个普普通通的传令兵,而是一个身形矫健,人高马大的将军。
“哦?石周曷部的反应,这么快吗?”
刘恪一眼看去,此人正是归降而来的桂阳郡郡守,魏成宪。
【姓名:魏成宪(上士)】
【年龄:44】
【统率:75;武力:88;智略:73;理政:70】
【特性:钻营】
魏成宪的能力还不错,比较全面,作为郡守,足够挑起一郡之地的军政。
就是年纪稍大,没有太多成长空间。
而且对魏成宪的忠心,刘恪其实也有点持怀疑态度。
汉人想要在东胡治下,担当地方要员,要么足够忠心且能力过硬,要么就得和东胡贵族,有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说明白了,就是你得是自家人。
以侯君延的能力,都没能担任一郡郡守,能力远不如侯君延的魏成宪,却可以做到。
可见其必有反常之处。
刘恪约莫能猜到一二。
看魏成宪的特性,就知道,这是个懂得钻营的人。
这么一个喜欢钻营,投机倒把的人,刘恪自然得持怀疑态度。
不过魏成宪着实有功,直接献上了桂阳郡,减少了汉军的粮秣损耗,保全了将士性命。
不然强攻桂阳郡,还挺麻烦的。
这种弃暗投明的行为,也值得作为榜样,大力宣传。
因而刘恪还是觉得,这魏成宪可以用上一用,毕竟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石周曷阿邃沿岸布防”
“这样的话,接下来怎么渡江,就得再琢磨琢磨了。”
刘恪陷入深思,索性让魏成宪,将其他军中将领,都召入帐中议事。
一般来说,大军过江河,都是搭浮桥。
大几万的兵马,要是单纯用船运,那得运到啥时候呀?
所以一般都是直接搭浮桥。
一架浮桥一天能过万人,多搭几架,十几万人的大军,两三天就过去了。
如果对面有敌军,应付起来也简单,换个地方重新搭就行。
但在所有的江河之中,长江是个例外。
江面太宽了,也没枯水期,所以自古以来,便被称为长江天险。
过长江只能用船运,而且效率很低,还非得走港口。
无视港口随便靠岸,就容易搁浅,就算没搁浅,最后还得将士们淌水过去。
而淌水上岸,如果穿着重甲,那就是在送死。
要是不穿甲,一上岸,那也是送死。
因而,这渡江自古以来,便是个大问题。
就连近代的那支强军,渡起江来,也不容易,在渡湘江时就付出了伤亡过半的惨重代价,还被迫改变了最初的战略计划。
不过说来倒也有意思。
长江天险,向来是南方割据政权用来自守,让北方政权无从下手。
现在的长江天险,却是自南向北,成了北方东胡人,用来抵御汉军北伐的天险。
不一会儿,汉军众将鱼贯而入。
帐中显得有些人才济济。
除了岳少谦、薛嘉、赵宁、狄邯、乐顺、李景绩、马括、雷兰、巴尼汉,这些老面孔之外。
还有一个上身赤果,一身腱子肉的壮汉,以及一个大胡子肌肉猛男。
都是岳少谦在荆南捡垃圾捡来的。
这岳少谦在打仗方面,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发掘人才的能力,远远不如萧元常。
平时就喜欢提拔那些抽象玩意儿当副将,重点提名马括。
不过确实都有些可取之处。
那上身容易被和谐的壮汉,就是五溪蛮王沙里別。
【姓名:沙里別(上士)】
【年龄:38】
【统率:60;武力:92;智略:64;理政:58】
【特性:短见】
武力值当真不错,可惜缺少独领一军的能耐,统率差太多,连当先锋都只能带个三五百人。
只能当个勇将、斗将,给那些独当一面的大将们,当当副将,或者索性就是个贴身护卫。
特性倒是没什么问题,短见,就是见识少,五溪蛮子,土鳖一个很正常。
就这些天里,沙里別看到汉军的甲胄、兵刃,已经不知道震惊多少次了。
尤其是那发射后会弹出音律的床弩,更是让沙里別连连称其,惊叹不已。
而另一个大胡子肌肉猛男,名唤敬道荣。
【姓名:敬道荣(中士)】
【年龄:30】
【统率:69;武力:88;智略:32;理政:33】
【特性:自信】
以岳少谦发掘人才的眼光,想找个像雷兰那么平平无奇,却又比较好使的先锋都不容易。
这敬道荣被岳少谦发现时,他还自称乃零陵上将,突出的就是一个自信。
不过稍加约束,勉强用用,还算可以。
而这敬道荣和沙里別,都可以补充岳少谦个人武艺的短板。
除了这些将领之外,军中有名有姓的,还有个主薄吕奉父。
刘恪本来是想召着吕奉父也来一同商议,毕竟这家伙除了108的武力值,智略、理政都有80多,算得上有些头脑。
不过吕奉父不愿意。
皇帝好几次血溅朝堂,群臣也有过当朝互搏。
阅遍史书,朝议时的全武行,那可太多了。
还有那铁拳无敌魏季舒,管你是人是鬼,哐哐哐就是三拳,谁人不知晓其大名?
万一遇着朝堂暴力,一个政见不合,挨一顿胖揍,磕着碰着受了伤,可就吃大亏咯。
吕奉父愿意随军,是新科士子里,第一个入行伍的士子,就是因为害怕在朝堂议事时,意外挨揍。
现在让他在军中参与议事?
没门儿!
当兵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在军营里憋得慌,哪有脾气好的?
又都是将军,手头上都有两把子力气,估摸着平时说服不了谁,都是直接上手互撕。
军营议事,肯定比朝堂议事,更加凶险!!
所以吕奉父很执着,也没什么野心,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小主薄。
清点战损,盘算粮秣,挺自在的。
还能跟那些刚刚从交趾来的监军,给将士们宣讲宣讲,咱们为何而战。
“咳咳——陛下可是在为渡江发愁?”
听着咳嗽声,就知道是薛嘉在说话。
荆南的瓢泼大雨,军中将士淋过雨后,有不少都染了些风寒。
偏偏这个病秧子只是照旧,习惯性一顿猛咳,看着随时要挂了,却愣是还有一口气。
“薛卿有何妙计?”
刘恪望向薛嘉,军中能出奇谋的,也就薛嘉一人了。
岳少谦智略也过了九十,但更偏重于战略,打起仗来四平八稳。
这时候他又有点怀念贾无忌。
贾师,痛哉!
薛嘉理了理思绪,拱手道:
“既然石周曷部已经派人支援荆北三郡,如此一来,占据长江天险,也算是占尽了地利。”
“我军若要全员渡河,只能从孱陵港出发,而孱陵港的正对面,就是江陵港。”
薛嘉忽然顿了顿,见众将都望向了自己,这才继续道:
“兵以诈立。”
“此话怎讲?”
薛嘉面色红润,眼中有光,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熟悉的人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薛嘉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这家伙脑子里一旦有了主意,就开始回光返照,说话也连贯不咳嗽了。
但返照完,他就是不死。
“用兵贵在用谋,纵然我军将士骁勇善战,但东胡人已经沿江重兵布防,这种情况下,强行渡江,是下下之举。”
“只要有可能,就得以计行诈,去制造沿岸防线的薄弱点,从而争取以较小的代价,成功渡过大江。”
岳少谦点头,如果能用更巧妙的办法,渡过长江,自然比强渡更好,于是乎,他便出言问道:
“计从何而来?”
薛嘉笑吟吟道:
“陛下水淹长沙,威震天下,石周曷部之中,已经没多少将领,敢率军与陛下一战。”
“这石周曷阿邃,只怕也是因为石周曷阿虎,实在找不到放心之人,才迫不得已,派遣嫡子率军来到了江陵。”
“也只有这种出身的将领,才绝对不会投降于我军。”
巴尼汉如今已经十九岁,成年了,但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低声道了句:
“也没那么绝对。”
众将不禁会心一笑,有普六茹阿摩珠玉在前,哪有绝对不会投降于大汉的东胡人呢?
薛嘉也是笑了笑,继续道:
“调兵遣将,遣的是忠将,而非能将。”
“如此一来,石周曷阿邃的个人能力,就是这整条防线上的缝隙。”
侯君延之前在石周曷部当官儿,对石周曷阿邃有些了解,便道:
“军师,这石周曷阿邃确实只是中人之姿,算不得什么名将,至多有些勇武,为人少智。”
“而且性格和其父一般,十分暴虐,动辄便是杀人刨心,很是不得人心。”
“若是如此,确实可以利用一番,试一试反间计,看看东胡军中,或是荆北三郡中,是否有不满东胡人统治,又看不惯石周曷阿邃暴虐手段的能人志士。”
狄邯听闻,则是皱了皱眉头,能影响战局的反骨崽没那么好找啦。
“既然石周曷阿邃为人少智,说不准会有一智谋之士随军。”
“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在荆南之战中脱身,说不定,现在就在石周曷阿邃军中。”
狄邯对刘宾的计谋,还是很忌惮的,这次刘宾是碰上了皇帝,要是北伐的主帅是他,或者是岳少谦,只怕都难讨得几分好。
毕竟百年难遇的暴雨,和武圣再生,可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手段。
薛嘉接话道:
“狄将军说的不错,是不是刘宾,暂时还无法确定。”
“但石周曷阿邃为人少智,纵然石周曷阿虎担心下面人的立场,也必然会有派人替他出谋划策。”
“那么我军则可施以虚虚实实之计,来迷惑东胡人。”
“从船只入手,只需这般这般”
“船只?”
刘恪听得,忽的一阵鬼魅涌上心头,提议道:
“我部六万大军要尽数渡过长江,少说也得近千条船,我军船只吃紧,从民间也征调不了太多,既然如此,又要行虚实之计,不如从民间调用些澡盆。”
“澡澡盆???”
众将听得都有些懵逼。
船不太够用,很正常。
大汉只要有船,基本都投入到海贸之中去了。
海上丝绸之路的利益太大了,就踏马跟抢钱一样,这船就是钱袋子,钱多了,得拿钱袋子装啊!
将拿去商用的船只,都调到荆南来,也不现实。
路途太远了,而且现在大汉的收入,不少都是靠和吕宋贸易,供货、补货、卖货,到处都得用船。
少一两条船没事,少上大几百条船,十有八九会出乱子。
可船只不够,所以选择澡盆渡江??
好像也不是不行。
用澡盆确实可以渡江。
就是费时费力不讨好,真乘着澡盆渡江,就算成功上岸了,将士们也已经筋疲力尽,剩不了多少战斗力。
敬道荣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领会了圣意,目光炯炯有神,扯着大嗓门嚎道:
“陛下妙计啊!”
“不错,既然如此,就用澡盆渡江!!”
“一来能让船只不那么吃紧,二来,还可以诱骗东胡人主动出击,把战场放到江面上。”
“东胡人的水性,不怎么好。”
“也就是军中一些,出身于荆州本地的汉人士卒,才识得一些水性。”
“加上江陵港里头的战船也不多,战斗力平平。”
“我军水师虽然未有出动,但大多都是南人。”
“基本都识得水性,即便所能征集到的渡船,都是普通的民用船只,在江面上的作战能力,也极为不俗。”
“当年陛下带着商船和步卒,就能剿灭横行南海的大海盗,只要东胡人敢在江面上进行拦截战,覆手灭之,不成问题。”
敬道荣无比自信,就像是站在长江上的大舰上一般,仿佛已经将战局尽收眼底,东胡人彻底败亡。
一时间,帐中诸将都有些被这种自信所感染到。
这个大胡子,是真特么勇啊!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敬道荣也没说错的地方啊!
当年皇帝就是带着几千步卒,和从世家大族手里搜刮来的商船,把盘踞南海多年的大海盗给灭了,还顺手平了夷州。
众将又是一阵议论。
皇帝再怎么能打,澡盆渡江多少还是有点离谱了。
这可是长江天险啊!
不过最后还是都认可了这一决策,毕竟是虚虚实实,又不是真要靠着澡盆和东胡人打。
要是真能让东胡人冒险,开船来到江面上,进行拦截作战,将登陆战变成水战,也算是惊喜了。
虽说他们这些人里,没几个懂得水战,但东胡人肯定比他们更加不堪!
定下计策之后,岳少谦忽然接过话,强调道:
“这渡江一战,岳某只有三点要提。”
“其一,灵活机动,其二,耳聪目明,其三,组织有序。”
“灵活机动,就是要保持大军的机动性,渡江不易,即便军师已定下计策,也不能轻敌。”
“一些粮秣辎重,不必要的东西,能省则省,务必要轻便,保证我军能够进退自如。”
“耳目聪明,则是必须消息灵敏,若有风吹草动,必须要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时刻关注东胡人的动向。”
“这最后的组织有序,应当不用岳某多言。”
“说得好!有军师和岳少保在,东胡宵小之辈,纵然再派出十倍兵马把守沿岸,我军也能轻易破之!”
魏成宪握紧了拳头,大力吹捧着两人。
这一文一武,就是军中仅在皇帝之下的第二、第三人,威望很高,能力很强,吹捧两下拉拉关系,不吃亏。
从最开始,魏成宪就一直在积极表现着自己。
像是那种汇报军情的事情,都是下头的传令兵来执行,魏成宪却亲自来报,也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不断露脸,表现一番罢了。
一边的雷兰见此,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魏成宪做的这么明显,即便是他,也已经察觉出了其用意。
不就是来抢先锋的嘛?
不过这也让雷兰,有了些危机感。
之前大汉军中缺兵少将,以他的能力,不仅稳稳当当的当着先锋,偶尔还有自领一军的机会。
但现在军中人才济济,而且以前一直跟他一同担任先锋的巴尼汉,又展现了十足的进步,还有个南越土著的身份,在军中有大量族人,已经给了他很大压力。
又来了个魏成宪。
那沙里別和敬道荣,看模样,似乎也武力不俗。
雷兰偷偷摸摸看了眼侯君延。
他喜欢行险,觉得侯君延也和他差不多,喜欢用奇谋。
但人家却是能独领一军的大将。
如果能请教一二,学上两手,就好了。
刘恪注意到雷兰的小表情,约莫也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
拿下长沙郡之后,孟徽和岳麓书院,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首先就是公羊儒基本够用了,虽然还没有个领头羊,但也能开始辩辩经,宣扬思想,开始投桃报李、以牙还牙。
对稳固统治、坚定北伐信念,以及号召天下的汉人百姓反抗东胡人,都是有用的。
“拿下川蜀之后,考虑开设讲武堂吧,就以岳麓书院为基础,文的要学,武的也要学。”
刘恪没过多犹豫,反正他是岳麓书院的院长,说一不二。
至于上任院长孟徽?
被他砍了。
你帮过石周曷聪,还是著名隐士,影响太恶劣了,不砍伱砍谁。
不过刘恪没动孟氏,反而直接让孟氏挑了个族中英才,担任长沙郡守,顺便还给了他们大汉商会的份额。
孟氏自然甘之如饴,孟徽是谁?真不熟。
不仅捧着朝廷,还带头批判了一番孟徽。
你就算拼着九族都不要了,也不能和东胡人沆瀣一气啊!
偷生小人,简直孟氏之耻,汉家之辱,皇帝杀得好!
雷兰还在想着学习进步的可能性,那边魏成宪直接开始请命了:
“陛下,既然都已经定下了,不如由末将来担任先锋。”
“末将可先行一步,率军前往渡口,再往沿海收集渡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三五百条渡船应当不是问题。”
“咱们攻打荆南的速度很快,不仅是民间,一些东胡人遗留下的大小船只,也都没来得及撤走,加上咱们大汉乃是天命之所向,要想获得渡船,应当不难。”
刘恪点头,以魏成宪的能力,用作先锋,算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作为降将,魏成宪想积极表现立功,倒也没问题。
而且虽然已经定下计策,有这样那样的渡江方式。
但总的来说,还是得按着常规的强渡方案,去做准备。
必须得全员登陆,如果只有大几千上万人,别说什么虚虚实实了,管你是虚是实,兵马不够,面对在长江沿岸,严防死守的东胡重兵,也只有被赶回水里喂鱼的份儿。
按照绣衣使与哨骑两方一同探出来的消息,算上石周曷阿邃支援而来的五万兵马,整个荆北起码有八万可战之兵。
这可不是小数目。
刘恪想了想,先锋至关重要,还是得给值得信赖的人员,便道:
“这一仗,朕另有安排。”
“不过魏卿新近归降,立功心切,朕也能理解。”
“按照之前军师之计,朕可与你三千兵马,以吕奉父为主薄,自领一军,自罗港而出,横渡长江。”
“若能成功渡江,也算是大功一件。”
魏成宪虽然没捞着先锋,但也比较满意。trip118.com
兵马虽少,但能够自领一军就不错了。
只要自己好好把握,不,自己肯定能把握住。
东胡人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确实很能打,但也确实打不过汉军。
有汉帝领军在孱陵港和江陵港之间,牵制东胡人,他在侧面偷偷摸摸渡江,应该不难。
这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到手的功劳么?
立了功,再操作一番,他以后的地位,肯定比在东胡时,要更高。
“多谢陛下!”
魏成宪匆匆拱手言谢,立刻便带着亲兵,下去准备了。
一边的雷兰有点欣慰,魏成宪那么积极,还是没捞着先锋之职!
看来还得是自己!
很可惜,雷兰失算了。
“赵宁。”
“末将在。”
“朕令你为先锋,渡江后,当为首功。”
“是。”
赵宁拱手领命,言简意赅。
他不是个很会表露情绪的人,他的内心,远远没有言行那么简单。
当年他父亲,老顺平侯,在朝中世家重臣各种使绊子之下,不仅满门皆亡于战场,还让渡江之战,功亏一篑。
汉室再无重归长安的可能。
甚至临死前,都在大喊着渡江。
作为顺平侯一脉的独苗,孤儿赵宁是有这个执念的,继父兄之志,成父兄未竟之业。
当年在大汉仅剩一城,随时要亡国的时候,赵宁毅然决然,前来投奔,就是存着一丝丝心愿。
而赵宁投汉之后,皇帝就借着乱七八糟的理由,在朝堂上,将刻意构陷老顺平侯的世家重臣,拿棋盘给砸死了。
那时候,赵宁就已经深深记下。
这辈子,兴许真的有机会,带着汉军渡江,以慰父兄在天之灵的那一日。
兴许是三十年,五十年,但只要等,说不定真有机会。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四年。
仅仅四年,就从一城之地,打回到了长江边。
这时候先锋一职,对赵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帐中众将都是一阵错愕。
赵宁居然在大帐里,还和他们在一起议事?!!
卧槽,居然见着没失踪的赵宁了??!
这可比长沙郡中百年难遇的暴雨,还要百年难遇啊!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四月。
汉军足足在长沙郡,休整了四个月的时间。
毕竟赈济洪灾中的灾民,确实耗费时间精力。
不过这也再度拉近了,汉军将士们和大汉百姓的距离。
所有汉军将士都参与到了赈济、救灾之中。
再加上年初陈伏甲从交趾送来,已经调教好的第一批写作监军读作政委的宣传委员,汉军将士的精气神,已经来到了巅峰。
中途还有些小意外,竟然有义士在汝南郡举义兵,号称“归义军”,带领农人百姓,反抗起东胡人的统治。
甚至打退了东胡人的第一波平叛,支棱了起来!
而且这归义军的首领,竟然还是刘恪的老熟人。
“张议平?”
“当年我放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回到交趾郡中,然后感受人情冷暖心灰意冷,这样,我大汉就又能够收获一员大将。”
“没想到人直接失踪了。”
“现在倒是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带来了这么个大惊喜!”
“义军啊义军”
“只怕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过起义了啊!”
刘恪颇为感慨,当年的一步闲棋,没想到竟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在另一个赛道中,发挥了极大作用。
人心思汉,各地起义,大量义军在东胡后方多点开花,是刘恪早在火烧普六茹部水师时,就计划好的。
只是一直没人开出第一枪,等到今年,才终于开始有了火苗。
“既然起兵的是张议平,就不用太担心了。”
“张议平能文能武,统率足有95,而且谋定而后动,这时候起兵,必然有把握。”
“别说是打退第一波东胡人,一路打过来,和汉军汇合,也不是没可能。”
刘恪派了个绣衣使,看能不能和张议平接触到,两边一起搞点事儿。
如果能成,北伐的进度,必然又能再度加快。
不过这不是重心,毕竟现在汉军连长江都还没过,距离中原的汝南郡,太过遥远了。
当下的目标,还是渡江。
四月中旬的时候,已经可以着手准备渡江了。
汉军将士们,喊着号子,将一艘艘征集到的渡船,集中到一起。
在孱陵港附近的江面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船只,大到用来运输物资的板船,小到渔民打渔的渔船。
当然,那一个个澡盆,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刘恪一直都在关注船只调集的情况,必须尽可能多的征集船只,然后将所有的兵马运过江去,而后船只折返,再运送后续支援、补给。
他大致测算过,按照长江的宽度,即便是在渡江条件良好的情况下,船只渡过长江,往返一趟也需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对岸东胡人的布置,并不太清晰。
不过既然东胡人也准备了四个月,那么一应的器械武器,肯定是充足的。
至少比起他在渡江抵达长沙郡时,更加占优势。
赵宁的先锋兵马,约莫要在对岸,在东胡人的重兵把守之下,先坚持大半个时辰以上,才有可能等来后续大部队的增援,压力极大。
而且这次刘恪不能上岸,将自己当万人敌使。
这次他还有个澡盆渡江的计划,虚虚实实嘛,大风大浪的海上不太可能,但在这江面上,澡盆未必不能当楼船巨舰使。
无数的汉军将士充当纤夫,将船只拉到岸边,统一排列起来。
聚集在孱陵港的船只,越来越多,足足有七八百艘各式船只。
不过因为薛嘉之计,真正能用的,完全用来运输汉军将士们的船只,并没有那么多。
所以才需要赵宁带着先锋兵马,先独自支撑一阵子。
刘恪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船只,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并没有超过一千艘,但是这已经是他们能征集到的所有船只了。
毕竟仅仅是一个荆南的船,能有这么多,已经算是军民一心,民众极度配合了。
第一次担任先锋的赵宁,显得格外活跃,见着船只齐并,随时可以登船渡江,便对着先锋兵马,大喝一声道:
“动作都快一些,陛下有令,近日就会渡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在说道“渡江”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不由得颤了颤。
“是!”
将士们大吼着回应,近日就会渡江,他们也很清楚。
毕竟这些天的伙食,都好上了不少。
每天能吃上一顿肉食。
监军做的思想工作能跟上,将士们的基本待遇,也得跟上。
刘恪从来没打算苛待过将士,就算将士们再怎么能吃苦,也一样。
将士们为了国家上战场,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和东胡人拼死血战,那么国家富裕了,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是应当的。
反正是是吕宋的钱。
再过了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陛下到!陛下到!陛下到!”
刘恪再度来到孱陵港,除了魏成宪与吕奉父,从罗港而出的部分兵马外,其他将领,纷纷前来迎接。
众将以岳少谦为首,率先拱手道:
“末将参见陛下!”
一应将领,也是随后一起放声大吼:
“末将参见陛下!”
刘恪小小满足了一下虚荣心,不过这排场还不够。
这才哪儿到哪儿?
距离长安都还远着,更何况整个天下呢?!
刘恪深吸了一口气,身躯微微一震,用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
“诸位,今天朕没什么要多说的,你们都清楚,要怎么对付胡狗。”
他的目光凌厉,一字一顿:
“朕只希望,你们在战场上,能打出大汉雄风,让那些东胡人知道,什么叫做汉人不可辱!”
刘恪的声音渐渐高涨,充满激情和斗志,【演说家】的天命,即使是这些言简意赅的话语,也能让每个人都振奋起来。
而后他望向了赵宁,渡江是赵宁的主场,他不用说太多,只是再次一声令下。
“打了胜仗,人人有赏!”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而后亲兵们,便立刻抬上来几个木箱子。
打开箱子,里头不是金子银子,而是一枚又一枚的勋章。
刘恪一眼便看到,数万将士们眼中,那无法抑制的渴求。
不是金银,却远胜金银。
他笑眯眯的说道:
“勋章勋章,有勋才能拿,把仗打好,才有的拿。”
说着,他自己给自己挂上了一枚。
“朕是会打仗的,朕调集船只也是有功的,所以朕先拿一枚。”
“至于剩下的,打了胜仗之后,再行颁发,这是荣誉,至于封赏,那是另外的。”
有没拿过勋章的将士还有些不解,不给犒赏金银,先给勋章啊?
一个老卒见此,将胸口的一枚勋章擦了擦,捏着勋章边缘,对着那不明所以的将士道:
“不懂?摸摸看,这个,三级战斗勋章!”
“三级战斗勋章?”
那将士下意识摸了摸,立时便感觉到,心里有股压制不住的战意,格外鼓舞人心。
“我也要弄一枚。”
三军将士们,不约而同的想着,人人都对新的勋章,贪图已久。
这回得是什么勋章?
渡江勋章?荆州勋章?
“陛下万岁!”
“大汉万年!!”
三军将士们的声音充满了豪情壮志,呼喊声响彻云霄,如同雷鸣般威猛而震撼。
气势如虹,战意已经达到了巅峰,旌旗飘扬,战鼓咚咚,随时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
刘恪大手一挥,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
“好!士气如虹,果然是我汉家儿郎!”
将士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目光炽热的盯着刘恪,鼻孔里喘着粗气。
作为先锋的赵宁,直接将亮银枪插在了地上,铿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大喝一声,下令道:
“全军登船!”
组织有序是岳少谦提出的准则之一,汉军贯彻落实的很充分。
各支部曲未到江边前,就被告知了一切渡江纪律。
要求队伍开到江边时,必须先止步,绝不许走近渡船。
甚至每条渡船,都特意编有号码,专门规定了其所能载人数及货物数,甚至还标明了坐位次序。
这样,依照着船只能渡多少人,就让多少人到渡口沙滩上,再以此登上,预先指定好的那条船。
而将士们只能排成一路纵队,依次上船,不许几个人同时上船,这就杜绝了争先恐后的现象。
甚至岳少谦还特意在每条船上,都配备了一名船长。
即使是将官,乃至将军,上了船之后,也得服从这位船长的管理。
在如此纪律严明之下,登船根本出不了半点意外,而且极为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一众将领,都不由得佩服不已,真不愧是岳少谦,六万大军在这么个不算太大的港口中登船,竟能如此有序。
只这一份能力,就已经是他们比不上的了。
刘恪也是颇为叹服,这是他做不到的,于是乎顺手看了眼,岳少谦的面板。
【姓名:岳少谦(国士)】
【年龄:40】
【统率:104;武力:70;智略:92;理政:85】
【特性:忠贞、挺身、廉洁、机变、一身正气】
无可挑剔的能力,无可挑剔的特性。
刘恪都开始琢磨着,等到渡江之后,索性直接兵分两路算了。
一路,由自己亲自带领,转进川蜀大地,攻灭石周曷部。
一路,则由岳少谦带领,攻打新野、宛城,和汝南的归义军汇合,伺机以待。
将士们开始依次登船。
但和良好的秩序不一样,虽说是按着规定好的载人数量承载,但几乎所有的船只,都有不同程度的超载情况。
大船可能稍微还好一些,超那么一两个人,看不出有多少影响。
可是很多小船的船身,已经到了吃水线以下。
坐在船上的将士们,只要稍微有些大幅度的动作,船身就摇摇晃晃的,极其不稳定。
甚至还不如那些,被皇帝拿绳子牵着,嵌了个驴头装饰,又挂了个轮子当救生圈,一同渡江的澡盆,来的稳当。
不过也没什么人觉得不对劲。
赈灾、后勤,都已经做的焦头烂额。
能调来船只就不错了,六万大军渡江,虽然因为船只的大小、规格不一致,很难算清楚到底具体要用多少船只,
但想来肯定是不够用,超载了也很正常。
而这一幕,被对岸一直关注着江面情况的东胡斥候,给发现了。
并及时上报给了石周曷阿邃。
“殿下,汉贼登船准备渡江了!”
“据我观察,大小船只约有七百艘,但因为船只大小不一,规格不同,很难估算出兵马数量。”
“不过船只的吃水线很深,显然全都超载,汉军数量不会少。”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澡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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