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刘恪点了根鲲烛,正看着绣衣使的密报。
有自己的耳目就是爽。
躺在榻上,就能监听天下事。
跟刷微薄似的。
就是没加评论精选,大多都是坏消息。
尽管清丈土地,还披了个生态调查的皮,祥瑞也发现挺多,都快能批发出海了。
但事情的进展,并不算很顺利。
“宗室刘朱托臣与陛下说情。”
刘恪愣了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刘朱是谁。
好一阵子之后,才想起来,是他便宜大兄的儿子。
上面那五个早已故去的兄长,他几乎都没怎么见过。
更何况那些子侄?
加上自登基之后,不是打那里就是烧这里,刘恪几乎连这刘朱,是扁是圆都不知道。
“此时怎讲?”
何坤将箱子放下,看了眼皇帝的表情,心中盘算一二,这才小心翼翼道:
“臣当年在北浦郡之时,与那刘朱,颇有几分交情。”
“刘朱听说朝廷要进行生态调查,便亲自找到了臣。”
“他希望臣可以将其名下的部分土地,暂时纳入到何氏之中。”
“那刘朱在北浦郡中,着实有数量不少的私人土地。”
“据其所称,都是他通过种种手段“买来”的。”
“可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的,臣就是北浦郡人,心里清楚,多半是来路不明。”
刘恪让何坤坐下,翻找出一封绣衣使呈上密报,递给何坤,道:
“绣衣使们在刘朱的土地上,进行生态调查的时候。”
“居然发现,除了账册上有记录的七千亩土地之外,还有其他至少九千亩土地,不曾出现在朝廷记录之中。”
“九千亩未有调查过的地,能藏有多少祥瑞啊?”
“绣衣使打算进一步求证的时候,却被一群黑衣暴徒们,一顿拳打脚踢。”
“接着,还被抢走了刚绘制的生态图册。”
“随后,就那一片刚建立的卫所,竟然还失火了。”
“卫所失火,所有剩余的生态图册,全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
失火吧,倒是有点让人习以为常。
但暴徒抢生态图册,明显就不对劲了。
刘恪盯着何坤,沉默了一会儿:
“他给了你多少?”
何坤不禁打了个寒颤,咔塔一下,摁开了那個大箱子。
箱子里,全都是金灿灿的金锭子。
刘恪皱了皱眉,很是不悦:
“宗室这么富有吗?”
“半箱。”
何坤仍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谨小慎微道:
“剩下的,是臣见着箱子还有一半空着,不太吉利。”
“便自作主张,添上了一半,以免陛下心中不悦。”
他不敢擅自发表意见,但把一切挑明,又将金子拿来,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生态调查是皇帝提出来的,甚至还亲自在置壁港附近,花了几个月的事情,以一人之力,生生做了个范例出来。
可见其决心。
这种大是大非的关头,何坤可不会做傻事。
“这天底下,哪有人会给别人金子啊!”
“这是你出门的时候捡的,朕之前亲征北浦郡的时候,正好掉了这么一箱子。”
刘恪将箱子收下,忽的露出了笑容,和颜悦色:
“何卿替朕寻着了失物,着实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何坤两颊赘肉堆起了笑容,心里有数,道:
“臣有一弟,名唤何洪,颇有些勇力,听说了海贸一事,也想出海。”
刘恪颔首:
“原来爱卿竟还有兄弟,朕可是举目无亲咯!”
“至于这海贸,是你们自己的事,民间盈利,朕不管。”
“他喜欢出海做生意,就任由他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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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得先依据海上丝绸之路,能带来多少效益,再来制定具体数额。
而且前期要鼓励海贸,让世家大族把重心都放到贸易劫掠外国上,也不太适合太过着急。
这是个长期营生,弄得好了,指不定能让大汉兴盛大几百年。
何坤拱手道:
“臣弟没什么经商经验,想先跟着朝廷,历练一番。”
“可。”
刘恪拍了拍大箱子,道:
“正好,朕准备亲自往吕宋走一趟,你就让他跟着朝廷的船吧。”
“臣,谢恩!!”
何坤忙不迭的回应着。
他知道朝廷肯定也不会放过出海的巨利,所以想让何洪跟着历练一番。
再不济,能跟水师打好关系,以后找机会去水师里当个闲职,和出海的各个世家、官员,多谢沟通交流,留个情分,也不错。
没想到,皇帝竟然打算亲自出海经营?!
他心中顿时有了千百个念头。
这海上丝绸之路,只怕真不一般。
哪怕盈利不足,只要皇帝亲自打开第一个站点,也足以开拓出朝廷日后的大方向。
只要他在其中,多多加以投入,必然大有收获。
刘恪则是陷入深思。
没想到在这生态调查的档口,竟然是宗室跳了出来。
倒也并非出乎意料。
三番两次兴复汉室,以至于人们都觉得,刘氏真有天命在身。
只要你姓刘,就能给人一种钦定的感觉。
但这也是问题所在。
宗室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尾大不掉。
老朱家就是前车之鉴。
一大堆不太干人事的宗室,给明末都整成养猪模式了。
碗哥的第十个儿子朱檀,暴虐荒淫沉迷修仙,搞了九十九个小孩儿,割了牛子用来炼丹。
老二朱樉也不当人,滥用私刑作恶多端,结果被三个老妇毒死了。
后来的嘉靖皇帝,当真无愧是差点把朱棣给扔出太庙的孝子贤孙。
身体力行的致敬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祖宗。
不仅用宫女天葵修仙,还差点给宫女捂死了。
巧了,这嘉靖皇帝,正好也是小宗继位。
刘恪是想对宗室严加管束的。
尤其是大汉这个背景之下。
你是刘姓宗室,那就有可能继承大统。
光武帝、昭烈帝,这都不是大宗。
甚至刘恪老爹这一脉,也是小宗。
十个宗室九个草包,还有一个想当皇帝。
想来想去,刘恪觉得类似淮南王刘安之类的宗室,是最好的。
能发明豆腐、豆浆,还乘热气球,对科学有一定探究精神。
吃饱喝足,伱可以去搞科研嘛!
但刘安这玩意儿最后,选择了造反。
立场就有问题。
“何卿,我大汉宗室之中,当首推何人?”
刘恪想找找有没有先例。
毕竟他对大汉的了解只有东汉西汉,而这个位面近千年的大汉,他仅仅了解一半。
何坤毫不犹豫道:
“宋王。”
这个位面的汉人,说起吴王,就会想到孙权,或是赐姓之后的刘权。
毕竟是如同伊尹、霍光一样的人物,在昭烈帝离世之后,尽心尽力辅佐着孝怀皇帝。
十万这人,干别的或许不太行。
但守成、经营,平衡世家关系,还真有一手。
可要是说起宋王......
刘恪表示不知道啊。
何坤见皇帝愣神,便多说了一句:
“宋王刘裕,刘寄奴。”
“刘裕啊......”
刘恪下意识念叨了一句。
他身上还有刘裕的【樗蒲倾产】天命呢!
没想到在这个位面,刘裕也曾有过一番活跃。
在何坤的一番讲述之下,刘恪深入了解了这个位面刘裕的事迹。
大抵上,就是一个扶大厦于将倾的猛男宗室。
昭烈帝兴复汉室之后,汉室续了三百来年。
因为连续三任皇帝暴毙,继承方面出了乱子。
于是各地的藩王拥兵自重。
这时候北方异族很强势,趁着大汉各地的藩王拥兵自重的时候,纷纷南下。
然后刘裕横空出世。
辅佐刚登基的少帝,一路北逐胡虏。
把各路蛮夷都给打回到了老家。
大汉这才又续了起来。
至于刘裕的事迹,不太为人所知,也很正常。
首先,就是刘裕的身份。
虽说也能勉勉强强,算是汉室宗亲。
但多少有点远,直接奔到了高皇帝的弟弟刘交一脉。
以至于刘裕的出身,差了一点,而且文化低,不被读书人喜欢。
而且是干翻了蛮夷的猛男。
东胡八部南下之后,自然不想再看到有如刘裕一样的宗室,突然崛起,又给他们赶回去老家。
自然有意隐藏其事迹。
还有比较重要一点,后来的一部分汉家皇帝,其实心里还是挺忌惮刘裕这种猛男。
以刘裕的功绩、能耐,以及身份,是完全能够施行废立,自己当皇帝的。
相当于刘氏的周公。
“这样啊......”
刘恪陷入沉思,能不能就刘裕,做一些文章呢?
把宗室放在打仗上、开疆拓土的定位,其实也可以。
像是碗哥原本的打算,就是让宗室作为大明对北方异族的防线。
就在这时,有急报传来。
化成雨缚着满怀英,求见于皇帝。
何坤见此,急忙道:
“臣先告退。”
刘恪挥手:“去吧。”
一个胖胖出去了,另一个胖胖进来了。
只是满胖胖身上,还沾着血。
刘恪惊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生态调查,查着查着,还发生流血事件了?
满怀英只是低头拜下,一副认罪伏法的模样。
化成雨则在一旁解释道:
“宗室刘朱阻挠绣衣使调查,甚至出手杀了一名绣衣使小旗。”
“满大人便将作恶的刘朱,直接斩杀。”
虽说当场杀了刘朱,很是解气,还为小弟报了仇。
但化成雨还是有点担心满怀英的,只字未提杀人犯法,只是指出刘朱有过,从情理的角度上,来为满怀英开脱。
毕竟宗室的身份,着实有些敏感。
又是这个刘朱?
刘恪愣了愣,可能是因为大兄的儿子,年纪最大,正是上蹿下跳的时候。
他望着满怀英与化成雨,沉吟道:
“可知强项令之事?”
化成雨想了想,这个故事还是挺有名的,隐隐约约记得。
强,就是强硬,项就是脖子,令是县令。
这是一个硬脖子县令的典故。
光武皇帝称得上明君吧?
还不是包庇宗室。
当年光武皇帝的姐姐湖阳公主的奴仆,杀了人,被湖阳公主庇护。
董萱就等着湖阳公主带奴仆出行,当街拦下了车驾,大声呵斥着公主的过错,当着公主的面,把那奴仆给杀了。
湖阳公主就气不过,找到光武皇帝哭诉。
光武皇帝也没辙,就让董萱向湖阳公主赔罪。
董萱不从。
光武皇帝命宦官强迫董萱磕头,董宣两手撑地,终究不肯就范。
化成雨回忆完整个典故,便觉得如芒在背。
难道他要当那个强迫满怀英磕头认罪的宦官?
可刘朱已经死了,难不成对尸体磕头?
刘恪道:
“把满爱卿的头抬起来。”
化成雨下意识要去按满怀英的头。
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啊,满怀英入殿的时候就直接磕下了,皇帝是让他抬头啊?!
化成雨还在愣神,刘恪亲自上前,将满怀英扶了起来。
“满卿,那董萱都知道,要以手撑地,死不就范。”
“朕还未有问你的罪,你怎么就磕下了?”
满怀英那胖胖的身躯,显得正气凌然,毫不动容道:
“非是为了刘朱。”
“臣未有禀明陛下,擅自动刑,视为私刑,有过在先。”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
早前他拿捏不清皇帝的想法,所以先认错告罪。
现在皇帝亲自扶他起身,足以见到皇帝的态度。
皇帝对这些宗室,并不会多加照顾。
不过满怀英不会因为皇帝的态度,而做出什么改变。
皇帝不庇护宗室,他就杀。
皇帝庇护宗室,他还是杀。
区别也就是,杀了宗室他一起死,还是杀了宗室他能继续活。
刘恪颔首,他喜欢满怀英这个性子,一步一步都是按着法律条文办事。
刚被他拿来作比的强项令董萱,就是以酷吏闻名。
“这过,自然是有的。”
“刘朱私藏祥瑞,分明是想世系偏移,小宗代大宗,甚至还在私底下扎小人,再行巫蛊之祸,离间宗室和睦。”
“此乃重罪,却只是杀一人,而留其地,分明是玩忽职守!”
嘶......
化成雨听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难不成抄九族?
刘恪沉吟片刻,道:
“满怀英包庇宗室,降职查勘。”
“将刘朱的土地,分与那被杀的绣衣使小旗家人。”
“至于那绣衣使小旗空出来的职位,便由满怀英顶替。”
“化成雨,你听从满怀英调遣,生态调查一事继续。”
“此乃国策,若有人从中阻挠,必是私藏祥瑞,有不臣之心,不必缉拿,应当场斩杀!”
化成雨听得一懵。
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堂堂三品绣衣指挥使,得听小旗的指挥?
不过听着皇帝的旨意,满怀英是屁事都没有。
“是。”
满怀英倒是没觉得太大意外,拱手领旨。
刘恪将何坤放下的箱子,搬到满怀英面前,道:
“当年董萱不畏强权,未有磕头谢罪,光武皇帝不仅赦免了他的罪过,更是赐予了三十万钱。”
“你既然已有磕头谢罪,朕又该赏你多少?”
满怀英拱手:“臣......”
还不待他继续说话,刘恪便把箱子打开,一片金闪闪,化成雨直接被亮瞎了:
“这箱金子,朕便赐予你了。”
满怀英拱手:“臣......”
他哪敢收啊?
这可不是小数目!
刘恪摆手道:
“董宣将三十万钱,分与了手下众官吏。”
“从此打击依仗权势,横行不法之人,人人畏惧。”
“其当了五年洛阳令,死在任上。”
“那时候光武皇帝召令派遣使者探望,只看见布覆盖着尸体,董萱家中只有几斛大麦,一辆破车。”
“光武帝知道后很伤心,垂泪长叹,董宣廉洁,死乃知之。”
刘恪顿了顿,其实有点想笑。
如果刘朱知道,他拿来贿赂何坤的金子,辗转多方,最后落到杀了他的满怀英手里。
会是怎样一幅面孔?
刘恪又取出一方棋盘,一并递与满怀英:
“朕向来孝敬先祖。”
“却也不想有先祖之憾。”
“朕既然知道,满卿是直臣、能臣,理当重用。”
“见此棋盘,如朕亲临。”
化成雨本来还挺酸的。
杀了刘朱,竟然还白得了一箱金子。
可再看到棋盘,心里就没什么想法了。
他知道自己什么能力,肯定拿不上这种尚方宝盘。
而且自己也没满怀英的魄力刚烈。
之前那刘朱嚣张跋扈,拔剑杀人的场景,就算让他重复一百次,他也不敢当场反杀。
“说来也巧,竟都是光武旧事。”
“朕早前便在朝中,提出要效仿光武皇帝,将闲置的东西,租赁出去。”
“朕的驴子,早已闲置多时。”
“满卿要生态调查,跑进跑出,自然少不了驴马代步。”
“现在又有钱,去把那驴子租了便是。”
满怀英继续点头称是,郑重一礼,接过棋盘。
他的神色,庄重而肃穆。
轻轻握住棋盘,上面的纹路有些粗糙,质地也不过是普通木材。
但他仿佛已经触摸到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满怀英那肥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抹激动。
“臣满怀英,谨受陛下赐予尚方宝盘。”
“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的期望和信任。”
一阵心潮涌动。
这朴实无华的棋盘,甚至比那一箱金子,来的更让人肝脑涂地。
满怀英的目光,追随着棋盘上交错纵横的格栏,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在其中展开。
忽而,一只飞蛾从窗外飞入。
迎着屋中的鲲烛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便被火光烧成灰烬。
满怀英盯着在风中摇曳的鲲烛火光,心中低语。
“飞蛾扑火而成其事,若能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亦足矣。”
皇帝以诚待他。
如今,生态调查,只是大汉新政的第一步。
等到日后还于旧都,乃至收复天下。
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稍有不慎,便是一个死。
不过经此一事,满怀英心甘情愿。
哪怕最后是五马分尸的商鞅,是万箭穿心的吴起。
他都是不畏强权绝不低头的董萱。
满怀英和化成雨退下之后。
刘恪在鲲烛的清香之中,伸了个懒腰。
唤来了姜素樘陪寝。
姜素樘身着淡雅的衣裳,容貌秀美,眉目含羞,一如既往丰满的一眼望不着脚尖,宛如春花初绽。
她略带羞涩地走到刘恪身边,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满脸娇羞的红晕渐渐浮现。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期待,声音轻柔而温婉:
“陛下,臣妾...已经有了身孕。”
“这样啊......”
刚准备找钥匙的刘恪,都惊呆了。
这小美人一直被迫害,居然还能怀孕,这得是什么级别的生命力??
姜素樘却只是微微抬起头,偷偷瞥了刘恪一眼。
眼中满是爱意和期待。
子嗣是大事,要是没个后代,指不定真给人小宗代大宗了。
刘恪也不想胎没。
想了想,他放弃了开锁,转而哭了起来。
直接给姜素樘整懵了。
喜、喜极而泣??
她抚摸着小腹,轻声问道:
“陛下因何而泣?”
刘恪面色苍白,以袖掩面,心如刀割:
“你怀上身孕,本是大喜之事。”
“可朕却发现,无人可以分享。”
“父皇、母后已故,朕的五个兄长,亦是身死。”
“亲近之人,唯有几个子侄。”
“却不想今日,大兄之子,竟是意图谋逆。”
说着,他越哭越惨。
几乎是无力地靠在榻之上,泪水无声地从袖袍之间滴落。
合成后的【共情】天命,加上几个演技系天命,效果已经比之前单纯的【嚎啕大哭】,强出了许多。
甚至他此时虽然是在哭着,内心却是大喜。
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看来还真有一番说法。
死一个子侄,老婆立马就怀孕了。
要是满怀英再噶几个私藏祥瑞的宗室,岂不是直接龙凤胎?!
不过姜素樘已经被哭声给感染。
她的肩膀在颤抖着,眼泪如珍珠般滚落。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坐于榻上,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哭声发自肺腑,充满了无尽的伤痛和失落,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支撑。
刘恪抱着姜素樘,声音中充满了悲凉和痛楚,望着远方:
“大兄为何离去得如此之早?”
“若非是无有大兄从旁教导,朱儿断然不会有谋逆之举!”
“弟实在是心如刀绞啊!”
姜素樘则是真哭,胸膛起伏程度过于犯规。
女人总是感性的。
而且想到自己父母双全,还有弟弟,更是为皇帝的身世苦楚,而难过。
泪水已是湿润了她的脸颊。
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陛下节哀。”
两人的哭声响彻在屋中,甚至传到了殿外。
外头守着的御前侍卫们,与一些宫女们,听到了哭声。
本来是担忧、害怕,而后便只觉得心头悲楚,仿佛感受到了同样的悲痛。
他们也不禁泪如雨下。
都知道皇帝百战百胜,兴复汉室。
殊不知,其内心也有柔软之处。
前有刘堡,后有刘朱。
那群宗室子弟,当真可恶,不仅没有给与陛下半分慰藉,反而仗势欺人。
只可惜了陛下一片真心!
侍卫们哭着的同时,情不自禁握紧了兵刃,定要誓死守护皇帝心中的柔软!
殿外响起了一片嚎啕之声,整个大殿,仿佛被悲伤所笼罩,每一个人,都在大哭。
还未走的太远的满怀英与化成雨,也是听到了殿中的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泪光。
如此哭诉,绝不似作假。
原来......皇帝是念及着宗亲之情的啊!
也是,皇帝自幼生长在民间,缺少家人关爱。
所谓缺什么,就越珍惜什么。
没有家人,所以珍惜家人。
作为一个没有亲人关爱的孤儿,宗亲之情显得尤为重要。
对皇帝来说,刘朱这种自己亲兄弟的儿子,已经血脉最接近的了。
皇帝一直没有子嗣,说不定,还是将那侄子刘朱,当做亲子看待。
甚至有可能,如果一直无后,还会在宗室之中,寻一个孩子过继。
可即便皇帝对宗亲,如此惦念,对家人如此珍惜。
却还是让满怀英,对宗亲绝不姑息,若是宗亲有错,当场斩杀。
甚至还交付了尚方宝盘和御驾宝驴。
两人已是纷纷虎目含泪:
“决不能辜负陛下重托!”
而刘恪将所有人都弄哭了之后,便没心没肺的睡去了。
哭成这样,可见他的真心!
不过刘恪还是将宗室的问题,放在了心上。
他可是有五个兄长啊!
像刘朱一样的子侄,鬼知道还有多少。
再算上其他支系,宗室迟早成大问题。
他让绣衣使专门挑了些有能力的宗室。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全是草包。
“这样吧,把这个刘寅给朕带上,和朕一起去一趟吕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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