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正在生火做饭。
将士们是两个人一组生火。
一个神情紧张的负责生火,另一个是神情更为紧张,拿着装有沙土的麻袋。
一旦火势太大,马上就是一袋沙土覆上去。
今日的伙食不错,甚至还有酒水。
不过这酒水,也就是让将士们闻闻味儿。
按岳少谦的将令,酒水不能喝,只能洒在中军大帐外边。
“这是为何?”
有小卒不解其意。
多好的酒水啊,就算军中禁酒,战时不能饮酒,等到胜了东胡大可汗,再开怀畅饮,不是也可以吗?
而且这酒水洒在营帐旁边,多容易失火啊!
“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我只能说水很深,牵扯到太多,不该问的还是别问。”
将官并未多做解释,而是故弄玄虚的说了句,便让士卒们各自干事。
吃了饭,洒了酒,岳少谦便入了大帐。
“怎么样?”
刘恪看到岳少谦进来,将手上用蒿草编织的草人,举了起来。
“呵呵。”
岳少谦笑了一声,陛下果然是孝顺的,这就又开始致敬起昭烈帝的手艺活儿了。
“听说那乞颜大显也编织过草人,手艺必然是没有朕好的,不过即使是朕,比之昭烈帝,只怕也差了不少。”
刘恪笑着放下草人,指了指边上:
“还是不太够,你传令下去,让将士们都编些草人,再织造些我军的旗帜。”
“替身?”
岳少谦轻咦一声,这倒是不错。
反正近来将士们没什么事情,闲来做做手艺活,也可以。
毕竟草人、旗帜,什么时候都能用到。
之后以诈死之计,吸引东胡人来攻,说不定也得用来草人、旗帜,来装作伏兵。
“陛下,只怕东胡人很快就会上当,接下来,臣就要令满怀英去诈降,只等鱼儿上钩。”
刘恪点头道:
“嗯,之后除了你与诸将之外,就不要放任任何人接近中军大帐了。”
而后他又握住岳少谦的手,郑重道:
“而后,就交由岳少保了。”
岳少谦拱手严肃道:
“臣,必不辱使命!”
其实就算是诈死之计,也未必有难么牢靠。
东胡人虽然暂时没有出战,但也绝不是缩在土墙里瑟瑟发抖。
土墙一直连接到谢桥的桥头堡,属于一种紧密型的防线,能攻能守。
而汉军却没有多少退路了。
东胡人未有继续修筑堤坝,没有江水泛滥的区域协助运输粮草。
而且乞颜思烈还特意下令,让乞颜金瀚继续屯兵于康海郡城,尽最大可能,减少了汉军主力的粮草供应。
这诈死之计,虽说确实能带来一战而定高州的战机。
但也并非没有负面效果。
就怕将己方将士们,也完全蒙骗了过去,在还没有等到一战击破东胡的时候,自己这边就溃逃了。
所以,在刘恪诈死的期间,岳少谦肩负重担。
他必须保证将士们,能维持住最基本的士气。
不过刘恪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相信岳少谦有这个能力,也相信自己手底下的汉军将士。
时间一天天过去。
众将再少有去中军大帐。
只是帐外的酒水,依然隔三差五的撒着。
中途着了次火,还是化成雨领着御前侍卫们,一同灭火。
但凡有想要靠近大帐的普通士卒,都被拦了下来。
军营之中,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整个营地看上去,死气沉沉。
——
乞颜宗元亲自登上营中望塔,观察着百步之外的汉军大营,日夜不曾下塔。
“看来那刘雉儿,很有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已经身死!”
身旁的副将不解,他也一直观察的汉军军营,都没看见什么异动,怎么将军就确定刘雉儿出事了呢?
“将军如何得知?”
乞颜宗元的眉头放松下来,看起来几乎是微笑着:
“没看到中军大帐外面,不让人靠近了吗?!”
“而且还洒着酒水。”
“汉人的丧葬,讲究礼制,那刘雉儿更是尊为皇帝。”
“可若是确定了死讯,汉军将士们,只怕要士气低迷,如此一来,那汉军诸将,便用了这样一个委婉的方式。”
“一来,算是丧葬礼制中的奠酒,让死去之人,能顺利归天。”
“二来,这酒味,也能掩盖尸臭。”
高州四五月就已是仿若夏季,这种天气下,人死了,很快就会散发出臭味。
“嗯”
副将点了点头,不愧是将军,总是能发现常人无法发现的东西。
“此外,每逢饭点时,送入帐中的饭食,都是由汉军有名有姓的将领,亲自去送。”
“刘雉儿更是从未露过面。”
“说明这其中,大有问题。”
乞颜宗元继续解释着。
虽说那些饭食,都是满满的进去,空空的出来,但这更加让他怀疑。
毕竟完全可以是那些亲信将领,自己吃了,再把空碗拿出来做样子。
即是给汉军士卒看,让将士们安心,也是给望塔上窥视汉军大营的东胡人看,让东胡大军不敢轻动。
反正那典褚看体型,就知道是个无底洞级饭桶,吃多少都能咽下肚子。
“看来刘雉儿,多半是真的死了!”
那员副将听了乞颜宗元的分析之后,也是露出了笑容。
乞颜宗元淡淡的道:
“没错,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惯那刘雉儿了,火烧十万大军,这样的人有伤天和,注定是活不长的。”
其实他甚至觉得,这可能是刘雉儿太厉害了。
简直仿若高皇帝在世一般。
倒不是说打仗或是武艺,这些东西,年轻时的大可汗,甚至比那刘雉儿还强。
而是那刘雉儿的人格魅力、决断魄力。
用人不疑,折节下士,身先士卒,有事儿这皇帝是真敢上,这方面简直当世顶尖。
这样的天纵之才,只怕是天地都会嫉妒,早夭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营禀报汗王吗?”
有人问乞颜宗元,他们已经蹲了好几日,日夜不休,现在既然确定了情况,理应向大可汗汇报,以免耽误战机。
“不着急,今夜再等一夜。”
乞颜宗元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毕竟也不急于一时,如果那刘雉儿是真的死了,早一日晚一日,都是一样,大汉必败。
“将军,既然那刘雉儿已死,我们为何还在这里等着?”
副将不解,他们在望塔上可是白白喂蚊子啊!
再喂上一夜,只怕出的血,都要比刘雉儿中箭时还多了!
乞颜宗元望向汉军大营,道:
“这种事情,遮掩不住。”
“我们既然能发现异样,汉军自然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更何况那刘雉儿向来爱兵如子,一连数日未有出营,汉军将士只怕已经有所猜测。”
乞颜宗元露出笑容,什么时候战,什么时候攻破汉军大营,看的可不是他们什么时候确定刘雉儿身死。
而是汉军什么时候因刘雉儿身死,而士气大跌。
“将军,汉军营中好像有人率部出营!”
乞颜宗元收回笑容,定眼一看。
却看见一部约莫千人左右的兵马,一路出了汉军大营,直奔己方大营而来。
“将军,是否要敲锣打鼓,让将士们将他们拿下?!”
那副将顿时大惊,汉军竟然在这时候偷营?
难道不知道他们的望塔将一切尽收眼底吗?
“不必。”
乞颜宗元摇头道:
“如我所料不错,必是来投降我军的汉将。”
他甚至在心中讥讽,如果那刘雉儿知道身死后,立时便有将领投降,恐怕都能气的复活!
次日一早,乞颜宗元入大帐求见。
乞颜思烈此时正在大帐之中,看着地图。
想着刘雉儿身死之后,该如何最快攻破汉军主力。
乞颜思烈没有放下地图,一边思索,一边问道:
“情况如何了?”
乞颜宗元激动的道:
“汗王,天助我部,刘雉儿死了!”
他一一将自己观察到的一切,讲与乞颜思烈。
“如此说来,刘雉儿是真的死了。”
乞颜思烈听完了,这才放下地图。
“正是。”
乞颜宗元点着头,没想到那刘雉儿刚打出汉家威风,让人看到大汉兴复的苗头,竟然会死的如此窝囊。
真是滑天之大稽。
“满怀英啊,本汗信你。”
乞颜思烈这才招了招手,那身宽体胖又生人勿进的满怀英,出现在了帐中。
“这是.”
乞颜宗元不解。
乞颜思烈介绍到:
“昨夜率部来归降于我的汉将,名唤满怀英,你在塔楼上,应该看见过。”
乞颜宗元想了一阵:
“原来是他?!”
“岳少谦的副将?!”
他知道汉将归降,没想到竟是满怀英。
之前东胡大军在攻打逐溪县城之时,重点就是招降岳少谦的两员副将。
一个是马括,那马括很怂,只是稍加胁迫,让铁浮屠摆出阵势,就已是有些意动。
另一个,就是这满怀英。
只是满怀英比之马括,似乎更稳重一些,对东胡人的劝降,没有过多回应。
没想到现在比那马括,竟然投降的还要快上一步!
“满将军。”
乞颜宗元见此,也是对着满怀英微微拱手。
一员降将,能带来的消息,可比他在塔楼上费劲儿日夜观察,要多得多。
满怀英拱手回礼,同时道:
“汗王,刘雉儿确实是死了。”
“只是帐中诸将都在封锁消息,不想让将士们知晓。”
“而且那岳少谦还勒令士卒们,编织草人、旗帜。”
“只怕是想效仿徐闻县诱骗乞颜大显一样,再来一次瞒天过海,从而退走。”
而后满怀英又为表诚意,讲出了一些汉军机密,以及营中布防情况。
乞颜思烈点头:
“嗯。”
“本汗接到消息,琼州的甘文禁已经带着水师来援,正在强攻港口。”
“汉军多半是想要走水路退走。”
此时,乞颜真、乞颜买等将领,闻讯赶来。
“汗王,汉军想要撤走,我们是不是要抓紧时间,出兵突袭?!”
乞颜真求战心切,妈的,刘雉儿可算死了,让老子拿铁浮屠冲死汉军!
乞颜买倒是不急不恼,一脸神在在的表情。
无论后面怎么打,自己这个率军射死刘雉儿,一箭定大汉的天下名将,都是功居第一!
要是战事更为顺利,能趁机一举击破汉军主力,再攻陷琼州、交州,灭亡大汉。
他甚至能在大可汗走后,成为乞颜部新的带头大哥!
乞颜思烈不急不慌,继续道:
“本汗还是有些疑虑。”
到底是南征北战多年,他并没有就此彻底相信,心底仍旧留了一丝怀疑。
满怀英见此,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都做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他不惜身命,前来诈降,还是没能让这老狗完全相信吗?
“不过这不重要。”
乞颜思烈缓缓道:
“普六茹部的八万大军,距离南渡江只有三日之遥。”
“三日之后,哪怕刘雉儿没死,依然得面对东胡两部的精锐大军。”
十万水师覆灭之后,普六茹部竟然还能掏出八万大军??
满怀英更是心中一紧,努力保持着镇定。
乞颜部掏空家底,能掏出二十万大军。
作为东胡八部之中的老二,普六茹部当然不只有十万水师。
而且那普六茹阿摩大败一场,以至于普六茹部汗王,被东胡八部之中的下部,石周曷部汗王率兵问责。
整个普六茹部,急需要重立威望。
那么以其原本的兵马,再加上强行征召,东拼西凑之下,凑出八万兵马,也不是不能理解。
“十八万大军,东胡人的底蕴,果然惊人”
满怀英已经有些绷不住了,陛下即使能诈死,找到战机,也难以凭借六万兵马,将十八万大军杀得溃散。
除非那普六茹阿摩真的爱父心切,带着普六茹部的八万兵马,直接倒戈一击。
但这显然不可能。
汉帝只是普六茹阿摩义父,而率军来此的,可是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阿摩的亲爹!
乞颜思烈忽而拿出了昨夜没吃完的烤鸭。
“这是什么?”
众将不明其意。
“烤、烤鸭?”
乞颜思烈道:
“汉军,就像这只烤鸭。”
他拿起马刀引刀斩去鸭头:
“而刘雉儿的生死,就像这鸭头。”
“生死未知,那么便是本汗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汗说斩去的是鸭头,便是鸭头,说是鸡头,便是鸡头。”
“就算说是鼠头,只要说得多了,它也得是鼠头。”
众将一阵云里雾里,可望着烤鸭,忽的心底一阵明悟。
颇有些指鹿为马的意味!
不管刘雉儿是真死,还是假死。
只要他们加大力度,宣传刘雉儿是真的死了,让汉军将士,让琼州之中文武,全都相信刘雉儿已死,就够了。
哪怕其实是诈死之计,在人心惶惶之下,也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假死变成真死!
满怀英不禁汗流浃背,乞颜思烈这一招,堪称直打七寸。
如果汉军真的信以为真,因而士气低迷乃至溃逃,纵然是陛下,也难以维继.
所幸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被东胡人看出破绽。
但如此,满怀英也已是忧心忡忡,这诈降该不会变成真降吧?
“汗王说的是!”
刚一想明白,帐中诸将便纷纷赞叹。
姜还是老的辣,那刘雉儿再怎么算计,都比不得汗王以势压人!
管他真死假死,现在就是假死,也得给你弄到棺材里去!
乞颜思烈伸手压了压,示意小事一桩,进而下令道:
“集结大军,准备汇合普六茹部,出击攻破汉军。”
——
普六茹部大军,已经来到南渡江北面。
这次出兵,由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先,亲自带兵。
而且还带着了两个儿子,长子普六茹阿伐,次子普六茹阿摩。
很是反常。
普六茹阿伐不为普六茹先所喜,而普六茹阿摩已经封王,未来将继承汗王之位。
因而普六茹阿伐一向不受重视,更别说带兵出征了。
不过普六茹部诸将,倒是心里有数。
只怕自家的汗王,已经有了换封的心思了。
毕竟南海一仗,普六茹阿摩打的实在太过差劲。
直接将十万水师覆灭一空,以至于普六茹部只能靠着,东拼西凑而来的八万大军撑撑场子。
这还不如那率军问罪的石周曷部呢!
“就一只烤鸭哪够吃啊?”
“再来十只!”
傅玄策去了江东,见到了处境极为艰难的普六茹阿摩。
但他没急着劝说,等到了普六茹部出兵,又跟着普六茹阿摩,来到了高州。
他此时正啃着一只烤鸭,大快朵颐。
化成雨出使,挨一顿毒打。
陈伏甲出使,就没成功过。
傅玄策出使,吃得满脸肥油,肉眼可见的胖了几圈。
普六茹阿摩耐着性子,让人送上了烤鸭。
他得把傅玄策伺候舒服了。
虽然傅玄策没有做太多,但其智谋早已得到认可。
如果不是按着傅玄策的提议,以“孝”为名义,声称要在阵前保护父汗,只怕这次出征,都没他的份儿。
要真是这样,别管大汉亡没亡,等父汗回师,他自己就亡了。
“先生,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普六茹阿摩继续耐心等着傅玄策,将烤鸭吃完。
他知道傅玄策是汉帝的人,但身边的心腹,早就跟着那一把大火,烧了个七七八八。
可用之人不过百。
这种时候,他还管东胡大汉?
自己的小命要紧,自己的地位要紧!
“急什么。”
傅玄策打了个饱嗝,剔着牙:
“现在你随军出征,这大军之中,除了你父汗普六茹先,就是你这个王爷。”
“要是你父汗阵亡了,大军还不是落入你手中?”
“你那没有封号的兄长,难道还能抢过去不成?”
“你手下那沈光颇有武艺,想镇住大军也并非难事。”
“有了兵权,当场把你兄长砍了都行,还担心什么?”
普六茹阿摩怔了怔,而后皱眉道:
“我听说,陛下中箭身亡.”
他知道刘恪中箭的消息,大可汗就是以此说动普六茹先发兵。
傅玄策一点担心都没有的,只是舔着嘴巴,仿佛还在回味烤鸭:
“这不就对了,陛下都能中箭身亡,你爹要是死在阵前,不是更合理?”
“还有一件事。”
“先生请讲。”
“陛下是我这种外臣叫的,王爷是陛下义子,应当称义父才是。”
普六茹阿摩嘴角抽了抽,你!@#¥。
不过他还是一脸敬色道:
“先生说的是,父汗比之义父,多有不如。”
傅玄策再道:
“你觉得陛下会死吗?”
“不会。”
普六茹阿摩甚至比汉军士卒,都要坚定些。
妈的,那刘雉儿是什么猛人,别人不知道,饱受摧残的他,还能不知道?
烧着烧着,风向从北风变南风。
点了楼船以身引火,结果浑身上下都没点伤。
漂在海上被张淮阳捞起来,还能轻轻松松夺走马刀。
那莫名其妙窜出来护主的赵宁,就更不用说了。
他可是特意打探过的,赵宁又不见了!
那刘雉儿要是真要中箭,肯定有一白马银枪的小将会窜出来一枪把箭挑飞。
这不就是天命在身?!
既然有天命在身,哪能被乞颜买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给射杀?!
都说大汉高皇帝就是屡次中箭,最后更是中箭后病重而亡,刘雉儿中箭而亡也显得很合理。
合理个屁啊!
高皇帝是屡次中箭,刘雉儿才中了一箭,数儿没凑够,哪能死啊!
想到此处,普六茹阿摩已有决断。
他拱手对着傅玄策一礼:
“还望先生与我向义父问声好。”
傅玄策看了他几眼,拍了拍肚子:
“再来十只烤鸭,鸭脖分给你。”
“是,是,本王就喜欢吃鸭脖。”
普六茹阿摩陪着笑,尽管吃些边边角角,他也是乐得其中。
大汉重臣吃得比他好,不是理所应当吗!——
“陛下.中箭身亡??”
琼州的萧元常等人,收到消息时,难以置信。
“必是假消息。”
廉汉升想都不想,直接给了来报的传令兵一个大嘴巴子。
“不错,徐闻县被东胡人所占,我军的探马难以探明消息。”
“必是东胡人宣扬的假消息。”
萧元常恢复镇定,这时候就算是真消息,也得是假消息。
“先让甘将军率部走高州,以水师支援,想办法接应大军。”
廉汉升想到一事,急声道:
“粮秣,徐闻县被攻下,只怕大军此时已经粮秣不足,若是再被东胡人算计,以谣言造成士气低迷”
粮秣?
那就不是事。
萧元常道:
“粮秣不是问题,我来解决。”
他赶忙开始布置起来,以免琼州因此生乱。
而被朝中文武一直认为,有可能造反,而遭受排挤的贾无忌,这时候却来了精神。
“中箭身亡?”
看着就像活不过第二天的贾无忌,目光闪动。
“无论真假,东胡人只怕就会借题发挥。”
“东胡人占领琼州,必然留下了一二暗子,趁机散布陛下的死讯,难免会出乱子。”
贾无忌摸索着袖子里的两枚棋子。
忽而往地上一扔。
一黑一白的棋子,滚落在地,颜色分明。
他看也不看的远去,呢喃道:
“黑白二色,何必分明。”
“玉玺.在鸡窝里吗?”
——
乞颜思烈与普六茹先合兵一处后,便立即做了安排。
一直散布刘雉儿死讯的同时,再让乞颜买率军袭击汉军大营,以探虚实。
等到天色蒙蒙亮起,乞颜买便点齐兵马,杀至汉军大营。
他是光明正大的杀过去,毕竟汉军的望塔,多半能看到东胡大军的动向。
不过这时候的汉军士卒,很是疲惫。
再加上他又是按着满怀英所说的大营布防,冲着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杀去,应当不会有事。
随着一声怒喊,乞颜买率军直接将营门撞开。
“杀!”
冲开营门的一瞬间,东胡兵马,宛如决堤之河水一般,汹涌而至。
乞颜买身旁的副将,看着如梦初醒的汉军,大声吼道:
“杀,一个不留!”
乞颜买若有所思,防御如此薄弱?
难道是汉军因为皇帝的死讯,而懈怠了防守,就连望塔上的将士,也疏于侦查军情,以至于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若真是如此,这次甚至可以直接击破汉军大营!
可乞颜买还没开心多久,就有一阵箭雨落下。trip118.com
岳少谦在等,等着东胡人深入大营。
“不要吝惜箭矢,放箭!”
短短几息时间,汉军就在岳少谦的调度下,不要命的射着箭。
片刻的功夫,冲得过于深入的东胡将士,便一个个的,发出惨叫声。
他们谁都没想到,汉军的营地里面,会有埋伏。
毕竟都觉得刘雉儿已死,汉军士气低迷,疏于防备,他们不说偷营能大成功,怎么也得全身而退吧!
“怎么回事?”
乞颜买震惊的看着四周冲出来的汉军,怎么会有埋伏?
就像是,在等他们偷营一样。
刘雉儿身死,汉军还能做出这样的布置?
“不知道啊。”
副将也是一脸迷茫。
“难道这一切都是刘雉儿的诈死之计?”
乞颜买开始怀疑,但怀疑只是持续了一下。
毕竟他是亲眼看到刘雉儿中箭吐血的,那出血量,怎么看都是必死无疑。
而且按照刘雉儿的性子,要是真的没事,现在早就冲锋在前了。
可不仅仅没见到那刘雉儿,连勇武异常的典褚,都没见到。
皇帝不在,皇帝的贴身大将,也不在。
这说明什么?
乞颜买尽力往中军大帐望了眼,只见汉军中军大帐所在的地方,无比安静。
就像是战场上的一片净土一般。
这就对了。
如果说皇帝死了,典褚在守灵,不让东胡人惊扰,就说得通了。
“撤!”
已探明虚实,心中有数,乞颜买立即下令撤军。
刘雉儿身死是真的,他自己身陷重围也是真的。
他一个东胡人,真没必要给大汉天子陪葬。
但岳少谦不会让他轻松离开,如今的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大杀一通,就是最后的铺垫。
“杀!”
看到东胡人想撤离营地,雷兰和巴尼汉一左一右,领着人追杀了上去,将乞颜买所部拦截在了营门口。
岳少谦有条不紊的调动大军: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将军还是留下来吧!”
“留着跟那刘雉儿殉葬吗?!”
乞颜买咆哮一声,提着马刀冲着巴尼汉杀去,这小子年轻,肯定很菜。
但巴尼汉又不是李景绩,加之武艺经过狄邯、典褚、雷兰指点,也有一番长进,两人冲杀在一起,一时间没能分出胜负。
“将军勿慌!”
副将见此,赶忙接应,妈的,这大汉是怎么回事,越打人才越多。
可随后狄邯也率军出阵,直接四面包抄,想要将乞颜买所部,直接绞杀在营中。
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乞颜买所部,就已经被彻底冲散。
“乞颜买,速速下马伏诛!”
岳少谦骑着马,从乱军之中缓缓而出。
乞颜买定眼一看,汉军众将,除了李景绩,都在等着他。
可还是见不到刘雉儿与典褚的身影。
他心中更加肯定,但当务之急是突围,将消息带回去。
“速撤!”
乞颜买发号施令,就要带着亲卫们突出重围。
岳少谦不急不慌的下令,又是一波箭雨,直接让乞颜买身中两箭。
可乞颜买一时间也是被激发了血性,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发了疯一般的跑路。
纵然是汉军将士,也被乞颜买的样子,给吓得动作慢了几分。
“喝!!”
乞颜买大喝一声,竟是整个人骑着马,直接冲着栅栏撞了上去。
汉军的栅栏就是个木桩,猛力冲撞之下,竟是木屑纷飞。
“快走!”
乞颜买已是浑身鲜血淋漓。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手持马刀,宛若恶鬼。
“抓住乞颜买,赏金千两,官升一级!”
岳少谦直接画饼,稍有停顿的汉军,又接连杀上。
“抓住那个浑身是血的!”
有汉军将士咆哮着大喊。
乞颜买固然一时悍勇无比,但浑身是血也给让汉军眼中加了个荧光标记。
很快,汉军连连追击,乱军之中,雷兰一枪将乞颜买挑落下马。
浴血的乞颜买,在地上一阵滚动,狼狈不堪。
可雷兰仔细一看,竟然并非乞颜买本人,只是穿着乞颜买浴血的甲胄而已。
“这乞颜买.”
雷兰实属没想到,乞颜买除了勇武,竟然还有那么些智计。
“岳少保,乞颜买不知所踪!”
雷兰意兴阑珊的回到中军,他一个当先锋的,打了好几仗,斩将甚至还不如皇帝多。
本以为这次皇帝不打,自己能斩将呢,没想到还是砍了个空。
“先将这些东胡溃兵解决掉。”
岳少谦淡淡的道了一句,乞颜买带来偷营的人马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现在多杀几个,后面也更轻松一些。
雷兰问道:
“不去追乞颜买了吗?”
岳少谦缓缓摇头。
东胡大营就在百步之外,必然已有接应,再深追,败走的就是他们了。
而且又胜一阵,最后一环,也已经布下。
“不必再追。”
“是时候给陛下抬抬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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