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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钓鱼的少女
时令：立春
虽说已是立春，河水却还带着寒意，毕竟在春分前后说不定都会倒春寒下雪的。
而一个身穿粗布棉袄，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坐在一艘小船里，蜷缩着身子在河中间钓鱼。
春风里带着寒意，似乎还在严冬一般。
少女身上的粗布棉袄满是补丁，破旧棉袄略显单薄了一些，看起来都不保暖。
蜡黄色的脸上颧骨因为过于消瘦而高高的挑起，整张脸因为冻伤椿出了紫红色的冻伤。
“今天要是还钓不到鱼，肯定会被饿死吧？饿死了就能见到爹娘了，死倒也不是不好，就是刘大娘的钱还不上了！”少女哆嗦着手紧紧握着鱼竿，满是希翼的看着浮漂。
在死之前把钱还了，这是现在自己唯一的心愿，毕竟自己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欠别人东西，下辈子可是要给别人当牛做马的啊！
突然，鱼线动了动，河面上的浮漂猛的一沉，连带着少女的心都跟着雀跃起来！
“上鱼了！终于在死之前能还钱了！”少女紧紧握住鱼竿，生怕好不容易上钩的鱼儿跑掉。
毕竟这可是关乎到自己在死之前能不能把刘大娘的那十文钱还掉的希望。
但让少女没想到的是，似乎老天爷垂青，这次上钩的鱼很大，就算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少女都无法把鱼竿提起来。
鱼竿弯成了一道夸张的圆弧，少女也害怕再使劲鱼竿会断，毕竟自己还指望着死之前，能拜托刘大娘拿这根鱼竿给自己换一张草席子裹自己的尸体。
少女钓鱼的经验不是太丰富，在阿爸死之前，都是他去钓鱼的。trip118.com
但耳濡目染下，少女还是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事情。
少女小心的把鱼竿顶在自己的小腹上，吃力的用双脚稳住鱼竿，双手抓起桨朝着岸边划去。
只要到了浅水区，自己便能直接跳到水中，顺着鱼竿把那条用来还账的鱼给抓住！
对于自己的水性，少女还是异常自信的！
而上钩的鱼竟然没有挣扎，就这样任由少女拖拽着，似乎也已经认定了自己被钓上来的事实。
真是一条助人为乐的好鱼啊！
少女把船划到了浅水区，哆嗦着脱掉身上的棉袄，看着冰冷的湖水，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直接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入水之后的少女灵动的像是一条游鱼一般，顺着鱼线去摸索。
当摸到鱼的时候，手中的触感像是布料，少女微微一愣：“这鱼还穿衣服的啊？”
但在水中来不及多想，少女抓住手中的布料朝着岸边游去。
好不容易拖拽到了快到岸边的地方，脚下已经踩到了淤泥，少女这才站起身回过头看自己的收获。
这一看不要紧，少女吓得直接脚下一滑栽到了水里。
老天爷啊，自己竟然钓上来一具尸体！
少女慌忙从水里挣扎了起来，看了看自己钓出来的尸体，原本被椿的红的发紫的小脸皱成一团。
现在是战乱年代，发现尸体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但自己死之前看来真的还不了刘大娘的十文钱了。
只能下辈子给刘大娘当牛做马了，但下辈子自己不想当人了。
因为做人太苦了，自己下辈子想当一条鱼啊！
一阵寒风吹来，少女打了个寒颤，才发觉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
赶忙把船拉到了岸上，这艘船还是刘大娘家的，可不敢丢了！
慌忙的把破旧的棉袄穿在身上，拿起自己的鱼竿，发现鱼竿上的鱼线还在那具尸体上缠着。
少女皱着眉头，卷起裤腿把尸体从水里拖到了岸上。
小心的把鱼线从尸体上解下来，毕竟没了鱼线的鱼竿可买不了一条好的草席子。
收拾好鱼竿的少女看了一眼尸体。
是一个青年，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脸色惨白，但生的真好看，刀削般的脸旁，一双剑眉下紧闭着双眼，就算是已经死了都比隔壁庄的李老爷家的大小姐都好看！
“唉，生的那么好看都死了，做人还真是难！”少女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刚走没多远，又折返了回来，又看了看那张好看的脸，少女咽了咽口水。
阿妈生前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嫁人，但直到他们两个死了都没有看到自己嫁人。
反正自己也熬不过今天了，不如和那么好看的小哥死在一起。
这样到了下面，自己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和阿爸阿妈说自己嫁出去了！
“至于眼前的小哥愿不愿意，大不了买的草席子自己多分给他点！埋起来的时候，草席他多盖点，自己少盖点！”少女大气的想道。
想到这里，少女使出吃奶的劲把尸体朝着岸上拖去，很沉。
一步一步的朝着不远处岸边的家拖去。
少女没注意的是，自己拖拽的尸体身上，正冒着淡淡的白色蒸汽，原本青年身上的水正在被快速的烘干。
少女把手中的“尸体”拖到家里，这样一段路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一个草棚子，在阿爸阿妈死之后，自己把能卖的都卖了，给阿爸阿妈卖了一口薄皮棺材。
这点还是让少女骄傲了一把，毕竟现在这世道，死人了都是直接用草席子一卷，扔坑里埋了。
就自己阿爸阿妈有一口棺材！
刘大娘还直夸自己孝顺嘞！
而自己只能在荒野里搭了一个草棚子，除了有个屋顶，四面连个遮挡的都没有。
但机智的自己，早就想到了办法，在地里挖了一个洞，刚好够自己躺的，
不但遮风避雪，而且等自己死了的时候，也省的麻烦人家帮自己挖坑了！
“真是聪明啊！小鱼！”少女每次想到这里，都忍不住夸自己一句。
把尸体推到草棚子下面，少女便急急忙忙的去往刘大娘家，想要再借两个窝窝头，顺便把自己的后事安排一下。
阿妈说，人死的时候不能饿着，不然会变成饿死鬼的。
反正自己是还不上钱了，下辈子就再当一回人，给刘大娘家当牛做马吧！
下下辈子再当鱼！
等到少女走后，躺在草棚子下面的尸体胸前突然起伏了一下，嘴边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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