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心情有些忐忑的往书塾走去，怀里揣着五十文铜钱，让他感觉沉甸甸的。
石天个子不高，身体也不算健壮，干农活总比其他人吃力，眼看着身边农活干得好的同伴们都盖起了新房，石天心里也是焦急。
以前大家都穷，心里也就没什么，反正大家都一样。
现在看着其他同伴过上了好日子，他还是照样落魄，成家立业都没个着落，他心里就和刀割一样难受。
自从发现他挣不了多少银钱，亲生爹娘仿佛是对他彻底失望了一样，这些年来再不复往日慈爱，在他面前屡次说嘴，家中的兄弟姐妹也看不起他。
要知道他小时候机灵伶俐，爹娘总觉得他是几个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对他寄予厚望。
可他长大后做农活始终不得要领，田地里的活计也比不上其他人，渐渐地连爹娘也对他冷言冷语起来，对他说话也越来越伤人。
他忍气吞声，总想找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来。
县城里开书塾的消息一传来，他就明白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他自己凑不出五十文的束脩，可他知道县衙府说了，只要找同村三人做保，就可以借出束脩。
他找到自己爹娘说了这件事情，满心以为爹娘会同意，却不想他爹娘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他爹娘拒绝了。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失魂落魄地从家里出来，浑浑噩噩了好几天，才振作起精神，重新想起办法来。
他给自己打气，硬着头皮去找了族叔，刚想开口说作保的事情，没想到族叔一脸的纠结。
“你爹娘昨天已经上门来说过了。”
看着族叔为难的样子，石天他明白了，心也彻底凉透了。
他没想到，他爹娘不愿意为他担保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还跟关系近的族叔也打了招呼不让帮他。
他没有办法，只好恳求族叔帮他一把。
族叔到底是抹不开面子，又觉得他爹娘做得也太过分，背地里帮他偷偷办了。
只嘱咐他说是托朋友借的，这才凑出上学的钱。
石天只觉得庆幸，至少县衙府还给他留了一条路，若是没有这个借贷之法，他恐怕上不成这个学。
进了屋子里，只见门口坐着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男人，旁边摆着一个钱箱。
“束脩可是在这里交？”
“就是此处，你是来交束脩的学生？”
“正是。”
说着他把怀里揣着的五十文铜钱递过去。
“叫什么名字？”
听得石天回答后，他在纸上记下了石天的名字，又递给他一块木牌。
说道每日需出示木牌才能上课，又递给他两本书，一只笔，一小块墨。
揣着男人给的东西，石天往屋子里走去，他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屋里的摆设。
屋子里放着成排的桌椅，挨得挤挤密密的，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恍觉屋子里格外暖和。
他今日穿得单薄，在外面寒风中本是瑟瑟发抖，在屋内却觉得很是暖和。
石天左顾右盼，在屋子里找到一个奇怪的土床，连着个炉灶，看着像是这个土床在发热。
不多时陆陆续续有人入座，石天在里面见到许多村子里的熟人。
此时已到辰时，那男子把钱箱一收，走到桌椅最前面。
“开始上课。”
这个时候石天这才明白，原来男子就是这识字课的老师。
苗羽是沧澜县的书吏，他字写得漂亮，被分配来这沧澜书塾做老师。
凡是来做老师的书吏，县衙府都给出三十文一天的补贴，教一个月能多得小一两银子，他自然是欣然前来。
苗羽让学生们都打开识字课的课本，开始讲解第一个天字的笔画。
石天依言打开课本，发现这本书是拿线装订，里面的字清晰端正。
这是石天第一次摸到书本，他忍不住屏住呼吸，像是怕把纸给吹破了。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老师讲课，老师讲完字，又让学生们拿起笔墨在纸上试写。
石天好奇地晃动手里的笔，发现这竟然是拿羽毛做成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笔。
按照老师说，用羽毛尖尖蘸上墨水，他在纸上试着写起了字。
课上讲的文字他平日里都会说，可他从来不知道说出来的字长什么模样。
如今有老师讲解，石天如饥似渴地听着，在纸上不断比划。
识字课是一个时辰，苗羽教了三十个字，除了讲解字形，还需讲解字义，又让学生当堂练习。
中间苗羽让学生们休息了一刻钟，后面的炉灶上烧着热水，学生可以自己去接水喝。
下一堂算术课也是他来教，这堂课上得比识字课还要费力。
那些阿拉伯数字连苗羽也是刚刚学来，他自己也是似懂非懂，只好对着算术课本来照本宣科。18小说
上完两堂课，苗羽布置了作业，夹着书本翩然而去，下午是另一名老师来上课。
“这些字怎么这么难写啊，笔画歪七扭八的，还长这么像，怎么记得住。”
“别提了，我看那算术课才是天书，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个，掰手指头我看也能行。”
别人都在说闲话，石天却没说，他平日里做一上午农活就头晕眼花，可今日在书塾里坐了一上午，却觉得耳聪目明，神清气爽。
那些歪歪扭扭如同蝌蚪一样的阿拉伯数字，他很快就能记住。
他仔细地对照课本，在纸上书写着，复习着老师教的三十个文字。
这个时候他才放松下来，他能学会书塾里教的东西。
如果能学会，不管是给人写书信，还是去酒楼做账房，都能赚着银钱，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去盖个新屋子，再不用听别人的冷言冷语。
上完一天课后，石天连回去的脚步都是轻快地。
他揣着书本回来，家里人一顿冷嘲热讽。
“还学别人去上什么课，你是糊涂了吗，天天都活不清醒，有这功夫，不如去地里种两茬菜！”
石天的爹对自己儿子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石天只当充耳不闻，自己闷不吭声地出了家门，在家旁边找了个安静地方，按照老师的吩咐，一丝不苟地写着功课。
先是按照老师说的，把字都细细写过两遍，又把老师布置的算术题目都给演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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