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六年十月,已是入秋的时节。
这一天,舟山侯府的红妆素裹掩盖了秋日的萧瑟,热闹的乐声如同新春一般此起彼伏,侯府里上百个下人正在忙前忙后的奔跑。
从堂前到院子,摆了上百桌。
李先明更是调来了钓鱼台最资深的老师傅,南北菜系全部上桌,所用食材无一不是百里挑一。
前来助兴的清倌人全是来自秦淮河的头牌,关键是没有给一毛钱,这些清倌人都是自愿来京城为舟山侯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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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山侯娶亲的消息传到南京后,秦淮河的女子们集体罢工了七天,全都关在房间里,暗自流泪,民间后来留下一个传说,舟山侯凭一人之力,让秦淮河停业七天。
李狗蛋这家伙也从南京跑到京城,咱家的少爷要成婚了!
李狗蛋哪里还管什么富土康的生产线,少赚几十万两又怎么样?天大地大,少爷最大!
李先明从屋子里走出来,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裳,突出一个字:暴发户!
“狗蛋,城外施粥办的怎么样了?”
自打李兆做生意以来,都会施粥赈济流民,这也成了李家的传统,这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李家更是豪气的拿出上万石粮食施粥。
虽然已经是管理上万人作坊的人,但李狗蛋一回到李家,那一下就转变了身份,就像他曾经对李兆说的那样,李狗蛋永远都是少爷忠心的舔狗!
“老爷,我做事您放心,都办的妥妥的,锦衣卫那边还抽调了番子维护治安。”
宋世雄走到李先明身边,开心的道:“亲家,今天你就好好坐着,等着子女给你敬茶吧,这些杂事就交给下面去做。”
尹素素从小就是孤儿,而林婉儿早些年进了青楼后,就和家里断了联系,眼下也只有宋语嫣还有长辈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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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兆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媳妇受委屈,直接让刘大夏作为两个女子的长辈出席,刘大夏本就是李兆的师父,而且徒弟结婚师父出面,这也是天经地义,刘大夏自是答应了下来。
有了户部左侍郎出面,谁还敢瞧不起尹素素和林婉儿的出生?
“唉,你我都是劳碌的命,总是不放心下面的人。”李先明叹道。
宋世雄也觉得李先明说的话在理,他两人都是从商几十年的人,见面便是亲近了不少,两人之间也很快拉近了距离,对于自己这个亲家,宋世雄是十分满意。
说话间,刘大夏已经走进来,还是一身简单的穿着,谁让刘大人是清流代表呢,不管什么时候那都得保持简朴的人设。
“刘大人,您来得太早了,我还说待会儿派人去接您。”李先明拱手道。
刘大夏摆手道:“居安今天大婚,我这做老师的还是得早点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李先明哪敢劳烦刘大夏动手,当即笑道:“刘大人休息就好,有下人在办事。”
过去一个时辰,侯府外已经是车马不断,人山人海。
侯府门口汇聚了京城大大小小七八成的官员,还有勋贵以及武将,看热闹的百姓也是不在少数,可以说半个京城的人来了。
赵四喜站在门外带着一众下人迎接宾客,每一个宾客递上礼物的册子,都要高声唱出来宾客是谁,遇到身份显贵的,还必须要把礼单也一并唱出来。
“英国公入府,送上绸缎千匹,明珠十颗,和田玉十对,珊瑚五株,百年人参两棵。”trip118.com
英国公的礼单里,大大小小几十种名贵物品,围观的人都不惊咂舌,果然是英国公啊,这财大气粗的,一般的勋贵完全比不了啊。
“锦衣卫指挥使牟大人入府,送上白银万两,名画二十幅,珠宝两箱。”
牟斌靠着行商司是捞了不少钱,如果不是想低调一些,让他拿十万两出来送礼,那也不是不可以。
“南京魏国公府小公爷入府,送上明珠二十颗,绸缎千匹,良驹十匹,黄金千两,玉佛一尊。”
丫丫个呸的,本以为英国公就算是有钱了,没想到南京的魏国公更是吓人,这礼单的夸张程度直接碾压众人,不愧是中山王的后人,这自打开国就建立的根基,一般人哪里比得上。
徐鹏举笑呵呵的走进大门,心道,这波杯被我给装到了!
就连内阁首辅徐溥都遣派人送来了贺礼,虽然礼品单是比不上这些勋贵,但重在名头啊,当朝首辅都出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李某人的牌面简直拉满了!
光是唱礼单迎宾客就搞了一个时辰,赵四喜中途猛干了两茶壶的水,饶是这样,也是口干舌燥,但心里却是爽快啊,这进门的人,哪一个不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今天居然都一一见到了,回想起一年前自己还在赵家园子为了生活起早贪黑,如今却是成了舟山侯府的大管家,可谓是梦幻啊。
外面热热闹闹,李兆却是躲在书房里,还是一身睡衣,完全看不出来这家伙今天就要结婚了。
李狗蛋推开门,惊讶道:“少爷,您还没换衣服啊,这些丫鬟干什么吃的?还不快伺候少爷更衣!”
“急什么急,老子结婚,又不是你结婚。”李兆骂道。
李狗蛋舔着脸,嘿嘿道:“我还不是担心少爷,这么久没听到少爷骂我了,果然还是熟悉的感觉。”
李兆翻了个白眼,李狗蛋果然够贱,说起来也奇怪,他身边这些人,好像都喜欢自己骂人,不骂还不舒服,难道自己骂人真的那么爽?
毛澄这时走进书房,淡淡的道:“老师,大师娘说了,您要是再拖着不换衣服,她就亲自来给你换。”
“时间不早了,还是换吧。”李兆点点头。
虽然规矩是新娘子不能提前和新郎官见面,但李兆心里明白,尹素素是一定做得出来的,为了避免待会儿鼻青脸肿的去见宾客,还是自觉一点好。
我李某人绝对不是怕老婆,纯粹是因为自觉!
“李兆李兆,本殿下来看你了。”朱厚照性高彩礼的跑进房,手里捏着一只鸡腿,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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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道:“参见太子殿下。”
朱厚照认真的问道:“李兆,新娘子漂亮吗?”
“回殿下,那是相当漂亮!”李兆自豪的回道。
换好衣服,李兆一身红色的吉服,头上戴着黑色的乌纱帽,帽子上别着两根簪花,这吉服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这吉服的胸前还有李兆目前最高官衔的图案补子,一只仙鹤和祥云构成的图案,这代表他太子少保从一品的官衔。
李兆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穿得像个红包。”
重生快两年了,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要娶亲,从一个破产商贾家的秀才儿子,到现在当朝一品的舟山侯,李兆觉得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但这不是做梦,而一切都是真实的。
树尽红妆,叶缀凝香,沐秋色,曲水流觞。一泓碧鉴,十里荣堂。
前堂里,刘大夏坐在中间的主位,两边分别是李先明和宋世雄,周围尽是达官显贵。
不少来见礼的各家小姐,都满是期待的望着门外,等待公子佳人进入红堂。
宋世雄朝李先明看了一眼,略显紧张,尽管宋氏牙行现在已经是京城里最大的牙行,但宋世雄心里还是发怵,这来的宾客都是大佬,曾几何时他连给这些大佬倒水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居然能坐在这里,宋世雄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有一种被架在炉子上烤的感觉。
李先明当然也不必宋世雄好多少,朝宋世雄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亲家!加油啊!
外面的人开始欢呼起来,三个新娘子带着凤冠,身着华服,按着顺序一一跨过火盆,预示着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平安顺遂。
李兆已经来到门外,看着三个女子缓缓走来,李兆一时间百感交集,到这一刻,李兆感觉自己好像对婚姻也不太恐惧了,而是觉得十分的安稳,嘴角忍不住流出笑意。
尹素素走在最前面,李兆来到尹素素身边,小声道:“素娘,这衣服不好穿吧?”
尹素素也小声回道:“当然不好穿啦,难受死啦。”
尹素素平日里极少女儿家的打扮,毕竟是江湖人士,穿着一身厚重约束的礼服,自然是十分不畅快。
三个女子跟着李兆进入前堂,周围的人都纷纷说出祝贺的话语。
李狗蛋站在一侧,朗声喊道:“新人,给长辈敬茶。”
四人从盘子里拿起茶杯,分别递给三位长辈。
宋世雄一边笑一边流泪:“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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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夏接过尹素素的茶杯:“我这学生不成器,日后你们还要多担待才是。”
“早点给我李家生几个大胖子小子才是!”李先明笑道。
三个女子隔着红盖头,听到李先明的话语,脸上都微红。
接着李狗蛋又喊道:“新人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谢苍天予你我红尘一段缘分,至白首不弃。
“二拜高堂!”
二拜高堂,寄一纸红帖许你我一世情分,至沧海桑田。
“夫妻对拜!”
道红妆十里花满锦堂,应你我一生所托,终不负卿。
这一天,舟山侯的酒宴从白天一直到晚上,笙歌不止,杯酒莫停。
华灯初上之时,焦宝忠带着新研发的观赏性火器,在侯府里点燃,绚烂的烟火映照着府邸,如同遍布璀璨的星河。
而李兆此时早早就带着三个娘子入了洞房,李兆一一掀开三个女子的盖头。
宋语嫣尴尬的道:“公子,是不是太早了?”
“外面还在放烟火呢。”尹素素也揶揄道。
李兆一把拉过林婉儿,还是这个妮子最懂事:“还叫公子呢,该叫相公了,三位娘子,咱们早早休息吧。”
宋语嫣毕竟还从未经历过人事,此时低着头,小脸红的滚烫:“相公,让两位姐姐先吧。”
“嗯?”李兆一本正经道:“娘子你是看不起相公吗?分什么先后,今天相公给你秀一把一挑三!”
话音刚落,伴随着烟花爆竹的声音,房间里传出三个女子的呻吟,此起彼伏!
而此时的乾清宫,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孝宗的手里。
“这鞑靼居然又卷土重来了?”孝宗皱着眉。
数日前,鞑靼小王子带着三万人马进攻宁夏,这番来势汹汹,宁夏守军出城迎敌,却是被鞑靼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眼下战局已经陷入被动。
徐溥等一众大臣匆忙入宫,才逼退阿黑麻,这鞑靼又来了,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孝宗放下军报,朝刚到的徐溥说道:“爱卿,这鞑靼进攻宁夏,你怎么看?”
“皇上,这天灾不断,鞑靼所在的地方今岁少有雨水,这游牧民族本就是靠天吃饭,这番进攻宁夏,想来应该就是为了掠夺物资。”
徐溥的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一战不用打,被抢点粮草不算什么,若是真要派大军前往,那花费的粮草更多。
孝宗冷哼道:“鞑靼没来参加校阅仪式吗?”
“回陛下,鞑靼这次并未来京城参加校阅。”何鼎回道。
孝宗点点头,那些番邦在见识了新式火器的威力之后,哪个还敢来骚扰大明,也只有这鞑靼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上门来。
孝宗已经动了派兵的心思,这新式火器还没有在战场上用过,正好拿这鞑靼小王子来开刀!
户部不给钱是吧?老子现在有的是钱,打仗打的是什么就钱!
而孝宗皇帝现在缺钱吗?完全不缺钱!
孝宗开口道:“若是放任,日后还如何震慑草原,此番必须出兵,就让李兆带兵前往吧,至于粮草,朕和户部各出一半。”
虽然眼下孝宗是富得流油,但让他出全资却是不可能,必须要让户部也拿点钱出来。
徐溥知道孝宗是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再劝孝宗不出兵,那就不合时宜了。
“皇上圣明。”徐溥只得退一步,反正孝宗答应出一半的粮草,这对于国库来说已经是万幸。
“召李兆进宫。”
何鼎此时小声说道:“皇上,您忘了,舟山侯今日大婚,太子殿下还带着您的赏赐去了舟山侯府。”
孝宗笑了笑,接着道:“那便明日吧,今天且让这小子好好洞房花烛夜。”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支持,因为工作的原因,平时一天一更已经很极限,一章我都尽量多写,保质保量。在这里还是说声抱歉,咱们一定不烂尾,把这本书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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