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祁夜只感觉心跳仿佛都在那一刹静止了，语无伦次，“仙月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想要回抱她，可是却又不敢。
因为他害怕只是一场幻觉，轻轻一碰她就会如泡沫般消散。
无比强烈的甜蜜和悸动从心脏深处传来，哪怕眼前这一幕只是个梦境，他也甘愿永远沉沦。
“嗯。”
洛仙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波流转含情脉脉，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我也喜欢你的。”
“仙月！”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让白景湛如遭雷击，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你，你清醒一点……”
“难道你忘记了，他是魔道邪尊吗？”
他近乎崩溃，口不择言地逼问，“自古正邪不两立！你贵为正道仙尊，怎么可以对魔尊动情？！”
洛仙月闻言回眸，看了白景湛一眼。
是啊。www.trip118.com
他说得很对。
身为正道仙尊的她，本应该和魔道邪尊势同水火，永远坚定不移地捍卫正道的荣光与正义。
然而……
过往历经的一幕幕，又涌上她的心头——
千年前。
某座凡人富商的庭院里，一名行将朽木的老妪即将离世，她的子孙们正围在门口哭哭啼啼。
忽然一位白衣少女从天而降，出现在庭院中。
“这，这……拜见上仙！”
亲眼见到绝美仙子乘风而来，老妪的子孙们这才明白传说是真的，诚惶诚恐地跪拜了一地。
可少女却来不及理会他们，径直冲进了房间。
苦涩药味缭绕的房间里，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仙月……”
“姐姐，你要走了吗？”
凡人的寿命太过短暂，望着当年从火场中救出自己的邻居姐姐，少女眸子里泛起一层雾气。
“我答应过姐姐，要杀尽天下魔头！”
她按捺下心中悲伤，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串骷髅头，“姐姐你看，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这一百多年来，我一共斩杀了七百四十八名魔修……”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荡平天下魔道！让世间再没有魔道贼子肆虐，众生能永享和平安宁！”
她有些激动地说着，希望能让姐姐安心离世。
“仙月啊，不要再执着了。”
然而看着这一幕，老妪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望着少女的目光很复杂，“我曾经希望你杀尽魔头、为死去的大家报仇……现在却只想你能幸福快乐。”
……
又几百年后。
由于来迟了一步，洛仙月没能救下被大魔头毁灭的凡人城池，为了找出凶手煞费苦心调查。
真凶的身份却令她诧异无比。
“你明明是名门正道，为何却屠戮凡人的城池？”
“圣女大人，不会吧……”
听到洛仙月的冷声质问，一位正道公子丝毫不以为意，“本公子杀几个凡人，也要被你说教？”
“凡人命贱如草，死了也就死了！”
出身名门正派的贵公子，满不在乎地说，“本公子那天心情不好，拿一群蝼蚁发泄下怒火而已。”
他从未放在心上。
虽然自己略微过分了些，可谁叫那些凡人弱小呢？不堪一击的蝼蚁被强者杀死，很正常嘛。
“锵——”
但话音才刚落，一截剑锋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你……”
看着眼前毫不留情下杀手的圣女，名门公子死不瞑目。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贵为修仙大派少主，竟因为毁灭了区区一座凡人城池就招来杀身之祸！
“在我眼中，你也只是一蝼蚁。”
在他睚眦欲裂的注视下，白衣圣女冷淡地回了一句，拔出仙剑，面无表情拭去剑上的血迹。
……
成仙尊后。
“云游天下数十载，有何感想？”
行走在苍茫大地之上，仙尊身边浮现出一道虚影，他模样宛如少年，眸子里却有万世沧桑。
“天地如炼狱，众生皆苦。”
白衣仙尊淡然开口，“我定当穷极一生，铲除天下魔道，把无法无天的魔修尽皆打入镇魔塔！”
“其实人世间，也并不都是非黑即白。”
听着仙尊杀气十足的回答，少年淡笑，“纯粹的黑或白都很少见，更多的是黑白混杂的灰色。”
“正道亦有伪君子，魔道也有真豪杰，不必为浅薄的阵营所束缚。”
……
时间倒流回昨晚。
祁夜走后，洛仙月默默思考了一整夜。
前世今生的幕幕往昔尽皆在她眼前闪过，而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她和祁夜的仇，来源于公私两方面。
在个人私仇这一方面，他当年的确对她做出了很过分的事，但仔细想想倒也不能完全怪他。
那时她是正道杀手。
失手被魔教擒拿下，本该必死无疑。
如果祁夜不夺走她的守宫砂，又有什么理由留她一命？恐怕立刻会被怀疑成正道的卧底吧。
虽然他是她的大仇人，却也算半个救命恩人。
而从公心上讲呢？
某人强迫少女、血洗天下、屠戮亲族……一件件恶行，都证明了他是个罪孽滔天的大魔头。
根本就洗不白。
以祁夜高傲冷漠的性格，也不屑于洗白。
可是就因为暗恋她，这个大魔头却同意了和她联手，冒着生命危险斩杀了复苏的妖族祖神。
虽然主观上并没有救世的想法。
然而在事实上，他的确为拯救苍生出了很大的力，救下的人族众生远超过被他杀戮的人数。
足以称得上“功大于过”了。
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后他付出了巨大代价：失去了千年修为和无尽寿命，只剩一缕魂魄转世！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魔尊。
放弃了毁天灭地的法力，和漫长近乎永恒的寿元。
他转世成为一介凡夫俗子，只能在这个灵气枯竭的陌生世界里，一点一滴艰难地重新修炼。
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不惜付出了那么大代价，难道这惩罚还不够重吗？
退一万步说。
一代魔尊为情所系，从此由魔转正……这对于天下苍生来说，似乎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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