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沉默可怕的人在“大鱼”走过来时恭敬低下头甚至退让到一边，旁边的班主、倩儿全都钉在那似的大气都被绳子拴住一半。
只有姜眠立在原地眉头皱着，戒备看着那人的靠近。窝里的幼猫在被突如其来的手拎起时只会戒备攻击，姜眠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小疯子很警惕，讨厌生人会咬人。方才被数只手围绕的样子仿若被触手缠绕的掉色玫瑰，黑发在黑夜里摇晃沾着极淡茶香，警惕朝他看来的眼瞳亮得惊人。
“沈先生。”楚怀低头恭敬喊了声，难免有些着急，“这儿危险，您…”
沈聿行撩起眼皮他顿时噤声，只看着沈聿行脱下一只手套，对姜眠伸出手：“过来。”
姜眠可不是什么谁叫谁应乖顺的傻子，她一双稍浅的眼露出点纯粹的不成形的凶意，管你是谁靠近了就狠狠一口咬下去。
况且沈聿行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压得她没办法好好呼吸，好像什么东西缠在她脸上她吸气就凑过来呼气也凑过来，要把她完完全全挤进胸腔里。
尽管沈聿行还没报出名，班主已经提心吊胆两眼一黑怕这小疯子得罪大人物牵连自己，后悔方才在楚怀面前表现出的对姜眠亲昵。
而楚怀知晓沈先生的洁癖，屏住呼吸怕先生发怒，余光又绕着四周黑暗只怕下一秒就有子弹穿肠破肚。谁都心怀鬼胎，只有沈聿行大拇指漫不经心顶住姜眠齿关。
沈聿行西服整洁全无褶皱，很像是衣冠禽兽的派头。斯文淡然的模样，顶起的指节好似冷硬漆黑的枪口，抵在她唇肉内里，堵得姜眠合不拢嘴。
“呜…”
靠直觉谋生的小疯子费力仰着头，冷硬指骨磨过她柔嫩上颚，偶尔在她虚张声势间更往里一寸，好似要搅动。
姜眠用力想要咬下去，哪里抵得过成年男人的力气。
他低头，目光轻而易举窥见她齿关内每寸唇舌挣扎。淡色唇珠和艳而柔软舌尖都暴露在对方面前，对方气势显然比她更盛，有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万物如何贪婪挣扎，令人心寒的冷，好似神佛。
姜眠手抬起来要挡住这人目光，腕骨摇起的铃铛叮铃脆响。
沈聿行漫不经心摩挲过幼兽般还稚嫩的尖牙，指腹摁过她唇角沾着点湿。眼瞳浸着让人心颤的气势往下转落在姜眠脸上，她下意识舔牙只舔到沈聿行的手。
两人都一顿。
姜眠垂下目光觉察到他食指指节上有颗很冷淡的痣，方才不小心被她尝到味道。
有种莫名的苦涩。
“干什么。”她脆生生开口，声音好似潮涌里的志怪海妖，令人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trip118.com
而沈聿行目光从她细瘦颈项擦过，眼深得让人战栗。
姜眠直觉被他气势压下去，手勾不到他宽肩长臂，咬又咬不到人，只能勉勉强强、不情不愿闭上嘴站在他面前。
班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知道这位是大人物心提到嗓子眼里来说好话：“这孩子顽劣不知事儿您别同她计较，我们早管教多次只是她脑子这烧过一次总不顶用。”
“我早说她不成气候总是要闯出祸的，你看看这多冒犯，您别同她计较我回去定然好好再训斥一顿，或是您看怎样心里头能舒坦点？”
班主用力瞪住姜眠，眼睛都要瞪出眶：“还不快给这位先生道歉！”
姜眠舌尖舔过尖牙，上面残留着点苦涩味道，涩得她不自觉舔唇，像吃到苦味的猫。
沈聿行神色淡然，说不必。
先前的拉扯还在眼前，他淡淡瞥过姜眠手腕，听班主把来龙去脉又说一遍也没别的反应，只问：“若是要带走她呢？”
他没看班主愕然模样，楚怀努力掩饰表情和班主洽谈钱财价格的事，沈聿行眼神重新落到这置身事外的小疯子身上：“叫什么名？”
姜眠压根不乐意和男人说话，还是在班主那同杜公子一般份量的男人。可沈聿行眼皮一抬她直觉跟着颤，低着头不大情愿开口：“姜眠。”
姜眠，沈聿行摩挲着食指，声音被暗色染上低味，无视身后一晃而过的灯：“你好。姜眠。”
他似乎现在就要带她走，没有理由莫名其妙的就看上她似的，姜眠疑心他的脑袋也烧过不怎么好用。
沈肆对她直白纯粹的眼神没反应，目光扫过姜眠后颈脊骨往下一寸的红色印记，一点点把那只黑色手套戴回去，只留下袖口一截峻嶒腕骨。
倩儿咬住唇，酸溜溜偷偷打量着沈聿行的模样。他看起来并不比杜公子差，模样更俊气势更沉淀像是更厉害的人，他不知道姜眠是个傻的么就要带走她？
倩儿没忍住出声：“但是姜眠是个傻的。”
“也不是傻只是生了场病。你啊平时在戏园里开玩笑就罢了，怎么这玩笑话还说到贵人面前来了。”
班主掐住倩儿胳膊以免这小蹄子胡言乱语坏了自己生意，谄笑着看着楚怀和沈聿行又说姜眠嗓子多难得以后肯定是戏园的台柱子，又说她们对姜眠多好看她喜欢还特意给她打造了银手镯，话里话外无非是咬着人要加钱的意思。
旁边有行人无意路过，侧目看热闹似的多瞟了几眼。
最后班主才客客气气试探着问：“我们照看她这么久也有感情，总不能不明不白把人交给外头的人，敢问先生您是？”
沈聿行手指斯文捏过袖口，看着旁边心不在焉的姜眠：“沈聿行。”
沪城沈家，沈聿行。
姜眠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怎么认识。
班主笑意凝固脸色一下惨白，就连酸溜溜的倩儿也神色不定低着头，跟前面站着的是位活阎王似的。
她不是没同厉害人家打过交道，但沈聿行碰歌舞厅的女人这确确实实是头一次的事，旁人的第一次这个噱头传出去能让她戏园趁着东风名声大起，但你看这沈聿行眼里头什么神色都看不清楚，她方才还当着这位大人物的面说了那么多话，她今个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下一秒，路灯毫无征兆闪烁一下，方才空旷只有三个拉扯人堵住的路道骤然响起枪声。姜眠被吓了一跳旁边倩儿班主更是尖声叫起来，有子弹毫不避讳划破长空不愿错过要沈聿行性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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