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也非常想手持长枪,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所以每次听到宋夫人的故事,都是崇拜向往。

  “确实,宋夫人是女中英豪,我同样也很钦佩她。”顾兮说,

  “可人与人不同,有人在困境中选择激流勇进,逆流而上,老师,我选择顺势而为,远离纷争,回乡下过相对平静的日子。”

  上一世她就选了第一条路,她自认为凡事都做到了尽心尽力,也没尽情享受玩乐过,更没对不起任何人,可落得惨死收场。

  所以这一次,她想尝试另一种活法。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当咸鱼。

  而且,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更适合当咸鱼,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做惩恶扬善的侠女。

  “你还记得你给我说你的信念时,为师是多么震惊吗。”

  秦心兰目光飘远,幽幽开口,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这是何等的大志啊,为师觉得你虽生为女儿身,可之前真的努力在做到这些!”

  “老师,从前是我高看了自己,自不量力,这等狂妄自大之言,你就忘了吧。”顾兮沉默片刻,自嘲一笑。

  秦心兰沉默片刻,眼里闪过痛惜,又问她,“昨日在西凤酒楼弹琴的真的是你?”

  女子书院就在国子监旁边,秦心兰也有听到。

  顾兮颔首。

  “那我明白了。”秦心兰想到昨天琴声中的劫后重生,逍遥自在之意,喟叹一声,似欢喜又似遗憾地看着顾兮,

  “你是这些年来我遇见的学生中天分最高,最自律,品性最佳,也是我最喜爱的学生。

  我曾想过,再过几年,等你心性磨练地更稳重些,这书院山长的位置,由你来担当,你定然会做的比我好。”

  顾兮惊讶地看着她,这话她前世从未在老师口中听到过。

  原来自己在她心中也曾有过这么高的位置。

  不过,自己终究让她失望了,前世的她从得知身世变化,就心性不稳,变的过于自卑敏感。

  到了后面,被顾蓉陷害,被众人误会羞辱,她更是只有满腔的愤怒,只想着报复,为此不折手段,彻底没了过往的信念和气节,沉溺于和顾蓉争斗,迷失了自我。

  而今生,她虽不再是满腔愤恨,也不想被怨恨所累去做无谓的争斗,可依旧信念已变,不想当圣人了,只想当条没气节没梦想的咸鱼。

  所以,她今生注定也要愧对老师的教诲了。

  “老师,谢谢您的爱重,学生惭愧,让您失望了。”顾兮说着,再次行弟子礼跪拜,心底还是泛起些许苦涩。

  “你毕竟还小,遭逢巨变,一时心灰意冷很正常,离京也好,外面天高海阔,也自会有你的一方天地。”

  秦心兰并不责怪,上前一步,亲自将顾兮给扶起来,还软语安慰,并对她抱有很大的信心和期待,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未来不久就能在乡下做出一番成就,造福乡里,这也是为生民立命。”

  顾兮,“……”

  不,她没那么大志向,她真的只是打算回去当条咸鱼而已!

  “想来你近日不会离京,那两日后书院琴技小考,你也过来吧,给她们指导指导。”

  秦心兰又开口道。

  顾兮听老师让她来不是以学生身份参考,而是以长者身份指导,再次有些惊愕。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对她好的事,是老师帮她抬高身份,让那些贵女们不敢肆意地当面嘲笑她。

  虽然现在的她真的很不想参加这种场合,觉得没意思。

  可老师为她好,她不识抬举,就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谢谢老师看重,学生会来的。”顾兮说。

  “好了,不用行礼了。”秦心兰温柔地扶住她的胳膊,m.trip118.com

  “受了委屈别自己憋着,可以来找我,趁着我在这京城还有几分面子,我可以给你做主。

  你记着,不管你还在不在书院,你一直都是我最喜爱的学生。”

  顾兮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再次向她道谢。

  老师可是当朝长公主,当今皇上的姐姐,只是驸马早逝,她膝下无子,也没选择再嫁,便办了这女子书院做了山长。

  老师颇得皇上敬重,所以她的面子可重着呢,若自己愿意留京,有老师公然维护,那些嘲讽她的贵女们也会在她面前闭嘴。

  这份前世没有展露在她面前的爱重,让顾兮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愧疚。

  除此之外,她还听出了老师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老师说“趁着她还有几分面子”,似乎知道她有劫难要发生。

  顾兮从前世的梦境得知,老师这是决定站出来为宁王平反昭雪,而她也知道这事会给她带来危险,前途难料。

  这也是自己过来见老师的另外一个原因,劝她不要再参与宁王一案。

  因为从梦境中她知道,老师因为宁王一案,惹得皇上大怒,最后皇上将她发配到最南边的景州,顾念旧情,封了一贫穷的郡县给她做封地。

  可这样的结局,对于长公主出身的老师,无异于流放。

  “老师,为何说趁着?你要做什么?”

  顾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你还是那么敏锐,很不错。”秦心兰笑着夸赞她一句,问道,

  “那你猜猜我要做什么?”

  “老师,最近外面都在传宁王通敌叛国,还来了京城,如今城里城外都是抓捕他的官差。

  我相信宁王是被污蔑的,我想老师也认定宁王是清白的。

  可是,宁王一案说不定就是皇上的意思。

  宁王功高震主,遭皇上忌惮,皇上就是想要处死宁王。

  所以,想要给宁王平反昭雪必然会触怒皇上,惹火上身,甚至性命不保。

  老师,你若是打算请皇上重查宁王一案,学生劝你不要这么做,除了给自己招来祸患,并不能帮到宁王。”

  顾兮也不藏着掖着,一切说的明明白白,只盼着老师不要一意孤行,能认清这里的凶险和无奈。

  “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让你猜猜,你不光猜到了,还看的比我更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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