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方才说了机不可失,若是我再谨慎,只怕这刺客已经逃了!”阮元虽说只有七八成胜算,但眼看时不我待,也只得再赌一次,道:“要不然,下官愿意以巡抚声名担保,这次进城捉拿刺客,至少也能寻到他一些踪迹!还有,若是将军认为绿营兵进城拿人不合规矩,那我让他们把狗交给这里八旗兵,再劳烦各位前往搜捕一趟,这总合了规矩吧?”
“这……话虽如此……”普福一时还是不敢轻易下令。
“将军。”成明忙出来打圆场道:“下官也以为,阮中丞之策可行,而且,眼下这些官兵,我看也都愿意参与追捕,若是将军公务繁忙,下官愿意主动带兵,前往同中丞捉拿刺客,若是找不到刺客行迹,下官与阮中丞一同负责就是!”门前一众八旗兵眼中也尽是跃跃欲试之情,只因他们相信阮元,认为圣人家看中的女婿,是不会犯错的。
“那、那好吧,就由你去办。”普福终于松了口,阮元忙令绿营兵将狗牵了进来,城内也走出几名八旗兵,主动牵狗带路。各人眼看几条狗的前进路线,正是朝着北侧八旗兵居所,便也一同跟了上去。进了营房,几条狗又一连转过几个弯,最后在一处看似寻常的房舍前停下了脚步。
“汪汪汪!”几条狗不约而同的向内咆哮着。
“全体听着!”成明忙高声道:“你等现在就将这里包围起来,不要放一个人出去,不得有误!”八旗兵也发一声喊,四下分头行动了起来。
“砰!”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从院内发出。
两名兵士见情况不妙,忙冲了进门内。过不多时,只见其中一人快步跑了回来,道:“报都统、中丞,那院内确有个人倒在地上,旁边有一杆鸟枪,看样子,是畏罪自杀了。”
阮元听了士兵快报,也连忙走了进去,只见小院之内,果然有个人满身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走得近前,看着面孔虽然不熟,可身形枪械,却与之前自己所见一样。眼看他衣衫齐整,伤口尚有血液不断流出,知道这样短的时间内,他并无更换衣衫、找人替死的可能,那便只能是自杀了。也对成明道:“刺客自尽了,可他出现在这院子里,却也是事实,成都统,这院子竟是何人所居?”
“中丞,这院子是……”成明一边应答,一边看着身后诸人,忽然,成明双目一动,径自走向后排一名五品武官之侧,怒道:“兴奎,不想你一个五品防御,居然和贼盗勾结上了!这人一个时辰前就进了内城,若不是你有意收留,他怎能不被外人发觉?眼下刺客就死在你院内,你还有何话说?”
“这……都统大人,小人冤枉啊……”那兴奎似乎还想争辩。
“那你来看看这是什么!”阮元突然走到一旁,在一处墙角边指着一个竹席对兴奎道:“你看看这竹席子,就这样平整地放在这里墙边。那你说,这刺客若只是偶然进了你家,他怎能如此从容的卸去包裹火枪的竹席?我们刚刚才到你家里,他便已经自尽,这说明,他在你家早就把枪拿出来了。若不是他信任于你,他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里公开持枪吗?而且你们是八旗兵,不是那任人宰割的寻常百姓啊?”
“大人你看,尸体上还有块牌子!”一名八旗兵突然发现了死尸的特异之处。
成明连忙走上,看了一眼牌子,对兴奎怒道:“兴奎,你还有何话说?这刺客身上的牌子,分明写得就是你的名字!来人,将这兴奎拿下,待我禀报将军,再行发落!”他身边两名亲兵也随即走上,一边一个按住了兴奎,便将他带走了。
只是阮元看着周围八旗兵的脸色,却只觉他们愤怒之余,更多的却是陌生,似乎这兴奎虽是五品防御,却和大多数驻防兵士都不相熟一般……
杭州这边,阮元尚在巡查线索,定海海面,一只十余艘海盗船组成的船队,却正在缓缓南下。
这正是侯齐添的船队,而杭州的这一场刺杀行动,也是侯齐添一手策划而成,为了接回派出的杀手,他也将船队开到了绍兴海上等待情报。侯齐添原本想着只要自己运气足够好,阮元妻妾至少也能有一两人送命,却不想杭州很快来了线报,阮元家眷只是受到了惊吓,却无人被害。只有阮元一个远亲受了重伤,阮元一家为此受了些打击,却未伤及根本,但自己的十名杀手却全军覆没,连带着杭州的暗线也被抓了出来。
侯齐添自是不服,但想着总是重伤了一名阮元家人,能让阮元一家担惊受怕几日,这一趟就有收获,接下来宁绍海面便不可久留。最好是趁此良机,南下袭击黄岩、温州二镇,至于定海,李长庚毕竟难制,自己一时不想触其锋芒,计议已定,船队便即开拔,向着黄岩镇直扑过来。
可谁知一行人只南下了两日,北方的海面上,就出现了一只船队。
“帮主,大事不好了!”看过北面海上来船后,一个胖大汉子飞奔而回,向侯齐添道:“那海上十几艘大船,都是定海镇的兵船,而且,上面好像都有炮,这是官军追上来了!”这人名叫张阿治,是侯齐添帮中副帮主,一向颇得信任。
“什么?你说官军都是大船?”侯齐添听来还有些不相信。
可转念一想,即便官军得了大船,自己战船同样不少,而且炮械装备齐全,正面应战,未必便会输给官军。侯齐添也对其他帮众道:“不要怕!官府不过是一群依仗飓风才能打胜仗的废物,今日海上天气正有利于我等,只要我们正面杀过去,官军必然不战而逃。后队变前队,冲啊!”听了帮主号令,后面的几艘海盗船也只得调转方向,对着官船直冲过去。
“砰砰砰砰!”突然只见,最前面的几艘官军战船同时发炮,冲在最前面的两艘海盗船应对不及,顿时起火。
“这、这不可能!官府哪来的这许多大炮?”侯齐添眼看前队受挫,才渐渐反应过来。
但大话已经放了出去,侯齐添又不想立刻撤退,只得硬着头皮喝道:“后队不害怕,听我号令,把船侧过来,咱们火力更猛!”
然而,这时官军战船,已有五六艘开始侧了过来,这时侯齐添坐船也已经赶到了最前方,只见官军战船之上,每一艘侧面都有七八门火炮。
“全体开炮!”李长庚在自己坐舰上抢先下达了开火命令。
“砰砰砰砰!”一时之间,官军数十门火炮同时向着侯齐添船队开火,海盗船上不少炮手尚来不及装弹,便被官军火炮击中,丢了性命。很快,又有两艘海盗船开始起火。
“还击、还击!”侯齐添仍不愿屈服,可即便如此,海盗船上能成功发射的火炮,似乎还不到对面三分之一。而且,射程似乎也有些不够,一时间只见官军船前浪花四溅,却没有一艘官军战船被击中。
“怎么会这样,海船火炮,明明是我们占优的啊?”侯齐添终于明白了,这时的定海镇水师,无论战船还是大炮,都已经远远优于己船,自己才是更弱的一方。
“帮主,官府火力太猛了,不然,咱们先撤吧!”张阿治劝说道。
“这……”侯齐添尚未做出反应,对面官军战船之上,又是“砰砰”一阵炮响,海盗冲在最前面的战船,已然尽数起火。
“冲啊!”李长庚一声令下,六七艘官军战船从炮船之后杀出,直奔侯齐添坐舰而来。
眼看此情此景,侯齐添终于承认了现实。
“撤、快撤!”不过一个时辰,侯齐添所部便即大败而逃。
这一战,侯齐添船队四艘大船被官军击毁,另有四艘船因连续遭到炮击,受了重创,无力再战。其余船只,也或多或少中了炮,待侯齐添逃回温州海上,清点战船时,能战之船,只剩下最后四艘。这样看起来,侯齐添一两年内,都无力再与官军相抗了。
就在侯齐添撤回福建之时,他竟又遇上了蔡牵。
这次倒是蔡牵主动将他请上了自己坐船,而侯齐添刚一坐定,蔡牵便也不再掩饰,直接说道:“侯帮主,您在浙江的事,我这里也已经听到了。眼下我等形势都不乐观,若是继续各自为战,只会被朝廷各个击破,到时候,咱们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倒不如我们今日就合兵一处,之后同生死、共进退,只有这样,咱们才有活路啊?”18小说
“蔡牵,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吗?”侯齐添当即大怒道:“你口口声声合兵一处,说白了不就是想让我做你的手下吗?怎么,你是不是还想给我个大头目做啊?老子告诉你,老子出海干这行,就是冲着这东海霸主的位置来的!你想让我给你打前锋、做炮灰,门都没有!”说罢,也不等蔡牵说第二句话,便即站起离席。只不过想着吕姥美色,一时颇为难耐,临出门之际还回头看了吕姥一眼。
这一切,自然也被蔡牵和吕姥看得清清楚楚。
眼看侯齐添的身影已经消失,蔡牵不禁笑道:“妈,这侯大帮主什么心意,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哼,就他,也配?!”吕姥也向着侯齐添出门的方向白了一眼,看着蔡牵神色,已然清楚蔡牵心意,道:“想好怎么杀他了吗?”
“哈哈,这侯齐添虽说惨败,可毕竟还有几艘大船,若是他真的南下招人造船,再杀回来,可就不好办了。”蔡牵一边笑着,一边心思也不住在动,忽然,蔡牵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要不,咱就满足了他这个心愿,如何?”
“满足他?”吕姥听着,自然也清楚蔡牵用意,笑道:“好啊,让他把能出的丑都出了再死,也挺有意思的。不过,咱们得有动机啊,突然之间咱们就出了事,然后让他上钩,这没道理啊?”
“动机、道理?什么他妈动机?”蔡牵哈哈大笑,忽然,蔡牵言语竟变得异常严厉,对外面下属道:“都他妈给我听好了,这个月,老子要三艘大商船,要是少了一艘,老子一人抽你们二十鞭子!”
“蔡牵你作死呢?这个月一共还剩下十天,你让他们上哪找三艘船去?”吕姥清楚,一场大戏已经开始,自己也迅速进入了表演状态。
“少他妈废话!没银子没粮食,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都他妈给老子干活!”
果然,不出半月,侯齐添就得到了消息,蔡牵所部急需粮食火药补给,却连一艘船都抢不到。蔡牵盛怒之下,平日不住打骂手下帮众,就连吕姥都挨了打,不少蔡牵手下头目帮众,都已经怨声载道,恨不得早日除了蔡牵,自谋生计。
“看来,我还有机会啊……”侯齐添暗暗寻思着,但即便如此,这次他也准备伺机而动,一旦蔡牵船上出事,他立刻前往接手。到时候不论蔡牵的战船火炮,还是吕姥这个梦中情人,就都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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